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约定 终
两人同时脑海中闪过怀疑的念头，彼此都不敢立刻轻举妄动，就那样隔着一条贫民街道，凭着天上星月光芒以及零散灯光，傻傻地注视街对面的敌人。、qb5\
如果将这一幕换成一男一女，再加上浪漫些的配乐的话，就是不折不扣的痴情男女再见面时刻的狗血电影场景。
事实，永远比幻想更加震撼。
慢慢着，随着两人逐渐回神，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想法逐渐在脑中消去，而那心底里的怒火，憎恨，势不两立的情感，逐渐占据了两人的全副心神！
呼……卷过李浩身边的片片枯叶突兀燃烧，他冲天的愤怒，不自觉地使出了火元素干涉能力。
啪啦啪啦……杰纳德所站的地面，逐渐焦黑变化，他冲天的愤怒，不自觉地朝可能输出的东西输出自己的火焰斗气。
两个男人，咬牙切齿，从眼神都心里到全身上下，都在冒着熊熊火焰，若有实质的赤色焰影，散发出去的强悍威势，几乎笼罩了整条大街！
一瞬间，杰诺瓦之枪，美杜莎之剑，分别闪现在了两人的手中。宝具，正在以其超卓的威能，与自己主人的情绪共鸣。
呼……灼烧的火焰，缠绕的锁链影子，一重，二重，三重……加附了整整五重在李浩的杰诺瓦之枪！这是自从李浩运用它以来，所发挥出来的最强威势。漫天的粗壮锁链赤影，像是无数条纠缠穿插的火蛇，紧紧地纠结，灼烧，渴望着痛苦的处刑，永恒的束缚，生生世世无法解脱的制裁。
沙……暗灰色的烟雾，从剑身上仿佛无穷无尽地汹涌而出，幻化成一条条张开血盆大口的灰色巨蛇，一条，两条，三条……足足九条巨蛇犹如真正化为了实质，蛇身上的鳞片，斑纹，都清晰可见！九条蛇，九个身躯，九个脑袋，包围在杰纳德的身边，挣扎着，肆虐着，想要将周遭的一切吞噬。
就连星空也变得晦暗，夜风也悄然静止。
街道两旁房屋里的居民，一家大小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这一刻，李浩和杰纳德眼中只有彼此，如此深情，如此痴意，完全容不下其他事物。
他们相互举起自己此刻最重要的东西，对准对方，释放，纵足，冲锋！
“你——”
“这——”
“家——”
“伙——”
两人的话语，相互重叠在一起，恍若雷鸣。
“去死！！！”
咆哮怒吼着的两人，就像两个义无反顾地烈士，火箭一般冲向对方。
如果将这一段距离的时间，放慢百倍的话，就可以看到，随着李浩和杰纳德每一步的奔跑，地面都在微微颤抖，泥尘被无形的冲击波迫散开去，就连空气都变得像是沉重的水流，而这沉重的水流又被两人身形无情地撕裂。
两人之间的距离越短，靠得越近，彼此爆发力量的对撞冲波就越强烈，地面开始呻吟着出现一道道裂缝伤痕，逐渐像是蛛网一般密集，并且范围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去，波及了街道两边的房屋。
木制结构的，或是泥砖搭建的简陋民房，根本不具备抵抗这般激烈威势的冲击的强度，就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也密密麻麻地崩裂开了蛛丝般的缝隙。一直到屋内的桌椅，柜子，碗碟，所有家具……屋里面的无辜人们，全都像是遭受了重击一样昏倒过去。
冲天的愤怒，一招发破，竟然可以强悍如斯！
李浩和杰纳德都处在逼近甚至是超越某种极限的奇妙境界中，缠绕锁链的杰诺瓦之枪，灰蛇狂舞的美杜莎之剑，终于以彻底针锋相对的态势，碰撞到了一起。
枪尖，剑尖，隔着一段大约十厘米的空隙，就像是齐齐碰上了无形的墙壁一样。但真实的情况是，这约十厘米的空隙之中，压缩了足以将钢铁都轻易搅碎成灰尘的狂暴力量！
“喝呀呀呀呀——”李浩面孔扭曲。
“胡啊啊啊啊——”杰纳德神情狰狞。
一时间似乎相互静止的两人周遭，一道道赤影的锁链正和灰色的九头蛇展开无比强烈的纠缠搏斗，锁链缠绕，束缚，灼烧九头巨蛇！而九头巨蛇喷吐，撕咬，挣断锁链！
本体静止，力量暴动的炫目场面，形成极其鲜明的视觉反差。
大地悲鸣，空气尖啸，两旁民居再也承受不住而轰然倒塌……锁链和灰蛇搏斗的景象和声响，较远一些街区偶然看到的人们，无一不惊骇得膛目结舌，还以为是两头精英魔兽正在城里大肆破坏。
