第八章 无题
武植一番询问,才知道这个时代大豆芝麻等榨油作物产量很低,加上榨油率不高,所以植物油很稀少。
且价格不菲。
用油炒菜这么奢侈的事,这个时代似乎还没有出现,自然也就没有武植说的那些菜品。
龙雀朝人用动植物油主要是用来点灯,消耗很少。
而且只有富户才偶尔吃油,无非是用油炸些吃食,或者用那炼好的猪油抹一块在馒头或饭上,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咱家有多少油?”武植问道。
“只有几斟豆油而已。”潘金莲道。
“够了,随我去厨房。”
武植撸起袖子,是时候展露下自己的炒菜绝活了,也让金莲尝尝滋味。
“呀,倒这么多油?”
到了厨房,见武植一下往热锅里倒半勺豆油,即便是富户人家出身的潘金莲也是满脸的心疼。
“嘿,用完了再买便是,瞧好吧!”
说完,武植把准备好的作料食材一一倒入锅中开始翻炒,很快,一盘香喷喷的爆炒猪肝便做好了,那香味连烧火的丫头都啧啧称奇。
“好吃吗?”
到了饭桌,武植先让郓哥和潘金莲尝猪肝,两人吃了一块后,郓哥大呼好吃,潘金莲捂着嘴连连点头。
“想不到大郎你还有这手艺。”
武植也尝了一块,发现自己炒的只是一般水平,但在这没有炒菜的古代,也算惊艳了。
“拿壶酒来,咱们小酌几杯。”
唤丫鬟取来酒,武植和潘金莲郓哥一起就着炒猪肝喝了起来,这酒并非白酒,度数并不高,是以潘金莲也能喝几杯。
“这用油炒菜下佐料比蒸煮更快入味,而且热油更能激发食材香味,真是妙的很!”
再吃一口,潘金莲细细咀嚼之下,居然精准的道出了炒菜精髓,也是让武植为之钦佩,他上辈子从小吃到大都没有察觉出这个。
“莲儿,赶明我教你几道炒菜,咱家以后啊,顿顿用豆油炒菜。”
武植估计若是教会潘金莲炒菜,她肯定能炒出更好吃的菜肴。
“不可。”
潘金莲却摇摇头,对武植道:“豆油价格不菲,大郎你虽为知县,我们家却也不能这样奢侈度日啊!”
潘金莲语气俨然已经成为武家媳妇了。
“咳咳。”
武植放下筷子,小酌一口酒,对潘金莲语重心长道:“莲儿啊,我问你,咱家如果顿顿吃豆油炒菜,能不能吃得起?”
“若是照大郎你刚才的用度,倒也不是负担不起……”
“好,既然能负担的起,那么奢侈有什么不好?”
不待潘金莲说话,武植继续问道:“如果咱家天天吃油,那么对于阳谷县卖油的商户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卖油的能多赚钱财,当然是好事。”
潘金莲若有所思。
郓哥在一旁也老实听着,武植虽不拿他当外人,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很懂事的,不该插嘴绝不多说半个字。
“那卖油的多卖多赚,榨油的也能多卖多赚,对不对?”
潘金莲点点头。
“榨油的赚钱,卖豆子的农户也是如此。他们手上钱多了,会怎么办?”
“应该会给妻子买些新衣服,或者平时吃不到的食物,或者一些别的……”潘金莲似懂非懂道。
“对呀,这样一来,有很多人都会因此多赚一些钱。”
武植淡淡一笑,虽然他说的状况都是理想状态下的,现实没那么完美,但他目的只是让潘金莲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说,你说咱家力所能及的奢侈点,对于阳谷县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武植笑问道。
潘金莲咬了咬红嘴唇,只好点头承认:“这么一看,确实是好事,嗯……难道古人一直教导我们的勤俭持家,是错的。”
武植摆摆手:“对别人家或许是对的,但对我们家,则不需要。咱们武家将来以诗书传家,存钱做什么?咱们家吃俸禄的,所以,有钱可劲花!”
“好!”
潘金莲眼神惊异的答应着,旋即又道:“大郎,若是阳谷县富户都奢侈度日,那么阳谷县的百姓们是不是就能富裕起来?”
“嘿嘿!”
想不到潘金莲居然能想到这一层面,武植也是开心的勾了下她滑腻的鼻子。
“娘子可真聪慧!”
