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打斗经验不足、动作太过大开大合不余退路，若遇招式相克之强敌，必定九死一生……沈霓裳只看了几眼，便得出判定。

  不出所料，在对方剑尖快要抵到心口时，商子路身子后仰，手中长剑一个格挡，利用这个空隙，背向一跃，落在了擂台之下。

  “兄台好剑法！小弟甘拜下风！”商子路站定便朝台上那小个子男子抱拳道：“不知兄台明日可还在此间，小弟愿再行讨教。”

  小个子男子看年纪二十七八岁模样，长着张娃娃脸，穿着件破破烂烂的葛布缺胯袍，一副不修边幅的懒散模样。

  听得商子路问话，他将长剑朝肩上一抗，也不说话，只歪首朝擂台另一侧的中年男子若有所问的懒懒看去。收到他的视线，那头扎黑布巾子中年男子呵呵笑回了句：“今个儿还没客。”

  娃娃脸男子一跃而下，朝商子路懒洋洋点了点头：“还是老规矩，一场五两。”

  擂区也可赌斗，输了的人不但要付租用擂台的银子，还可约定赌斗金额。

  商子路不在意的招了下手，身后小厮随即奉上一锭银子。

  那娃娃脸男子接过，往上抛了抛，便扛着剑大步流星的走了。

  沈霓裳心下亦有计议，便抬步朝那中人行去，方才走了几步就被商子路叫住。

  “姑娘，是你啊！”商子路十分惊喜。

  沈霓裳只得停下脚步。

  “姑娘，你还记得我么？我就是那天那个，那个——”说到这里商子路有些词穷。

  “你就是那天那个撞了我们的。”玉春斜眼看他，不客气的接了上去。

  她方才已经瞄仔细了，那个“老七”今儿个不在，她胆子就大了。

  商子路也不生气，嘿嘿笑着挠脑袋：“姑娘，你的伤可好了？可有后遗症？”

  不错啊，记得还真清楚，玉春笑眯眯：“怎么？要是有的话，你还打算赔点银子？”

  “真有？”商子路当真了。

  “玉春。”沈霓裳出声，眼中不赞同的看她一眼。旁人会以为玉春是在打趣，可她却看得出，若这商子路再说拿银子，她一准儿收下。

  玉春缩了缩肩膀。

  “商少爷好似常来此处？”沈霓裳笑了笑。

  “我喜欢热闹，也喜欢同人切磋。家中虽也各种齐备，但总不如此处更能得进益。”商子路笑容憨厚。

  商子路……姓商？

  沈霓裳心中一动，用随意的口吻问：“商将军麾下也有好手，商少爷为何不去呢？”

  商子路笑道：“大伯父事务繁忙，也不好常常打扰。还是这擂馆自在。”

  果然是商家的人，唤商将军伯父，那应该也是本家嫡系了。

  沈霓裳心念几转。

  “姑娘来这擂馆有事？”只听商子路问。

  “替朋友来问个事儿。”沈霓裳并未直言。

  商子路却已经猜到：“是来寻游侠儿了的吧？方才我见姑娘似要去寻那丘老三。”他指了指丘老三的方向：“姑娘得快些，他快走了。”

  正在这时，那边的穆清也看了过来，沈霓裳的目光扫了下就收回来，听得商子路的话，她转头一看，果然，丘老三已经走到门口处，快出门了。

  玉春赶紧追了过去。

  沈霓裳也不多言，走到丘老三面前说了句后，三人就朝外头走。

  走出擂馆，到了个僻静处，她道明来意。

  那丘老三却露出难色：“姑娘若选旁人，小人还能帮上忙。可这花寻说了，他不替妇人当差……这人性子古怪，前些日子南巷子有家大户人家出百两银子让他给那家小姐送嫁，他都拒了。恐怕——”

  丘老三摇了摇头，表示此事难成。

  沈霓裳略失望，不过也就这样了，她也不是非他不可，不过恰好见他功夫还算不错。

  丘老三离开后，她低头思索着下步打算，走到巷子口，商子路站在马车旁，一副等候模样。

  “姑娘，你们打算去哪儿，我送你们一程。”商子路热情道。

  沈霓裳看了那马车一眼，谢过，上了车。

  “这车好似不是商将军府的？”上车后，沈霓裳端详道。

  商子路点头：“这是我娘庄子上的车，我平素骑马的时候多，今日马有些不大舒服，才用了这车。我们府里虽还没分家，但我娘不爱用府里的车，便从庄子上叫了车来用。”

  看来这商将军府也不是一团和气，要不商子路的娘也不会不愿意用带有商将军府标记的马车了。

  “商少爷，可能同我做笔生意？”沈霓裳看向他。

  “生意？”商子路楞楞：“姑娘可是有事，不妨说来听听，若是能办到，也不用什么。”

  这可不行，她素来没有白占人便宜的习惯。今日占人便宜，说不定日后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能还回人情。

  她摇摇头：“若是商少爷不愿意，那便算了。”

  商子路无奈，只好点头：“姑娘说来听听。”

  “商少爷明日可还要同那人切磋？”沈霓裳问，见商子路点头：“若我有法子让你打败他，你便送我一辆马车并一个马夫。你放心，马夫我只是用用，到了时候便把人还给你。马车不用精致，耐用便可。上面不要任何标记，不要太过打眼。我这个条件，商少爷觉得如何？”

  “姑娘有法子让我胜他？”商子路大喜过望，下一瞬，冷静下来又觉着不大可能，打量着沈霓裳迟疑：“我瞧姑娘似乎不曾习武。”

  习武之人步伐气息皆不同，一眼便能分辨。

  “我是不曾习武，但这同我方才同你说的话并无干系。你只管说，这笔生意你做还是不做，其他的，自然要我做到了之后，才会管你要。”沈霓裳抬抬眉。

  商子路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性子，听沈霓裳说得笃定，也就把方才的疑虑抛开了，忙不迭的干脆应下。

  沈霓裳让他找个方便的地方，他想了想，干脆让车夫把马车赶到了城外他娘的嫁妆庄子上。

  清掉场地后，沈霓裳让商子路将他的剑法再使一遍。

  商子路依言将他这一路剑法从头到尾演示了出来，沈霓裳微点头，定定直视他：“商少爷需得答应我，今日之事天知地知，除你我三人外，你不可同他人言及。”

  商子路向来看重信义，闻言毫不犹豫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