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青州通判
到了青州已是下午。
天空中有一层不浅不厚的鱼鳞云,阳光照在云层上,橙黄色与白色相间,下面广袤的大地的颜色也变得富有了层次感。
高大厚重的青州城墙一段是泛着橙黄色光泽,一段泛着白光,沧桑而而单调的青色古城墙,此刻像一条轻柔的披帛。
城门处车马来往,各色人等进进出出,武植一行人进了城,找了一家大客栈住下。
地方官员进州,本可以住进府衙旁边的驿馆,不过武植毕竟是带着女眷的,住驿馆多有不便,而且那官府的驿馆,哪比得上大客栈舒服周到。
武植点了上房,捕快们也都住在周围房间,随时护卫。
差遣手下去州衙抵了报到的帖子,武植便和娘子们在客房沐浴更衣,准备点些好酒好菜吃完好歇息。
这一路虽然没走多少路,但这个时代马车减震效果实在不好,磕到小石子都会颠簸,所以武植和两位娘子此时也有些乏顿。
“明日上午既能开完会,下午我陪你们出去逛街,咱们大后天再回去,好好在青州玩两天。”
三人坐在客房方桌前吃饭,武植体贴的帮两位娘子盛粥,并亲自送到他她们面前,就差亲手喂她们了。
三人住的房间是双床位的大房间,房间布置的很不错,桌椅等家具都一尘不染,连一点掉漆都没有,门内两边的高木架子上还摆着两盆盛开的雏菊花,两张床位分别占据房间东西两侧,床前都有好几层纱幔帐子,勾纱幔的钩子都是黄铜做的,还挂着红结。
两张床中间还有荷花屏风遮挡,金莲说了,晚上她和雪儿一床,武植自己睡一床。
武植却想着,如果把娘子伺候的高兴了,说不定晚上有惊喜哩。
咚咚咚!
此时,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大人,外头有位青州府衙的大人找您。”
是李达的声音,武植对娘子们示意一下后,便起身往外走,心中也在疑惑,青州府衙哪位大人会找自己?
自己是京城吏部直接委任的阳谷县知县,来到青州地界直接到的阳谷县上任,并不认识青州任何官员。
当然,若武植早点穿越过来,那么他去阳谷县上任之前,至少要备点礼物到青州府拜拜码头,起码和知州等众官员混个脸熟,万一有升迁的机会,说不定有人能想起自己。
可原武植并没有那个头脑,他还以为朝廷给他那么多赏赐和盘缠都是留他自己花的呢。
这里面也有人事打点啊!
“是哪位大人?”
离开房间后,武植对李达问道。
“青州通判,何田何大人。”
“通判大人?”
武植惊讶了一下,通判可是青州仅次于知州的二把手,还有监督知州的权力,这等大官这会来找自己做什么?
而且自己刚下榻,他就过来,显然是急事。
“何大人有没有说为什么来找我?”武植一边跟着李达走,一边问道。
“通判大人哪会和属下说这个,属下也不敢问啊!”李达一脸苦笑。
他小小都头,在通判眼里什么都不是。
见武植沉思,李达小声道:“会不会和西门庆有关,传言西门庆认识青州通判,以前只当是他自己吹嘘,难不成真有此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难办了。”
武植皱起了眉,他心中已然断定,这通判这会慌忙来找自己,八成是因为西门庆而来了。
他心中也在想着应对的方法。
印象中,水浒里的西门庆好像没认识什么高官啊,不过一个县城小恶霸而已,这种人每个县都有那么几个。
不过西门庆如果真的和通判有交情,只怕也不是什么深交情,否则他又何必缩在阳谷县,如果和青州二把手关系铁的话,西门庆在青州横行霸道也没人敢管。
心中正思量呢,武植跟着李达来到了客栈一间包厢外。
咚咚咚!
李达敲门后,里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进来。”
武植遂推门进去。
房间里点着几盏灯,很明亮,何田约四十岁,胡须不长,微胖,鹰鼻圆眼,他穿着一件交领常服坐在一张小方桌前,在把玩手里核桃。
“下官武植,拜见何大人。”
武植走到何田面前,行礼。
何田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顿时挂上一抹笑,站了起来,微微颔首:“噢,你就是武植啊,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呵呵。”
武植对他不还礼并不在意,问道:“不知通判大人来找武植,有何指教?”
