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虽然这日人都来了，但除了她和司夫人沈重山之外，也只有大夫人和三位少爷进了祠堂见证。

  王夫人和大少奶奶以及两位小姐都是跪在祠堂之外的。

  完成仪式后出了祠堂，沈重山约莫是心情不大好，略略教导了她几句孝顺和睦之类的话，就带着两位年长一些的少爷匆匆离开了。

  大夫人将沈如彤盯得很紧，沈重山一走，她也带着沈如彤走了。

  顿觉世界清净不少，暗暗呼出一口气，跟着司夫人朝外走。

  这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她需要更加努力才行。

  这日过后，她又在沈府安安静静呆了几日。

  身份刚刚正式落定，她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人盯着她，但还是先低调几日的好。

  这日用了午膳，小丫鬟送了一封玉春的信进来。

  这是她同商子路他们约定好的联络方式，信送到，说明外头的事应当办好了。

  拆开信一看，果然，商子路留下一个南城的住宅地址，说他们明日会在那边等。

  沈霓裳特意问了下玉春那宅邸的具体位置，听说是挨着城门不远，周围人家不多也不算少，心里倒是极为满意。

  凡事做最好的计划，最坏的打算，她本能觉得这样不大引人注目又适合逃命的位置是最佳的。

  翌日她带了身以前的衣裳出门，叫了马车拐了几个大圈，两人寻了一家客栈，换了衣裳从后门出去了。

  这个世界女人没有带帷帽的习惯，她也只能这般遮掩下行藏。

  店铺可以暴露，宅子还是尽量隐住的好。

  到了地头，她在巷子口就下了车，一路走着观察了一番，满意更添三分。这所宅子虽不大，但大门却开在一条十字交叉的巷子中，既方便来往又让人难以判断。

  主仆二人刚刚走到门口，还没等玉春叩门，门就已经开了。

  沈霓裳朝开门的大安颔首笑了笑，这样快的速度，大安应是一直守在门口的。

  大安朝里面指了下，示意人都在里面。

  沈霓裳朝内行，看了看，外间的大门是半旧的，里面却是修整了一番。应该本身宅子就维护得不错，故而费的功夫不算多，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步入第二进，发现比前面就要精细精巧得多了，院中东西院墙下还种了不少花木，显得生气十足。

  望着堂前廊下站着的两个少年，沈霓裳唇角含笑点头。

  花寻坐在廊下条凳上，嘴里叼着根草，看到沈霓裳来，神情也无多少变化。

  “时间匆忙，本还可寻些更好的，不过想着你兴许就急用就定了这家了。”商子路行过来道。

  “已经很好了。”沈霓裳表示满意。

  商子路又问她要不要去看看铺子，她摇首道不用了。

  看商子路这两回办事就知是个极妥帖的，铺子她现在还用不上，就先放着。

  凌飞抱剑靠在廊柱上没下来，就看着两人在那里说话，面上神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沈霓裳将他的表情纳入眼底，心下淡淡笑了笑。

  这个凌飞应该是去打听过她的底细了，按凌飞的性格一定不会是象商子路那样君子，只知晓她是哪家的姑娘就够了。

  他定然打听得清清楚楚。

  可他注定越打听越糊涂，所以才有此刻的古怪神情。

  到底是个少年心性，没有恶意，故而也表现得光明磊落。

  这样看着她，是诱她发问，然后他才好顺着说话或者直接发问？

  不管他是不是这样的打算，她都不会成全。

  只当没看见。

  这一日的三式步法，学得最快的不是凌飞，而是花寻。

  沈霓裳教得还是一般的细致入微，见得三人全部领会才验收过关。

  “这步法可有名字？”见沈霓裳打算离开，凌飞陡然发问。

  沈霓裳迎着三人的目光，平静回答：“有，唤作云踪十二式。”

  三人都搜罗了自己的记忆，在互相对望，确定彼此都没听过这样的名字。

  这个世界中，大多绝技虽说流落在外的并不多，但多数的名称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用再想了，也不用费神去打听。”沈霓裳淡淡扫了几人一眼，“如今这个世上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知晓。”

  三人静默了一会儿。

  凌飞专注看向她：“你不怕我们将这步法传出去么？”

  “可以啊，只要心性好，并无关系。”

  沈霓裳的回答让凌飞极为意外，连花寻商子路也露出震惊。在他们眼里，虽然沈霓裳并未特别嘱咐，但在他们的认知中，这定然的不可随意外传的。

  “只要心性好，有天分，你们觉得学艺之人不会拿这门功夫去为非作歹。”沈霓裳说得更清楚，“这般就没关系。”

  花寻这几日同这两人相处，也知晓了他们同沈霓裳的相交经过，此刻，他也冒出了一句：“你为何能肯定我们三人非为非作歹之人？”

  “那你是么？”沈霓裳轻笑反问。

  花寻楞了下，摇首。

  他的确不是。

  “那不就结了。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时间能证明很多东西，但有时候也不需要那么多时间。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再说——”沈霓裳挑眉，“这不过只是一门步法而已。就算看错，愿赌服输，自认倒霉便是。”

  “五日后，我会再来，你们好生练习。”

  扔下一句，沈霓裳转身离开，玉春十分霸气地走到花寻跟前将一个钱袋交给他。

  “小姐让你置办几身衣裳，可别乱花了。”

  也丢下一句，转身匆匆追了出去。

  花寻将钱袋抛了两下，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大安赶着马车熟门熟路的到了脉然斋。

  这所宅子在南城门，离东南面的脉然斋不算近也不算远，而商子路给她置办的铺子在东面，三者正好成一个等腰三角。

  容苏正好在接待客人，沈霓裳也就没打搅，只在一旁看货架上的东西。

  待生意做成，客人离去，她才打趣道：“我来了好几回，还是头回见到你卖货出去。”

  容苏清浅一笑：“我本不大会做生意，不过香料这行利润丰厚，我平素花费不多，已是足够。”

  这倒也是。

  沈霓裳莞尔。

  容苏温和看向玉春：“方便的话，还请姑娘替我看下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