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调

  一　　白凤凰绝对算一个。

  眼下的这位关姑娘也应该是其中之一。

  二十二三岁的年纪，能练到这般地步，其天赋和心性毅力绝非一般。

  沈霓裳对这两兄妹的身份不禁好奇几分。

  “关姑娘。”待人走近，沈霓裳微微颔首致意一笑，先打了个招呼。

  不管对方身份如何，存有何种心思，但她欠了别人一份大恩是事实。

  没有其他东西暴露之前，她必须要领这个情，认这个恩。

  关瑜依然是那副少言寡语的清淡神情，长得小巧玲珑，模样也很美，就是神情太过冷淡同俏丽可人的五官不大搭配，好在眼神很正，看起来倒不像藏污纳垢之辈。

  “好些了？”关瑜问了句，走到近前顺手将野味递给二丫。

  这个动作做得很是自然。

  二丫看了沈霓裳一眼放，伸手接过，拿到一边去处置。

  沈霓裳看着关瑜的动作，眼底滑过一丝异样，面上笑了笑，点头道：“好多了，这一路有劳了。”

  “举手之劳，顺手而已。”关瑜回了句，将目光投向冰块中的凌闻，“沈姑娘好像有烦恼？”

  沈霓裳一怔，旋即明白是自个儿方才蹙眉的模样落入了对方眼中。

  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沈霓裳点点头，道：“我在想怎么化冰能不伤及遗骸。”

  二丫没有提到其他人怎么对关氏兄妹交待冰中人的身份，按沈霓裳的推断，凌飞他们应该也不会透露。

  只是人家都赶上了，没查清底细之前也不能轻易放人走，所以这两兄妹主动要帮忙，也就顺其意将人留下。

  凌飞那头自然会试探那位关静。

  而关瑜这头，应该就是想留给她来探究。

  既是如此，沈霓裳觉得一定程度上的坦荡更为合适。

  你摆出一副提防戒备的模样，对方若真有微妙心思，说不定将真性情和真实意图隐藏更深。

  “这冰不是普通的冰。”沈霓裳的坦诚让关瑜似乎怔愣一瞬，但下一刻就极其自然的接了下去，“雪山上有万载寒冰，千年玄冰之说，据说这样的冰即便放在烈日下曝晒也不会轻易融化。这冰虽没那么厉害，但少说也接近百年，也许更久，眼下这样的天气是化不了的，除非能等到夏日，但那样慢慢融化，最后尸骸一定受损，会腐烂。”

  沈霓裳有些惊异。

  这个女子一看就不是喜欢多言的，这一回竟然说了这么长一串。

  只是透露自己所知，却未有半分询问其他，就好像真心只是想帮忙而已。

  沈霓裳觉得这个女子很是有些意思。

  “还有万载寒冰之说？”沈霓裳露出些许惊奇，“我曾听过千年寒冰，说是雪族至宝圣莲就长在千年寒冰之上。”

  “寒冰玄冰都只是一个说法，其实都一个意思。”关瑜接话道，“万年未化和千年未化的意思。那圣莲也不是长在千年玄冰上，而是圣莲生长的位置需要千年玄冰，不管什么莲花都还是要长在土里的。”

  “是么？”沈霓裳想了想，不由失笑点头，“你说的对，倒是我道听途说了。”

  “传说毕竟是传说，又牵强附会之处，但也不是空穴来风。”关瑜偏首看沈霓裳，关瑜的眼睛很漂亮，眼珠很大很黑，眼白很澄清，看上来水汪汪地，很是动人，“我们兄妹这三年每年都来雪山，自然打听得多些。”

  沈霓裳回看她，突地含笑好奇问：“女子习武并不多见，关姑娘长得很好看，就没怕过习武之苦么？”

  沈霓裳问得很是隐晦。

  无论什么时代，女子的样貌都是天生的资本之一。

  既然天生已经有了比旁人更强的资本，那么有得有失，在成长的道路上受到的诱惑必定就更多。

  在她原本那个时代，长得漂亮又努力不畏苦不走捷径的女子不是没有，但比例算下来，真还不多。

  更不用说中土如今这般氛围，根本对女子习武就是压制和误导。

  几分好奇几许随意的问出后，沈霓裳便浅笑微微注视对方。

  关瑜垂了下眼帘：“世上什么是不苦就能得来的，我不信那些鬼话，只信自己。”

  关瑜回得淡淡，坦诚而尖锐。

  沈霓裳生出几分钦佩。

  显然，关瑜听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更显然，关瑜也是个有故事的女子。

  “关姑娘说得对。”沈霓裳噙笑点头。

  嘈杂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而同时，欧阳泽明的木屋中也传来动静。

  两人打住话头，沈霓裳朝林子方向望去，赛戈朗同花寻一人拖着一根原木从林间出来，玉春同小翠跟着后头帮忙。

  “小姐醒了！”玉春和小翠丢下木头飞奔过来，面上满满欣喜笑意。

  沈霓裳抿唇一笑：“好玩么？”

  小翠使劲点头，眼睛忽闪，看得出真开心：“好玩！林子里好多好玩的，我们还采了野菜，晌午做给小姐尝尝。”

  沈霓裳含笑颔首：“好。”

  赛戈朗同花寻没有多话说，只同沈霓裳点点头便去处置木材了。

  那头木屋中传来欧阳泽明的喊声：“妹子……妹子你也醒啦？”

  没见着人，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出欧阳泽明伸长脖子叫唤的场景，他伤得重现在还不能下床，只能在屋里瞎叫唤了。

  沈霓裳不禁失笑。

  身侧关瑜冷下脸，转身走了。

  沈霓裳才一愣，玉春就神秘兮兮凑过来：“昨日欧阳也醒了，还把关姑娘给得罪了！”

  欧阳泽明得罪了关瑜？

  沈霓裳有些莫名其妙：“怎么？”

  小翠同玉春相视偷笑，小翠有些脸红，玉春脸皮就厚多了，偷笑过后才同沈霓裳解释经过。

  沈霓裳听完之后却是无语。

  原来昨日欧阳泽明醒来，正好碰着她们几人回来，玉春小翠处置野味正满手脏污，关瑜便去给欧阳泽明送药顺便换腿上的伤药，没曾想不知怎地把人给得罪了。

  玉春和小翠只听得欧阳泽明在里头叫唤了一声，关瑜就黑着脸出来了。

  具体怎么回事却不清楚，只是进去的时候发现欧阳泽明被药水洒了一身，笑得很是诡异猥琐，两个丫鬟也不好问，只暗暗有些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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