“呵呵,既然你快人快语,那我就不绕弯子了。”
何田把核桃放在袖口里,双手交叠在腹部,微微昂首道:“你在阳谷县抓了个商人叫西门庆,本官和他认识,素知此人谦卑恭谨,断然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何田一边说,一边自己盯着武植神情,而武植耐心听着,脸上并没有多余表情,也是让何田眯了眯眼睛。
何田继续道:“他那个案件我知道,无非是街坊冲突,既然已经赔了银钱,那么武大人还是尽快结案吧?”
能当上一州通判的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这番话明面上是让武植结案,是公事,挑不出任何毛病,可其中意思就是催促武植快放人。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其中意思。
“哼,果然是为西门庆而来。”
武植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道:“通判大人既然开口,下官理应卖大人一个面子……”
武植一个“卖面子”又把“公事”变成了何田的“私事”,何田听后顿时沉了脸。
武植却不管他脸色如何,继续道:“可西门庆这个案件牵扯人命,人命死因没有捋清之前,下官可不敢擅自结案。”
“哼!那死的老人分明是病死,和西门庆有什么关系?武植,你莫非是想栽赃陷害?”何田甩了甩衣袖。
他堂堂通判能屈尊来见个小知县,本就是抬举,他本以为自己出面武植肯定不敢不听话,却没想到武植居然拒绝自己。
武植笑道:“通判大人倒是明察秋毫啊,身在几百里外的青州,居然对案件那么清楚,还知道那老人是病死,和西门庆无关?大人莫非是收了谁钱财了吗?”
虽然通判职权比知县大很多,可到底无权决定知县任免,是以武植不怕他,毫不客气回怼他。
若是一般犯人,上司出面说情,武植放也就放了,可唯独西门庆不行,武植就是要搞死这个人。
“武植!”
何田说武植栽赃陷害,武植却反指他贪污受贿,这让何田气的七窍生烟,他怒喝一声,恨恨的盯着武植,房间里灯光都飘忽起来。
武植直起了身子,淡淡和何田对视。
“不知天高地厚!”何田不屑哼了一声,旋即道:“本官要放的人,你一个小小知县还拦不住!实话告诉你,本官来之前已经知会提刑司往阳谷县发令放人了!”
武植微微动容,通判确实可以越过知县放人,看来明日西门庆就能从阳谷县大牢被放出来了。
“大人尽管放,以后出了什么事端,可就没有下官的事了。”武植淡淡道。
何田脸色变了变,他从武植话里听出了几分威胁的味道,心中疑惑那西门庆该不是真的犯了什么杀人的罪了吧。
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当着武植的面,何田绝不会表现出来,他冷冷看了武植一眼,道:“武植,在青州地界得罪本官的人可没有好下场,你给我等着!”
撂下这句狠话,何田甩甩衣袖离开了。
“大人,您真得罪了通判大人?”
守在门外的李达见何田怒气冲冲的离开,也是走进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武植,刚才里面的谈话声很大,他也听到了几句。
“得罪又如何?”
武植丝毫不以为意。
“你就不怕他……”
李达一脸担忧,在他看来得罪上官是天大的事。
“怕他什么?他能免了我不成?”
武植很乐观,首先通判是无权任免知县的,顶多在以后的工作中给自己穿穿小鞋罢了,但就算穿小鞋他也要好好掂量一番才行。
武植阳谷县知县这个位置是青州城人人避之不及的“祸位”,何田若想害武植,肯定会拼命保住他阳谷县知县的位置。
这样,将来阳谷县发生暴乱,第一责任人才能追究到武植头上。
所以,武植有恃无恐。
“大人又是何苦得罪他呢,他的政令传到阳谷县,西门庆我们也必须得放啊!”李达苦笑道。
“他尽管放,我只管抓!”
武植冷笑下,道:“你之前不是说西门庆案底很多吗,回头再寻个案子将其抓了,好办吗?”
李达一愣,旋即敬畏的对武植点点头:“好办,太好办了!”
“好,不过在青州这几天,还有件事要拜托你去办。”
“有什么事大人尽管吩咐便是。”
“去查一下,西门庆和何田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以从何田家门房下人入手调查,但千万别暴露自己身份。”武植道。
“遵命,大人我懂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