……………
第二天,天气依旧晴朗,武植一早又带着郓哥并李达等衙役换上便装,骑马出了阳谷县城。
今天是下乡调研的日子,农村地广,若是全绕一圈需要耗费多日,是以武植在地图上选了四处村落作为典型调研,这样一天便可完成调研。
早上离府衙出城之前,武植收到了好消息,苏家人托王婆来传话,苏小姐答应了嫁作武植为妾,这倒让武植喜出望外,连忙让潘金莲准备聘礼事宜。
还没过门的大老婆给二老婆准备聘礼,真是没谁了。
难怪出门前,潘金莲一脸郁闷。
“大人,阳谷县境内多山贼盗匪,万一遇到危险,还请大人立走,由我等为大人垫后。”
刚出城,李达就过来提醒了武植。
“好!”
武植点头答应,他又不会武功,不用李达提醒,遇到山贼第一个逃走的肯定也是他。
一入乡间,满眼都是绿油油长势正旺的庄稼地。
地球上21世纪中国北方田地里这个时节应该满是玉米苗,但龙雀朝这会还没有引进玉米,田地里有的只是比玉米苗稍高瘦的高粱苗,还有大片的黄麻田和豆田。
微风吹过,田里高矮不齐的绿油油农作物随风摇曳,让人感觉仿佛置身原始森林一样,无比惬意。
武植骑在马背上,看着路两边茁壮的农作物,心情愉快的开启了调研。
第一座村落很破败,到处都是被水浸泡倒塌的残墙,以及用茅草临时搭建的房子,让武植心情逐渐沉重起来。
这个村子每家每户门口都放着一碗柴火灰。
“大爷,这柴火灰是做什么的?”
武植在村口里找到一位乘凉大爷询问。
“你们外乡人吧?”大爷眯了眯满是鱼尾纹的眼皮,道:“门口的青灰是求旱魃赶龙王的……”
原来,门口的一碗青灰是村民们用来祈求今年龙河别发水的,如果龙河发水,河堤又要扒,满地的长势喜人的庄家就全都又要被淹了。
所以,村民们宁愿求来旱魃遭受旱灾,也不愿发水。
“唉!”
见村民们用这种方式保庄稼,武植也是微微叹气。
继续调研下去,沿途每个村都是如此,家家户户求旱魃,每个村都有水淹过的痕迹,每个村都破落不堪,人丁稀少,穷困异常。
一番走访调研下来,武植大概摸清楚了阳谷县农村的基本情况,知道了农民生活环境是什么样子的。
农村农民虽多,但土地真正的所有权却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些大地主把土地租给很多佃户租种,才形成了村落。
比如武植去调研过的李家庄,全村村民大部分都是李家的佃户,村民们每年收成除了要交税,还有抽出一部分上交李家作为租子,剩下的余粮才是自家的。
这就导致农民们抗风险能力很低,再加上官府时不时下摊的苛捐杂税和徭役,即便是大丰之年,农民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
所以,稍微遇到灾年,农民们都度日艰难,更别提洪水绝收之灾了。
让武植稍微欣慰的是,那些大地主们和佃户们也是乡里乡亲,遇到灾年并不会冷血的袖手旁观,都会加以救济,以往农村能安稳,这些大地主们也是颇有贡献。
不过龙河阳谷县的河堤被扒开,一淹就是千亩良田,很多村落的大地主们也是颗粒无收,分光了粮食没饭吃,他们也只能去抢别人的粮食。
实际上,阳谷县之前几次农民暴动,都是这些失了收成分光了粮食的地主们带的头。
这些糟心的状况,武植虽说了解了,但以他目前的能力,却是无计可施,只要阳谷县一天不摘掉贫困县的帽子,每次龙河发水,上头还是会选择扒开阳谷县的河堤。
被淹区的地主和农民们还是会有暴乱的可能。
以上了解的情况虽然让武植糟心,不过他还是调研出了另外的有用的信息。
一个就是被淹区的河水深度,第二是农作物耐淹时长。
据武植从老农那里了解,若是大涝之年,龙河阳谷县河堤自然决口,则被淹区水深大概到成人大腿位置;
若只官府怕其他地方决堤扒开阳谷县河堤造成的洪灾,深度只到成人小腿。
而每年六七月份的高粱大豆黄麻等作物,抗淹期大概是七天左右,被淹超过七天,农作物就会大片枯死,若是被淹低于七天,倒还有挽回的余地。
“这么浅的水,都能造成这么大危害啊!”
当武植发出这样感慨的时候,一位老农在旁边叹气道:“哪怕是几寸深的水,庄稼也受不住啊!若是暴雨造成的涝灾,等两天也就沉进地底了,可龙河决堤的河水,十天半月也沉不下去哟!唉!”
老农叹完气开始用农村土话骂官府,旁边李达等人都很尴尬,而武植却不以为意,他看着眼下无尽的平坦田地,眼里精光闪烁。
表面看起来,武植调研到这些信息一点用处也没有,可前世下过21世纪农田的武植,却忽然挑眉笑了起来。
他见这古代的农田里,似乎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