李浩双眸如赤，他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双手紧握杰诺瓦之枪，心底里只存有一个简单的信念，那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将手中的枪尖，刺到对面敌人的身体里去。
然而，力量已然到达极限，可那十厘米的空隙，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般，以超乎想象的巨大压力，牢牢抵抗着，让李浩不得寸进。
一点点，又是一点点，只要再一点点……
李浩竭力挣扎，可是眼前的局面，却是令人绝望地朝相反的趋势变化！
杰纳德脸上浮现一丝狰恶的笑意，美杜莎之剑的剑尖，逐渐越过那仿如天堑的空隙，朝李浩这边刺过来。
那螺旋交错的尖端，那凶恶巨蛇的毒牙，慢慢地，以极大的魄力，逐渐逼近。最终，尖利而致命的尖牙刺入自己胸膛，洞穿自己的身体，将自己和重要伙伴一齐杀死的景象，作为极其危险的幻象浮现在李浩脑里。
胜与负，生与死的天平倾斜，而他却没有多余砝码可以再加上去……力量爆发，不是随随便便的，来了一次，马上就能来第二次。
杰纳德的压制，是其实力的体现，这是差距。
怎么办？
李浩电光石火地想起与雪莱对练时候的情景……在绝对力量方面处于下风的时候，可以凭着多变的技巧扳回劣势。
但是，自己的优势只有力量，而想要就在这一瞬间内领悟雪莱那般十年苦练的战技……不可能。
那么，改变下力量的使用方式，如何？
同样的招式，正面对着雪莱放出，会被轻易破解，但只要换一个场合，那就是必胜一击。没有最强的招式，只有最合适的招式。
现在这种生死关头，合适的招式，是什么？
李浩悟了。
他大吼一声，开始将正与九头蛇幻象疯狂对战的赤影锁链，收回集中到杰诺瓦之枪身上。
失去钳制的九头蛇，其狂暴侵蚀力量，马上就降临损害到李浩身上……从头发开始，李浩身体的颜色，迅速变幻成为死寂的灰色！
头发，脸颊，肩膀，胸膛……
侵蚀在蔓延，李浩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部分一部分地失去控制。可他坚持自己调换力量的决定，这是孤注一掷的，仅有一丝希望的决定！
保护好大脑，内脏，以及双手……不顾其他一切，集中，再集中……
杰诺瓦的锁链一条条地消失，蕴含其中的力量凝聚到了枪身，枪柄，枪尖之上，散发出更加炽烈耀眼的光芒！
终于，到了一定程度，积聚了足够能量的枪尖，刺入了那勘定生死的空隙，与杰纳德刺过来的剑尖，慢慢抵在了一起。
杰纳德脸庞夹杂的一丝笑意消失了。透过剑身传导到他手上的灼烧与压迫之力，一下子就逼近了他的极限！
反过来，身体大半变成了灰色的李浩，脸上流露一丝深刻的嘲讽与自傲。
直接的武器对碰——力量所起的作用比例越大，李浩就越占优势——即使这份优势是以阻止不了杰纳德宝具力量肆虐作为代价。
接下来的局面，就变相成了一场杀戮竞赛。
是李浩在自己全身都被美杜莎侵蚀而凝固灰化之前，将杰诺瓦刺进杰纳德的身体？或者相反？
谁先杀死对方，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
…………
城外，剑岩之下。
星星布满夜空，冷风吹拂，格罗姆因为钻进脖子里的寒意，而缩了一缩。他的目光转向坎鲁贝鲁城的方向，看到的只是空荡和黑暗。
等待的人仍然没有到来……幽幽一声叹息，修士无力依靠在车夫座椅上，黯然望向未知的前方。
马车内部很安静，好像里面的人全都睡着了一般，而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在这深夜时分睡去。
雪莱就像尊雕像，目光一直纹丝不动地越过车窗，凝视着那期望的方向。而她的怀中，丝碧卡耷拉了一下小脑袋，立刻又抬起头来，用力去揉自己通红的大眼睛。
黎姿呆在车里一个角落，静静闭着双眼，口中轻轻叨念天帝教的圣典经文。尽管她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清楚，但悠悠平静地朗诵，还是给车里空间增添了丝丝圣洁凝重的气息。在这煎熬的氛围当中，显得格外意味幽远。
