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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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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蠢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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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孝衣的赵月荷和巧儿跪坐在的铁匠铺子门前,左手边堆着高高的纸人,面前的火盆燃烧着,青烟袅袅,空气里仿佛播放着无声的哀曲。

  巧儿神色落寞,姑爷啊,终究还是要死吗!

  她悄悄的看了一眼对坐着的自家小姐,想着小姐此刻心里应该更难受吧?老天爷,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家小姐呢,越想,就越是难过,忍不住的,她的两个小眼睛里全是朦朦胧胧的泪珠。

  赵月荷神色清冷,时间又仿佛回到了那个细雨绵绵的寒冬,三个月的时间,从死到生,又从生到死。

  你啊,怎么就逃不过这个宿命呢!

  赵月荷喃喃自语。

  手里的纸钱被她一张张的分开,然后丢进火盆,火苗熊熊窜起,将她的脸颊照出淡淡的红晕。

  本就是完全不相干的两个人,要说赵月荷有多伤心?其实是谈不上的,成婚四个月多的时间,她和顾文生说过的话,加到一起,也没有超过一双手的数量

  春风悄悄撩起他的发丝,她那张精致而美艳的脸蛋,除了清冷,还悄然爬上了几分落寞和不舍。

  是的,都是顾文生死,按理说应该轻车熟路了嘛,可是这一次,心里,她的心里莫名奇妙的多了那么几分淡淡的不舍和哀伤。

  如果知道你这么快会死,那会儿啊,我一定多和你说说话!

  如果知道你这么快会死,那会儿啊,我一定不会对你那么冷漠!

  如果知道你这么快会死,那会儿啊,那件我亲手做的新衣服,一定亲手交到你手里!

  如果知道你这么快会死……

  好吧,心里还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呢,可是,没机会了,咱们连朋友都算不上吧,或许,你到了下面,肯定不会记得还有我赵月荷这个人的存在吧。

  或许,我不应该怪你的,我不想要咱们这份莫名其妙的婚姻,其实你从头到尾也是不想娶我的吧。

  你不知道吧?京城那时候啊,咱两成婚了,我在洞房里等啊等,还好紧张的,结果,后来才知道你去了青楼,大婚当晚啊,你竟然敢夜宿青楼,你是不知道哦,那个时候我有多恨你吗?

  后来啊,你好死不死的,气死了公公不说,你还没死成,我看着京城里那些一张张嘲笑和讽刺的面孔,你知不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恨你吗?

  回到灵州,又是满城的嘲笑,真的好困难啊,你是公公的儿子嘛,还是唯一的儿子,公公留下的钱财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可是啊,你什么都做不了,我一个弱女子,东奔西走,哪里都要看别人的脸色,想到以后你要是就这么瘫了,起不来了,我还得伺候你一辈子,我赵月荷是借了你的,还是欠了你啊,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恨你吗?

  ……

  赵月荷在心里默默的说着,说得很认真,都是她赵月荷想和顾文生说,却从来没说过的话。

  眼角有泪水无声滑落。

  错过了,就这样永远错过了!

  她想,到了下面,或许,他能听见的吧。

  如今想来,唯一可以值得回忆的过往,好像,只有那天在街上的匆匆一瞥,他站在杨柳树下笑着,阳光灿烂的朝着自己挥手。

  可是,自己却无情的走开了。

  赵月荷抽泣了一声,随即咧嘴而笑,其实吧,我还是不如你的,最少,你不想娶我,敢抗拒。

  不想乘我赵月荷的情,即便还行动不便,你敢离开。

  面对三十多个杀手,你敢站在雨中,岿然不动。

  孙家的伏龙山,你敢赴约…

  我…不如你…

  真的不如你,即便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也不敢和我爹撕破脸给你把钱要回来。

  她淡淡的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银票,一张一张的,准备将银票丢进火盆里,她说着:“过程虽然曲折,但好歹还是要回来了一些,你先花着,回头顾家人霸占的那些,我再慢慢的去要嘛…”

  她松手,一张面值百贯的银票掉落火盆。

  她的手微微颤抖,这个时候,耳朵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败家娘们,真银票也拿来烧!”

