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翌日一早。

  “你说什么？定亲礼取消？”宁氏“唬”地站起，几分失色。

  古嬷嬷微瑟缩了下，压低声音点头道：“是真的。听说大长老天不见亮就遣了人四处报信，宁家那边是头一个去信的。宁族长一接到信就来了祖宅，眼下就在大长老院子。”

  此番定亲礼，一早就定下在凌家祖宅办。

  昨日凌飞在宫宴上失踪，知情人都被禁口，恩侯府也只暗中通知了凌皇后告知陛下，而后宫中也大肆搜寻了一番，却是没找到人。

  一个大活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宁氏大嫂一日托人来问了数遍消息，宁氏急得上火，最后干脆避到了祖宅。

  宁氏心中有不祥之兆。

  但还报有一丝希望，期待凌飞只是闹闹小性子，会如期在定亲礼前出现。

  这一夜，宁氏几乎没有好睡。

  可一夜过去，凌飞踪迹不现不说，居然等来了这样的消息。

  宁氏如何不心惊？

  大长老竟然遣人去各家送信！

  大长老变卦了？

  想到她在兄嫂面前的许诺，再想到大嫂吴氏这几个月的强硬态度和每回碰面时有意无意的威胁之意，宁氏坐不住了。

  “走，去看看。”宁氏径直去大长老院子。

  谁知走到门前便被大长老手下的近身管事拦住了。

  管事只道大长老在见客，说了不许任何人打搅。

  宁氏问里面是不是宁族长，管事笑了笑，没接话。

  宁氏脸色很不好看却也不敢发作。

  跟了大长老几十年的管事，她便是恩侯夫人，也不敢无事逞威。

  宁氏转身行了几步，一咬牙，带着古嬷嬷同两个侍女直奔凌家四房的院子。

  “夫人这是去哪儿？”古嬷嬷追得喘气，几分不安问。

  “去哪儿？宁哥儿不见的时候是同小十七在一处，我得去问问清楚！”宁氏恶狠狠道。

  宁氏是真急上了火！

  早前亲事没成的时候，大嫂吴氏就几度三番的扬言，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若两家亲事不成，救不回宁惜梦的名声，那吴氏也会将她谋算凌阳之事宣扬出去，届时做侄女的没了名声，那做姑姑也别想独善其身。

  宁氏被吴氏逼得没法，也想尽了周折，这几个月下来，她足足瘦了七八斤！

  最后总算了事成了。

  早前她还打了别的主意，但经历了吴氏这几个月不依不饶的折磨，她打歪主意的心也淡了。

  何况凌飞如今待她也不如以往，宁氏反而觉着有宁惜梦这样一个没什么心眼的侄女当儿媳妇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凌飞不喜欢宁惜梦这个正妻，到时候宁惜梦难不成还不靠向她这个婆婆。

  到了最后，宁氏反倒生出了真心想促成这门亲事。

  可如今，明明八字两撇都快画完了，临头竟然要作罢。

  大哥一家会如何，吴氏又会如何，还有她那个无法无天没脸没皮的侄女……宁氏简直有些不敢想！

  一路心急思量，很快就到了四房。

  凌珍同乔氏刚刚用了早膳，母女二人正在说话，气氛正和乐就听得外间传来喧哗。

  原来宁氏不等下人通报就径直进来了。

  乔氏同凌珍一行出门，就见宁氏大踏步过来，一见凌珍便是毫不客气的冷冷质问：“宁哥儿不见了，十七你是不是要给大伯母一个交代才是！”

  凌珍愣了愣，怯生生朝乔氏靠了靠，：“大伯母说什么，珍儿不明白。”

  见女儿有些被吓到，乔氏生出不快，平素她对宁氏多有避开忍让，只是不愿让外人看笑话也是懒得计较，但不代表她真的惧怕宁氏。

  乔家虽只是二流世家，但她打小也是受宠过来的，若论嫁人之后的日子，她可要比宁氏过的顺心多了。

  婚姻生活过得更如意的女人，自然有更多的底气。

  何况，她的丈夫还是恩侯的嫡亲兄弟，退让只是客气，动真格的，她还真是不怕什么。

  如今宁氏欺到凌珍头上了，乔氏自是不愿再忍让。

  “大嫂有什么话就好生说，珍儿还小，大嫂上门是客，有话就同我说。”乔氏淡淡一笑，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将凌珍挡在身后。

  乔氏的话绵里藏针，虽未发怒，但意思却是指责宁氏失了做客的礼数。

  若是寻常时候，宁氏定然会好好的同乔氏掰扯一番，但此际宁氏确实是没了清风细雨的兴致，强烈的不安让她胸口如同一把火在烧！

  “这事我不问四弟妹，只问你家十七。”宁氏冷声黑面，“昨日宫中是十七寻了宁哥儿说话，人才不见的。何况，我家宁哥儿不见了，你家的人却是好端端地。这事若跟你家十七没关系，我还真不信！今日这么大的事，全因了你家十七给搅了，我难道不该问！”

  “大伯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凌珍从乔氏身后可怜巴巴伸出小脑袋，“我同七哥好几个月没见，之前去找七哥，大伯母又不让。昨日在宫里看见了就想同七哥说说话。后来也没说几句，我们都昏倒了，再醒来就在亭子里……我都同大长老说了，我真的不知道七哥去那儿了。”

  “此事大长老已经过问了，大嫂不去寻人却来寻我家十七的麻烦，是不是有些过了。”乔氏回头看一眼凌珍，“没你的事儿，昨日中了药身子得好好养，赶紧回去歇着。”

  凌珍乖巧地应了声，转身朝内走。

  宁氏如何肯甘愿，大步上前伸手去拉凌珍：“我还没问完，想走？我看你们是心虚才是！谁都别走，要没脸，大家伙都别想好过！”

  乔氏一把捏住宁氏的胳膊，宁氏也没拉住凌珍，凌珍也站住了。

  “大嫂这是想在我这里动手么？”乔氏怒了。

  宁氏没想到乔氏会动手，被乔氏握住手臂才猛然醒觉过来，往昔她是不会冲动若此的，今日这般确实有些失态。

  可做就做了，她堂堂一个恩侯夫人，长嫂为母，难不成还怕小小一个没儿子傍身的乔氏！

  宁氏心下一定，冷笑一声，用力抽回手臂，冷声：“给我拦着！话不说清楚，谁都别想走！”

  古嬷嬷带着两个侍女挡住了凌珍的去路。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