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相求
苏华双眼一低，望着架在底下的折扇，哪里不知瀑河有意不让他拜下去，顺势举起双肘收回了拜礼，看着苏华的动作，瀑河笑看着苏华，点了点头。
云定天看了一眼二人，他们两人之间的小动静哪里能瞒得过他，既然二人适可而止，他也懒得出声，对着身边的赵管事说道“苏华由我亲自带回门中，其余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此话后头也不回就向着轿子之中走去。
赵管事连连点头云定天决定好的事情他哪有胆子去质疑。
瀑河看着苏华身上的伤势，皱了皱眉头，道“没想到，外门选拔弟子，这些年来竟然变得如此严格了”拍了拍苏华的肩膀“真是苦了你了，师弟！”说着从怀中掏了掏，将一物递到他的手心，苏华只感到有什么硌在手心，触手冰凉，甚为光滑，摊开手心一看却是一瓶只有手心大小的白色瓷瓶。
他不禁递起疑惑的目光，瀑河看着苏华的神情，笑言道“这是我亲手配制的止血生肌膏，以你的伤势，若涂上它，不出三日伤口定能结痂。”
“如此就谢过师兄了！”苏华收起小瓶，又想再施礼，但刚想弯背，伤口却隐隐有想要裂开的迹象，瀑河眼利，不待苏华有所动作便开口道“你有伤在身，你我份属同门，哪里还介意这些虚礼。”
回头对身旁的赵管事，“我这师弟有伤在身，不宜坐行，还望管事能替我这师弟准备一下马车厢房。”在旁的赵管事连连答应，态度热情之极，苏华看着此刻赵管事的模样，不禁默默叹道爷爷说得对，世人果真趋炎附势的人居多。
一路之上虽然崎岖颇多，但趴在软熟的床铺之上，苏华双手交叠，压得高耸的棉花绿枕头深深陷了下去，他望着车厢顶，下巴压在交叠的手背上，头随着马车颠簸在轻轻的晃动着，忽的眼睛一低，从怀中掏出瀑河给的药瓶，低眼望着手中的小瓶。
“这瓶药到底用不用好呢？我与他虽然名义上是师兄弟，但云定天收下我定然是有所用意，而且与此人毕竟不太相熟，万一此人面善心恶，我若贸然用他的药岂不是自讨苦吃，稳重起见，还是不用为妙。”这般想着又重新将它收起。
这一日中他经历的事情颇为之多，心神早已倦乏之极，心思时时刻刻地在提防着别人，此刻在这柔软的床铺之中，晃啊晃啊，他仿佛被母亲坐在身侧推动着摇床，深深的倦极而眠。
“喂！苏公子，醒醒，醒醒，苏公子···”一只小手正力度不大的推着他的肩膀。
“唔！”苏华迷蒙的睁开，一只洁白皓腕，五指纤细，但手背微黄中，却有着一个粉红色如梅花般的胎记。
此刻迷蒙的事物才渐渐的在他的眼中变得清晰，苏华重重的打出了一个哈欠，此时他才慢慢的回过神来，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只见一个少女头上梳了双丫髻，两道细眉，眉头处浅浅的，眉色由浅入深，彷如画师作画，在眉梢收笔，将这一笔收得像柳条一样轻柔，一双大眼睛，正低眉顺眼被遮掩住，但却令人觉得她十分乖巧，脸颊的皮肤像敷了脂粉一般光洁，明亮眼睛下的鼻子，却显得像白玉一般光洁，细细的嘴唇正泛着如同樱花般的浅粉的色调。
身上穿着淡黄色的交领襦裙，纤细的腰肢上绑着红色的腰带在纤腰的左侧打上了个单碟结，结尾长长的垂落到膝盖而止，脚上穿着的淡粉色的绣花鞋，鞋子的侧面绣着用淡绿的丝线绣出的半朵荷花，虽然在襦裙的遮掩下只露出了半脚，却令人一望而知。
她双手交叠在小腹上，低着头，虽然不是什么艳压群芳的绝美女子，但却自带一种淳朴乖巧的气质，令人看上去好感顿生。
“在我的马车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婢女呢？”他暗道，开口迟疑道：“你是谁？怎会在我的马厢上？”
少女一听，交叠的双手指尖紧张的陷入手背，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的颤抖道“苏公子莫怪，奴婢叫白小玉是府上的丫鬟，见公子久未转醒，奴婢才斗胆喊您，是，是老爷唤我来喊您的！”
“老爷？”转念一想，他就知道，定然是云定天叫她来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的困倦，趴着也能熟睡，而且竟然连到了刀绝门也不自知。
苏华看着面前丫鬟打扮的少女脸上仍旧带着几分的怯意，知道她是因为初次接触自己，不晓得自己的脾性，方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开声的语气不由的轻了几分，温言道“你不必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大老虎，不会吃人的，你且带我去师父处。”