“眯呜……”一声突兀的娇叫，打破了这样的寂静。
舒服地伸展娇躯趴在毛毯上的小家伙——米乌在甜蜜的梦中翻了个身，砸吧砸吧嘴巴，又叫了两声，微微抖动了一阵。
黎姿睁开眼睛，雪莱扭过几乎僵硬的脖子，丝碧卡脸蛋上流露一丝柔和的弧度……车里的三个女子，齐齐注视着这憨态可掬的小生灵。
也许只是感觉吧，总觉得……这小东西跟它的主人挺像。
胃口大，贪吃，活泼，好动，叫来叫去唤个不停……时间一到，完全无视主人不在的事实，到头便呼呼大睡。
由于它的存在，使得这种状况下沉重的担忧和伤感，微微轻松了一些。
觉得是个机会，趁着这一稍微松懈的时间，雪莱故作自然地让丝碧卡不要再硬撑，该睡觉了。
只要丝碧卡睡了，就能顺利带着她离开这里，尽快前往要去的地方……即使日后可能会被她深深地怨恨，雪莱也已经做好准备。
可丝碧卡刚刚因为小米乌的表现而流露一丝柔和的脸蛋，在雪莱这话后，马上又倔强起来，换回与她性情不太相衬的强硬。
“我要等李浩哥哥和阿斯兰叔叔。”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话语，每说一次，都像是敲在人的心坎上那般响亮。
“他们一定会回来的。”
这是约定。
一定会带着阿斯兰平安回去的，大家一定能重新会合在一起的。
……
“啊呀呀呀呀呀呀呀————”
仅剩下最后一点阵地，没被化成灰色的李浩，再度发力，将杰诺瓦之枪又捅深了一层。
从冲锋开始，到现在，不足一分钟的时间，却漫长得很不像话。
该结束了。
李浩的赤色双眸，一瞬间瞳孔扩大而狭长，其间隐隐透出诡异的金红色，变得更像是真正的龙眼一般。
手上的力道陡然暴涨，鲜红色光芒犹如天边一道流星划过，从下面斜斜挥上，在空气中刻印出带勾尖的弧度。
杰纳德难以置信的表情永远地定格了。
只剩下一只眼睛，一张嘴，一双手，一条腿没被灰化的李浩，流露胜利的笑意。
九头巨蛇嘶鸣着消失，残留的赤影锁链也漫天消散于无形。紧接着，又一道鲜红色轨迹，从杰纳德脖子上不大的伤口处，爆射而出，绽放肮脏而血腥的花朵。
鲜血足足喷射了好一会儿，在这数秒钟左右的时间里，李浩身体的灰化逐渐褪散。而杰纳德的脸庞，从狰狞扭曲，变化成临终的平淡。
因武而存，而战而死。
这算是强者一种最死得其所的终结方式。
杰纳德在死亡前的瞬间，参悟了许多。
啪……被李浩最后一击硬是弹开的美杜莎之剑，软弱地插到了地面上。杰纳德的眼睛光芒消失，鲜血喷尽，却是一直僵硬站着，迎向死神。
死的人能站着，活的人反倒因为力竭而禁不住跪倒在地。李浩急促无比地大口喘气，额头，身体，冷汗热汗都汹涌而出，方才一直紧紧绷住的弹簧，此刻不由自主地松下，带出极其强烈的疲惫感。
几分钟后，李浩才依靠着杰诺瓦之枪，缓缓站了起来。确认背后阿斯兰仍旧昏睡，但身体无进一步损害后，对着天空长长吐了口气。
看着站立而死的敌人，李浩眸中闪过敬意和冷漠混杂的复杂神色，接着毫不犹豫挥动斧枪，以斧刃将杰纳德握着宝具的右手砍下，收下宝剑以及他手指上的空间戒指。
在更多的敌人追索而来前，李浩朝城墙跑去……
……
丝碧卡终于抵抗不住生理习惯以及病弱的疲劳，在不自觉的情况下沉沉睡着了。雪莱松了口气，同时心里有着剧烈疼痛以及空虚，惶恐的感觉。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了决定，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中要犹豫不决。张开了几次嘴巴，让修士开车的话语，硬是说不出口。
“出发吧，格罗姆。”黎姿拉开车夫窗口，淡淡地说道。
“你……”雪莱想说什么，可面对黎姿修女淡淡微笑的脸庞，那双温和理解的眼睛，她低头，沉默。
眼中有热流在涌动……阿斯兰和李浩的面孔和笑容，不断回旋在脑海之中。
“雪莱，你必须要变强……要找到宝具。”
“大姐，需要帮忙吗？”
“这栋房子不错，不用租，买下来吧，寻找野外的遗迹可不是容易的事情，也许我们要在这里呆上很久。”
“我是乡下出身的，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懂啦，请多指教。”