  豁然,她回头,朦胧的视野里,看见一个白衣翩翩的年轻男子正从桂花巷的那个路口一步步走来。

  “你没死啊…”

  赵月荷错愕,站起身来,手里还呆呆的拿拿着那叠被她一张张分开的银票。

  巧儿欢喜的叫了一声姑爷,然后就要向顾文生飞奔而去。

  再然后,赵月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拉着巧儿拔腿就跑,几个眨眼的功夫,二人就从桂花巷对面的出口消失不见。

  跑出了桂花巷,赵月荷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然后有缩头缩脑的伸出去看看几眼桂花巷。

  巧儿一脸的猛然:“小姐,姑爷没死,回来了呢,咱们干嘛要跑?”

  赵月荷手扶额头,竟然有几分小儿女的萌态:“完了,完了,完了,你家小姐我一世英名,这一次全毁了…”

  巧儿愣了愣,然后妙懂,咯咯直笑:“小姐,你说咱们两个这样是不是很傻?”

  赵月荷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三两下将身上的上孝衣给脱了丢进抽水沟里:“小妮子找到啊,敢笑话你家小姐…”

  巧儿吐了吐舌头,也是跟着赵月荷有样学样,将孝衣丢进臭水沟,还踩了几脚:“我就说不要这么早穿这破衣服嘛,你还不听…”

  ……

  再说顾文生来到铁匠铺子门口,看见面前还燃烧着的火盆,以及那个堆扎得乱七八糟的纸人,也是瞬间明白了赵月荷和巧儿为何一见到自己就拔腿就跑。

  感情这两憨货都已经开始给自操办后事了。

  顾文生感觉牙疼,这哪里是傻的问题,完全是蠢货嘛,情况都没搞明白,还在这里搞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

  话虽然这么说,不过顾文生心里还是有些感动,虽然不知道人死了之后能不能看见亲人的缅怀和悲伤,不过顾文生这个活人是亲眼看见的。

  或许吧,赵月荷并不是自己想象的这么无情。

  “把这些都清理了…”

  顾文生再次看了一眼赵月荷逃离的方向,然后轻轻的笑了笑,抬步走进后堂。

  不多一会儿,卫姜过来说道:“这段时间,咱们连续赶工,赚了五十八万贯,其中,大多数都是从孙家哪里赚来的…”

  顾文生嗯了一声,首站大捷嘛,自然是犒赏三军,他说:“如家酒楼包场三天,让兄弟们都放松放松…”

  然后又仔细将后面的计划和安排给卫姜说了一遍,书行这个买卖,不管有没有孙家,顾文生都是要插上一脚的,如今有了这个好的开始,顾文生自然是要好好的下好这一手好棋。

  卫姜出门而去,不多时,又便见刚刚从京城回来的曹青山耷拉着脑袋出现在他面前,有气无力的说道:“师父,我回来了…”

  顾文生瞧他一眼,见曹青山眼角有泪痕,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问道:“咋地?京城不好玩?被人欺负了?大男人,咋还哭上了呢?”

  被顾文生这么一问,曹青山更是止不住的眼泪哗哗的流,甚至还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一下,可是将顾文生给吓了一大跳。

  要知道,顾文生映象中的曹青山可绝对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实在人,一般的委屈可是从来说都不会说一声的,更何况还哭了稀里哗啦。

  顾文生起身,来到曹青山面前,拍着曹青山的肩膀,一脸的郑重:“你说,到底是什么事情?男儿有泪不轻弹…”

  曹青山呜咽道:“花,花…赵家老宅那边,我种了好几年的花花草草,全不见了,一盆都没了…”

  原来是花花草草不见了啊!

  顾文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刚刚抬起头,又见房门外面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顾文生顿时勃然大怒:“梅羽,你给我滚进来,曹青山的种的花花草草呢?别给我说你不知道,这段时间赵家老宅就你一个人在…”

  这事儿绝逼不能忍了,人曹青山辛辛苦苦种了这么多年的花草,如今一下全没了,更何况,这里面还寄托了曹青山对亲人的思念。

  顾文生也知道,要不是真的很重要,曹青山也绝对不会跑自己这里来哭诉。

  梅羽扭扭捏捏的进门,低着头,一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模样。

  顾文生还在气头上:“问你呢,曹青山的种的花草哪里去了?”

  见顾文生步步紧逼,梅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脖子一仰:“你忘了我是公主啊,公主也你能吼的…”

  公主泥煤…

  顾文生才没心情和她扯这些闲淡,说道:“我问你曹青山的花草哪里去了,没心情听你说故事…”

  说完,顾文生好像又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他瞪着梅羽:“那天你拿出来的钱?”

  “啊…”

  梅羽点头:“不然我哪里来这么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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