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镇天渊

  春去秋来，来往复还，和睦的夏风还没有停歇，寒凛的冬雪就已经降临在了北国的土地。

  草枯花谢，尘起沙落，云层伴随着洋流游荡诸海，而行星围绕恒星旋转了一圈，又是一年过去了。

  距离千年大祭，已经过去了一年还多的时间。

  这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够帝国内部的暗潮涌起，也不够发生什么大事，所有修族人都只是和往常一样，打猎，战斗，耕种，放牧，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然后眼睛一闭一睁几次，就这样度过了一年。

  大家都普普通通的生活，唠叨着家长里短，比如那边家里的男人狩到了一头大凶兽，这边的孩子进了帝都的好学院……虽说如此，但在这样平静的外表下，却逐渐有一些奇怪的流言在民间流传。

  ‘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传闻，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只要有对现在的生活感到不满，并真心希望改变这一切的人对着镜子或者平静的水面祷告，上面就会浮现这样的文字。

  回答不想，那就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回答想，那么这个人就会在某种力量的指引下，前往神的国度，追逐生命真正的意义，获得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说的言之凿凿，似乎和真的一样。

  当然，这种类似乡野里忽悠人的传闻自然是没多少人相信的，许多人对此嗤之以鼻。

  开什么玩笑，仅仅是心有不甘就能前往天国？怎么可能！无论是谁都有后悔的事情，都有不满的时候，又有谁不是真心的想要改变这些事情？难不成只要大家在半夜找个镜子，就都能进天国，进入神的世界吗？

  对于这个明显不符合逻辑的事情，大家对此都是一笑而过，不在多加关注。

  因为听上去实在是太美好，简直就和梦话一般。

  但是，现在。青介知道了，那个如梦呓般的传言是真的。

  这是真实不虚的神迹。

  日归历一千零一年冬，深夜，雪花飘舞。冰晶沉降，帝国北方边境的不化冰湖前，一位名为青介的修族青年在诚心的祈祷后，有幸见到了他降生以来最为奇异的事情。

  平静的湖水泛起波涛，流动的水纹汇聚成型。化作清晰的文字，呈现在他的眼前。

  【你想要知道生命的意义吗？】

  【你想要获得改变一切的力量吗？】

  膛目结舌，不能言语，青介呆呆的直视眼前凭空变幻的水迹，心中波动不已。

  不过在半响后，他也恢复了思维能力，随机，便毫不迟疑的大声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欲望

  “想！”

  为什么不呢？

  不知道是快意还是期待，随着这一铿锵有力的回答，青介回忆起了自己人生的转折点。

  日归九八五年。在北国边境的树林中，一大群因家园被侵占而变得异常凶暴的凶兽，袭击了附近修族开拓者建立的小村庄。

  由于大部分战斗力都外出探索，村庄内只有老弱妇孺，这些凶兽轻松的破开围墙，撕开木屋大门，将他们一一杀害，全数吞食。

  唯有时年七岁的青介，被母亲藏在地下的秘柜中，得以幸存。

  藏身于狭小的柜中。听着自己母亲被凶兽一点点嚼碎骨头吃掉的声音，年幼的孩童捂住嘴巴，强逼自己不流出泪水，但他的心中却有誓言立下——有朝一日。他青介定要屠灭雪域丛林中的万千凶兽，将其荡为平原，哪怕是灰尘也不要残留，一分一毫都彻底的诛灭殆尽！

  这不是为了帝国开疆扩土，只是为了单纯的复仇。

  这个愿望看上去很简单，不需要权利也不需要金钱。只需要最单纯的‘力量’。

  仅此而已。

  但最单纯的，实际上却是最难的，心怀如烈火熔岩般的仇恨，青介苦修十余载，如今已经到达了二阶心业高阶，这对于一个还没有彻底成年（28岁成年）的修族而言，算得上是好到不可思议的成绩了，可仅仅是二阶的实力，在这颗可怕的星球上却也算不得什么，哪怕是日后他有了二阶巅峰的力量也仅仅算得上是优秀而已。

  只要没有到三阶上命贵族的境界，青介就不可能孤身一人在雪林中那层出不穷的危险中活下来，但凡是强大的凶兽，都有远超二阶，低于三阶的力量。

  可想要冲击三阶哪有那么容易？六百万本物修族，三百万心业公民，上命贵族却只有十八个，哪怕是算上隐居不现世的，也不可能超过四十之数，百万分之一的几率足以让人绝望。

  这是本质的提高。

  不过，哪怕是目标如此艰难，可青介也从未打算放弃，他****苦修，磨练心灵和肉体，一步一步的增强自己的力量，但是在某一日，他在雪山中苦修的时候，这个修族青年在冰瀑那巨大的冲击下突然明悟了。

  人的命运，固然要看个人的奋斗，但有些时候却也受限于上天——以他的血脉和天赋，永无进阶，证得上命之境的可能。

  绝不可能。

  或许，他的子孙会因为自己拼死锻炼而优化过的血脉有机会一窥上命之境，但他是绝无可能突破这一天生界限的——知晓了这一点，修族青年便绝了那不切实际的梦想，冷笑着提着刀走向雪原深处。

  没法尽数诛灭，那就能杀一个杀一个，杀到死为止吧。

  不过在真正进入雪林之前，青介准备祈祷一下。

  朝着那不眷顾他的神明。

  “我的神啊……你不曾拯救我的母亲，也不曾拯救任何受难的人，你不曾给予过我希望，也不曾将其给予给任何绝望的人……但就算是如此，大暗黑天啊，我的神啊……”

