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三日之后，一切布置妥当。

  临行前，罗才也很是大方地拿了几颗药出来，最后为以防万一，又将一颗入梦交给欧阳雄，还特地嘱咐：“寻常人用寻常人，若是没碰上穆禽兽，这药你得还我。”

  虽是已经打听到穆东恒这几日都在军营未归，但也怕说不准。

  欧阳雄笑眯眯地接了，揣怀里不说话。

  穆清伤还未大好，坚持要同行，沈霓裳见他神情坚决，也就没说别的。

  一行四人趁着夜色出发。

  司夫人陪着沈霓裳在屋中等候，沈霓裳让司夫人去歇息，司夫人只不肯。

  “反正都闲着，明日也无事。”司夫人懒懒道。

  沈霓裳瞥她一眼：“夫人以前不都这般么？”

  司夫人朝她抛了个媚眼儿，意态慵懒笑道：“不就是想说我出去一趟心野了么？没事儿，说就是。你别说，我还真有些想木家那时候。对了，花寻他们该回了吧？”

  早前花寻是想早些回来，一来沈霓裳考虑到花愫的腿，二来当时情势也不甚明了，他们回来也无用，还多两个人担风险，故而沈霓裳便去信让他们在那边先安心养伤。

  如今同神龙帮的合作已经开始，乌平志已经调派了部分人手，不过沈霓裳让安置在南门宅子那处，应该两三日内，其他的人手也会分派到位。

  这个时候倒是可以让他们姐弟回来了。

  沈霓裳点头：“我明日便去信。”

  “你是真打算同长生一道去岐山族？”司夫人又问。

  “嗯。”沈霓裳道，“罗才不会害我，所以此行应该不至于有危险。我们对岐山族无图谋，他们应该也不会对付我们。可这药既有，是一定得求到的。”

  穆东恒现在被隆武帝安抚住了，但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穆清不适宜同穆东恒正面对上，眼下也没有对上的实力，所以长公主这一环真的很关键。

  “罗才他是不是也是……？”司夫人没有说完，只挑了下眉梢。

  沈霓裳垂眸抿唇，轻轻颔首。

  “这人还真的——”司夫人有些无言，“老大不小的人了，把自个儿比骡子，就不能想些好听的？”

  沈霓裳端起茶水喝，只是笑笑不说话。

  她倒觉着这“骡子”的比喻很是恰当。

  可不就是骡子么？

  “夫人识得我娘？”沈霓裳放下茶盏，问出了这个她一直存疑的地方。

  大夫人要将她陪嫁那回，她入夜上门求救，司夫人先还好好的，但在她说了，她的香艺是跟她娘学的之后，司夫人的态度就变了。

  当时不明所以。

  但后来知晓原身的身份，自然也就明白过来。

  原身的娘是绝不可能会香艺的。

  而司夫人应该也是知晓这一点的。

  “见过一回，那会儿好奇，便去寻过。隔着院墙见过一眼，但没说过话。”司夫人没多言，说完这两句看着沈霓裳，“你同她除了模样有几分，其他的半点不似。”

  看着原身母亲留下来的那一堆花俏而廉价的首饰，沈霓裳也大致猜得出那一位是何种性格。

  听得司夫人这般口气，她也只笑了下，略过不提。

  时至今日，她暴露出的异处已是多不胜数，但司夫人究竟猜测或者知晓到哪一步，她却是不能包票的。

  就如同她也一直都在猜测司夫人，但同样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边民十八族，她如今确切知晓的只有十六族，其中一部分信息不多，故而也是一知半解，而其他两族，连司夫人也不知晓。

  毕竟当年司夫人只有十一岁，司夫人的母亲也不会全然告知。

  该问该说的问完说完后，两人便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夫人为何希望我同长生一起？”沈霓裳突然问起。

  司夫人勾勾唇，不答反问：“长生不好么？”

  “天底下好人可不少，难不成夫人希望我同他们都相好？”沈霓裳回得有条不紊。

  司夫人笑容可掬：“你都应了人家了，这会儿问我这个，难不成我不让你同他相好，你便不同他相好？”

  司夫人本是随意而问。

  沈霓裳却出乎意料的认真点了点头：“夫人若不同意，自然不能。”

  司夫人愣了下。

  “夫人在我心里，比所有人都紧要。”沈霓裳又加了一句。

  语气平静，神情也平静。

  可司夫人的心瞬间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有些酸，有些甜，也十二分的暖。

  她自然看得出，沈霓裳说的话并无半分虚假。

  这丫头……

  “我才不说，君子一诺千金，既是应了人家，就好好过。”司夫人懒洋洋一笑，眉梢轻挑，妩媚尽现，“对了，还没问你，打算啥时候成亲？”

  成亲？

  沈霓裳呆了一瞬。

  “你可莫要告诉我你还没想过。”司夫人看着她的面色，“那升籍令我觉着还是用了的好，我看皇帝那道圣旨似也有这个意思。”

  提起隆武帝，沈霓裳笑了笑，唇角意味淡淡：“这位啊，是真正的皇帝。”

  虽是看重穆东恒，但也没全然放弃穆清。

  这位大沥国君不仅眼准，心也准。

  下回倒不妨问问凌飞，隆武帝写给穆东恒的那张便条上究竟是什么内容。

  沈霓裳的这话，司夫人就有些听不明白了。

  隆武帝自然是真正的皇帝，莫非还能有假？

  沈霓裳看了看司夫人眼中的不明：“我的意思是，只要是对他的江山社稷有帮助的人和事，他会比一般帝王胸怀更宽广，当然，也会更计较。”

  宽广和计较？

  这不两个意思么？

  司夫人愈发糊涂，干脆放弃：“算了，这些有你操心就是，我便不想了。我只关心我闺女的婚事，你到底怎么说？”

  沈霓裳还没回答，外间传来了动静。

  穆清他们一行人归来了。

  母女二人迎了出去。

  欧阳泽明同穆清孔祥一道，欧阳雄则不见人。

  四人同去，三人归还，看神情应是顺利得手了。

  长公主自然不能同他们安置在一处，一早就商议好，带出人后，由欧阳雄那边负责寻地方找人手安置伺候。

  四人出去也不过一个半时辰不到。

  这般顺利，倒还真有些出乎沈霓裳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