“你已经得到了双宝具，不要着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做得更加优秀。”
“雪莱大姐，有没有兴趣学下唱歌啊？很简单的，然后也可以学学跳舞，不要总是那么死板的冷脸……”
……
回过神，泪水，已经流淌而出。
心脏像是碎裂了一样痛苦，简直快要喘不过气来，记忆和现实的景象交织着，意识随着马车的行进而摇摇晃晃，光影迷蒙。
一定可以再见面的吧？一定可以的吧……
那冷到心底的感觉，不仅仅是伤感，更多的反倒是对未来孤独的恐怖……原来自己，根本远远不想原先以为的那么坚强。
“雪莱，不要对自己太苛求了。”
“雪莱大姐，有的时候不要勉强啊，还有我在嘛，哈哈哈——”
被回忆苦痛所纠缠，心神恍惚的雪莱陷于长久的沉默。而黎姿看了看她，又开始诵读圣典的经文，然后扭头注视窗外。
！？……那是……
“格罗姆！！！”
一声大喝，充当车夫的修士被吓得全身一个哆嗦，雪莱被震得回过神来，丝碧卡惊醒过来，就连小米乌都翻个身睁开眼睛。
“怎么……”
“停车！”黎姿死死盯着窗外，那星月光辉下，蹒跚走向剑岩的怪异身影——很像是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行走的身影！
听闻黎姿不容质疑话语中那明显的惊喜味道，格罗姆，雪莱，丝碧卡都心有灵犀地反应到了什么。修士一拉缰绳刹住马车，女骑士一脚踹开车门，而丝碧卡挣扎着，跳下车去。
“李浩哥哥~~~~”
远远地，朝着那个黑暗的身影，丝碧卡放声呐喊。她的眼里，心里，此时此刻只存留有那个希望的黑影。
即使看不真切，即使很模糊……
丝碧卡仍然可以确定，百分之百地确定，那是她一直等待的人。
雪莱，黎姿，格罗姆，全都将目光集中在那黑影上，看到了，那黑影对于丝碧卡的喊声，停顿了一下，似乎正往这边望来，然后……举起了手！
“是我啊——”
有些虚弱的，但仍然嘹亮的，熟悉的叫声。
是我啊……这一句话，一下子深深烙印在了丝碧卡，雪莱，乃至黎姿和格罗姆的心中。
“李浩哥哥~~~~”丝碧卡热泪涌现，朝着那身影开始飞奔过去。娇小病弱的身躯，仿佛在夜色里飞翔起来，那般快乐轻盈。
“是我啊——丝碧卡——哈哈哈——我做到了！我找回了你的阿斯兰叔叔——”李浩支撑着，大笑着，也朝丝碧卡迎去，像是凯旋的将军。
飞奔的丝碧卡哭叫着，最终扑到了李浩怀里。
少女的担忧，害怕，惶恐，坚定，信念，倔强……此刻统统化为了让人心灵融化的哭泣，丝碧卡脑袋埋在李浩身上，瘦弱的肩膀不断耸动，双手紧紧抓住李浩的衣服，很紧很紧。
“李浩……谢谢……谢谢……”雪莱捂住嘴巴，泣不成声。
“他真的找到了，而且……逃出来了……”格罗姆感慨万千。
“阿斯兰……”黎姿静静微笑着，不时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
“别哭了，呵呵，已经没事了，虽然的确差点死掉，但现在已经没问题了，我们都好好的……”李浩抚摸丝碧卡的头顶，劝慰道。
“眯呜~~~”最小的伙伴，也快乐地朝自己的主人迎了上去，并且三下两下，爬到了李浩的头顶上，用柔软的小身子亲热磨蹭李浩的头皮。
“米乌，你又来了，呵呵……”李浩眼睛晕眩了一下，意识逐渐变得有点奇怪，“……怎么才一会儿不见……你就变重了那么多？是不是……晚餐……夜宵……吃太多……”
咚……话没说完，李浩一个侧身，软弱地栽倒在地上，意识迅速消失，听得的话语变为聒噪的杂音，眼前光影晃动到一片黑暗，最后一切归于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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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李浩与伙伴们继续他们的旅途，碰到了各种各样的事，遇到了各种各样的人，冒险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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