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非良女

  这时外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明珠，你这个小蹄子，死哪里去了。”

  明珠正要回答。

  琉璃却一把抓住了明珠的手臂，说道，“你以为我会信吗？”

  她的手白骨铮铮，抓着明珠的手腕，刺的明珠生疼。

  明珠眼眶里都是泪水，看着琉璃浑身阴冷的气息，生生的打了一个寒颤，连哭也忘了。

  琉璃冷冷的说道，“你为什么不叫，叫了人进来，你就不用害怕了。”

  明珠含着泪水拼命的摇头。

  外面的呼叫，一声高过一声。

  琉璃终于放了手。

  明珠夺门而出，“弄月姐姐，什么事？”

  隔着房门，只听得啪的一声。

  弄月尖细着嗓子叫道，“你还问我什么事？我让你打盆水，你半天没影，是不是觉得快要接客了，就不把我放眼里，是不是？”

  这时一个柔腻的声音传来，“哎呦，我的小祖宗，有一位令狐公子花了大钱点了所有的姑娘，我刚刚就着人通知你了，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

  弄月立马换了一个娇柔的声音，“刘妈妈，这天怪闷热的，我不过让明珠这小蹄子打盆水给我洗洗脸，哪里让令狐公子等多久了。”

  刘妈妈知道弄月故意拿乔，以示和其他姑娘有别，便笑道，“知道了，小姑奶奶，你看，如今，这京城出了大事，连带着咱们雅乐坊也生意差了许多，昔日里王公贵族络绎不绝也便罢了，如今好容易有个大手笔的客人，可不能怠慢了人家。再说，明珠这几日也要开始接客了，我给你重新配了小丫头。”

  一行人说着话远去了。

  琉璃凝神细想。

  雅乐坊？

  王公贵族？

  想来必是个花街柳巷。

  只是这令狐公子，难不成是他吗？围场大火，令狐双是仙界中人，应该难逃干系才是。如何有闲情雅致来喝花酒？

  琉璃的唇边浮起一抹笑容，若是往日里，琉璃便是在这里站上一站，也恨不得一头撞死，只是如今。

  紫丹还活着。

  令狐双还活着，

  李婉柔还活着。

  赵雅兰还活着。

  李老夫人还活着。

  那么多想她死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的活着？首要的事便是治好这一身的伤。

  琉璃盘腿坐起，暗暗的运功。

  白肉生骨，枯木逢春。

  残肢健全，以死为生。

  在火烧肢体的那一刻，琉璃感觉自己不一样了，不知是因为前世习过仙法的关系，还是因为体**丹的缘故，她好像能够凭着念力去驱使体内的内丹。

  这句咒语是复原术中最厉害的口诀，陆昭媛便是用这一术法治好了她的哑疾。

  琉璃体内的内丹果然开始运动起来。

  此刻，琉璃身上烧伤的皮肤渐渐的发热发痒。手臂上的白骨之处也有了新肉滋生的景象。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琉璃全身大汗淋漓。

  她大伤未愈，这复原之法便十分的耗力。

  琉璃依在床边休息。

  整个身体都修复的差不多了。

  只是新肉极其脆弱，所以皮肤外表的痂壳依旧残留，并未脱落下去，此刻看起来分外恐怖。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弄月说明珠房里有说话的声音，你们几个进去瞧瞧。让她接客，百般推脱，别不是藏了个野男人。”

  琉璃刚刚运了功，身子本自虚弱，此刻躲闪不及。

  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妈妈大叫道，“鬼啊！”

  几个壮汉仗着胆子探过头，“不是鬼，是被烧伤的女子”。

  刘妈妈立刻翻脸，“你是从哪里来的，来人，给我丢出去。”

  琉璃并不说话。

  几个汉子立刻壮着胆子走了过来，就要架着琉璃丢出去。

  这时明珠却闻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妈妈，求求你，别赶了她走，我保证好好听话。”

  琉璃冷眼望去。

  她现在谁也不信。

  真有这样良善的人吗？

  明珠道，“妈妈，我求求你，只要把她放在我的房间养伤就好，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刘妈妈冷笑道，“这女子被烧的面目全非，即使我同意了，也只会死在这雅乐坊，岂不晦气。”

  明珠忙道，“妈妈，反正我也快接客了，到时挣了钱替她医治应该不成问题，求妈妈开恩。”

  她之前让明珠接客，明珠总是推脱，如今主动提及，刘妈妈大喜过望，“我前后说了那些次，你也不愿意，如今却为了一个被烧伤的女子，确是为何。”

  明珠摇了摇头，不愿再说。

  刘妈妈笑的欢快，“既如此，我这就去安排了。”

  一行人走后。

  明珠上来扶琉璃。

  琉璃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明珠装糊涂，“入了这地方，总要走上这条路，我不像她们，会琴棋书画，能够走的，只有这一条路罢了。”

  琉璃问道，“为什么你以前不愿意。”

  明珠眼圈一红，“我爹死后，他们说我娘不守妇道，生生的将她烧死了，又说我是野种，把我卖到了这里。我娘不是坏女人，我也不想做坏女人。”

  明珠的泪水一来，哭的稀里哗啦的。

  琉璃心里莫名的有些心疼。

  明珠一定因为看到母亲在自己面前被烧死，所以见到有同样遭遇的她，触景伤情，没办法见死不救。

  她伸出手，拉了明珠进屋。

  泪眼朦胧之中。

  明珠紧紧盯着琉璃的手，害怕的说道，“你的手。”

  琉璃低头看去，只见手臂上一部分痂壳开始脱落，露出莹白如玉的肌肤，便随口说道，“刚刚你走了之后，我把那药罐之中的药都喝了，想来有了效果。”

  明珠愚愚钝钝的，破涕而笑，“那大夫要了我所有的钱，幸亏这药有些效果，不然我一定去砸了他的药铺。”

  琉璃眼睛涩涩的，“他要了多少钱？”

  明珠兴奋的说道，“九钱银子。”她看见琉璃伤口好转，已经忘了伤心的事。

  琉璃沉默了。

  她在将军府做丫头。

  并不是大富大贵的千金小姐。

  太清楚九钱银子对于穷苦人的意义。

  眼前的女孩子为了替她治病竟然毫不犹豫的拿出来买药。

  只是，大火中重生的琉璃不太习惯愧疚。

  她打断了这一场对话，“是不是卖艺就不用卖身？”

  明珠立刻就低落了下来，“雅乐坊的姑娘一共分三种，上等女子卖艺不卖身，中等女子卖身又卖艺，下等女子卖身不卖艺。”

  琉璃问道，“想要成为上等女子需要什么条件？”

  明珠有些失落。“每个进入雅乐坊的女孩子，刘妈妈都会仔细挑选，选出好的精心培养。每三年就有一场雅乐赛，前三名会成为整个京城最受追捧的姑娘，幸运的会被赎身，淘汰下的成为第二等，至于像我这样的，只会是第三等。”

  琉璃冥神苦思，“那个弄月是几等？”

  明珠忙道，“弄月姐姐是这一界的花中探花。不过排名第一的弄玉姐姐和排名第二的弄星姐姐因为名次的关系，明争暗斗，最后一死一伤，所以弄月姐姐现下是众星捧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