少女听得苏华说得有趣，浅浅的抿嘴轻笑，嘴角的左侧起了个小小的酒窝，顿显得几分娇俏可爱，头一点，转身扒拉开门帘，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变暗了，苏华跟着少女往下一跳，脚步与地面相交，力度传至背上，刚刚愈合的伤口，不免微微的发出裂痕，他不由踉跄了一步。
先于苏华跳下车轩的白小玉闻得身后苏华的动静略有不妥，连忙回头一顾，只见苏华浅皱着眉头，这才想到方才车厢内太黑看不真切，但苏华的背部好似受了伤的样子，连忙回过身来，纤细的手轻扶着苏华的臂膀，用肩膀顶着苏华的胳膊窝，手腕紧紧的绕着苏华的手臂，显然是想如拐杖一般，让苏华拄着行走。
二人的身体靠的极近，苏华与少女都不禁低下头了去，二人的脸颊微微的发烫，尤其是白小玉脸带羞赧，羞得连耳根都变得红通通的，幸好是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否则她真的要挖个洞钻进去不可，身边的少女身体软软的，苏华感觉自己的胳下都仿佛要陷了进去一般，鼻间还传来少女淡淡的有如兰芳一般香气，望着少女在披在额间乌黑发亮还隐约渗出幽香的刘海，往下低垂着眼眉，他的心就咚咚的跳得好快，好快。
他长这么大，何曾与女子有过这么亲密的接触，随着心跳的加快，两个人都还没有往前走几步，他就不好意思将手臂从白小玉纤腕的环绕中抽了出来，“我的伤势不算太严重，而且由你扶着好像也不太好走的样子，倒不如我自己行走好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是如何的弱，弱到仿佛只要白小玉轻轻的说出一句反对的话，他的手就会一直由她拄着一般。
白小玉发烫着脸颊，头轻轻的点了一下，低着头从鼻间轻轻的发出“嗯！”的一声，就从前方带着路，天色逐渐变得越来越黑，只是一直低着头不敢由背后望向白小玉的苏华，却没有发现，白小玉从衣领中漏出一抹霜雪般洁白的玉项上早已通红。
二人走过府门，过了桥廊，穿过一个拱门，阵阵淡幽的药香传入鼻间，令人闻之精神一震，眼前的景象令苏华不由的张大了眼睛，只见前院足足占了大约一亩上下的地方，被田字一般划分出四块小泥地，泥地里栽满各色各样花花绿绿的药材，其中只有几种药材是苏华在城中的药材店里见过，其他的大抵没见过。
白小玉领着苏华来到一道由黑木做成的门，门框空漏的地方镶满雪白中带着些许褐色花纹的石块，她曲起手指，用手背轻轻敲着门石，响起“郭郭”的声响，不多时里头传出一声年轻男子的声音“谁啊？”苏华耳边一动，他听得出这是瀑河的声音。
“启禀公子，老爷唤的苏公子已经到了，就在门外候着。”
“进来吧！”此时云定天的声音传出
白小玉这才推门进去，苏华只见门内是个宽大的主厅，厅内除了云定天坐着的主椅身侧还摆放着两盏清茶，下方摆放着四张客椅，茶几上盛放着数样果点。
瀑河站在云定天的身侧，见到苏华二人进来，朝白小玉拂了拂手，白小玉自觉的退下，临走时还顺手的带上了门，门庭一关，苏华警惕的心思自觉的冒起，他紧张的捏了捏手心，此时瀑河拿起茶几上放着的茶盏，递向苏华，“师弟，师你就拜过了，可是这拜师茶你可还未曾奉上喔！”
闻言苏华才心头一松，双手接过瀑河递来的茶盏，跪在云定天的面前，将茶盏举过头顶恭敬的道“师父请茶！”
云定天接过茶盏，用杯盖淌了淌茶面，喝过茶盏，这才从怀内掏出一封红包，“你刚刚进门，门内很多规矩你都不知道，往后就由瀑儿带你熟习门内的规矩，以及药堂的基本知识吧！这些银两有助于你在门内四下活动，你收下吧！”
“银两！”苏华眼下正缺银钱的苏华闻言心中一喜，恭恭敬敬的双手接过云定天递来的红包。
瀑河的眼光也注视这云定天递向出的红包，眼睛微不可查的一收。
见苏华接过红包，云定天眼神放宽，点了点头“若不是为师这段时间忙于为门主炼制丹药，实在是难以抽闲教习与你，我也不会叫瀑儿带你入门，你心中勿要怨忿，待你跟瀑儿熟习好基础后，我再教你门内高深的炼药之道，以及各式的武学。”
“言下之意，那就是短时间内他不会亲自与我接触！”苏华闻言之下心中狂喜
他恨不得与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老者没有丝毫的交集，此人看似不管事，实则却对一切事物都观察得细致入微，在他面前除非不漏丝毫的破绽，否则只要露出端倪，恐怕就大祸临头了，苏华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应道“苏华有幸入师父的门下，自然一切听从师父的吩咐，不会有所违逆”
“难得你有如此之心”突然话锋一转，云定天的脸露踌躇之色“本来你今日受了如此大的伤，这件事，为师实在是不好开口，但既然你如此说了，为师就唯有厚着脸皮，请你帮为师一次！”
闻得此话，苏华的心中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