  沉吟了一句，他不知道如何去说，心中的火焰燃烧不休，不曾熄灭，让他吐出的每一句词句都似乎被炽炎烧灼。

  “你至少给了我得到力量的机会。这修炼的方法你将它公平的给予给了所有人，虽我无缘三阶上命，但现在至少也让我看得到手刃仇敌的希望……这就够了，这是足以让我对‘放弃复仇’说不的力量。”

  回忆结束。

  青介毫不犹豫的用手触碰水面上浮现的‘同意’二字。

  顿时。白光一闪，乾坤倒转，时空扭曲，这个修族青年消失在了原地，而一个人突然的出现在了被钢铁房屋包围的白色光球下。

  复仇者青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轮回者青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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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族的社会结构，十分简单，根据力量的强弱，整个社会结构分为泾渭分明的四个级别，平民，公民，贵族，皇室。

  平民耕种放牧，伐木开山。公民入伍当兵，进行手工创作，这是下层，而贵族负责祭祀，带队冲锋，开拓新领土，皇室提供最强的真极神力，镇压全国，这是上层。

  依靠信仰和高层的绝对武力，修族这个简单粗暴的社会结构非常稳定。但就算是如此，还是有相当的积怨沉积在下层民众的心中。

  同样是明心见性，慧业自启的心业一阶，贵族的后裔永远比普通的公民能获得更多的资源。哪怕是能力不及，也一样能轻松获得更好的职位，依靠身为上命贵族的家族长辈，他们垄断了几乎所有的高端职位。

  不平衡，就是最大的矛盾。

  许多人因为这样的矛盾，心生不满。怨气积蓄，这样的暗潮流淌在帝国黑暗的底部，从未表露出来过，高层也可以假装看不见将其忽视。

  但现在，已经到了不是忽视就能糊弄过去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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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倘若说星球是一个实心的球，那么碳基生物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不过是一种生活在球皮上的尘埃，哪怕是科技和力量达到了不可思议，甚至是足以创造世界的地步，他们也摆脱不了想生活在地表的这个本能。

  星球是实心的石球，那么地母的小世界就是一个气球，夺取了部分世界碎片的高川，就是有着一张气球皮的人，他小世界中的物质总质量大概只相当于真正星球数千分之一甚至是万分之一，但只要合理利用，也足够让千万人和一整个生态圈生活了。

  不过，这个稍显窘迫的情况，也是时候改变了。

  时空曲翘，高川驾驶着小世界，游荡在星空之中，他用磅礴到无法在物质世界显露的灵能，扫描着数百光年内的所有星系。

  物质和能量固然能够相互转换，但虚空造物所需的能量之大，让早已无限能量的高川也为之咋舌，随着主神空间0.93，0.94的版本更替，轮回者的数量也越来越多，兑换要求也越来越高，虽然他从轮回者的任务中得到了数之不尽的外世界信息，极大的丰富了自己的信息库存，让力量上限一再飞速增长，可也耐不住这无底洞一般的消耗。

  与其自己凭空创造，还不如找一点合适的原材料进行转换，这样更加方便一些。

  所以现在，他在狩猎星辰。

  “这个质量太小，捕获得不偿失，这个是气态行星，要了也没用，其他的上面有智慧生命，与其现在就毁灭，倒不如发展出文明后再去收割……”

  星空中固然有千万群星，但实际上符合高川要求的却很少——大小合适，固态行星，本星系无智慧生命，拿走不妨碍其他行星自转，不能距离修族的星系太远。

  这样筛选，顿时就少了很多。

  但不管怎么说，数百光年的的群星中总会有符合高川条件的，好比眼前这颗就是如此。

  这是一颗暗红色红巨星的行星，它幸运的没有被自己膨化的恒星吞噬，只是挂在近阳轨道上，高热和强光无时无刻都在烧灼它的星球表面，甚至将其晶体化了。

  毫无疑问，这上面绝对不可能有生命存活，而它也正好是这颗红巨星仅存的一颗行星，拿走它，无论是对谁都没有任何妨碍。

  “就这颗了。”

  决定好之后，高川便张开了世界裂缝。

  深沉到足以吞噬光线的黑暗侵蚀现实世界，空间被可怖的能量扭曲。化作莫名的姿态，如同巨大漩涡一般的皱褶出现在真空中，强大的引力从中而起，将那颗半晶体化的行星缓缓的拖入其中。

  由于并没有对形态的要求。所以高川也没有刻意的去控制引力的平衡，伴随着这巨力的拉扯，行星那圆形的形状不由得缓缓崩塌，变成了类似冰淇淋筒一样的锥形，一点一点的被吸去漩涡中。

  大量的物质被吞噬。并入原本的小世界中，高川细细调整，将其塑造成天圆地方这样的大陆形态，伴随着一个星球的物质涌入，这大陆迅速的扩张，仿佛没有止境一样。

  而主神光球悬挂在天空中，如同太阳一样照耀这大陆，在钢铁房屋中休息的轮回者发觉了周围环境的剧变，一个个走出房门，俯视世界。他们目瞪口呆，看着山峰和峡谷在不可思议的伟力下成型，看着湖泊和海洋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四方——哪怕是穿越了许多世界，完成了无数人的最资深轮回者也无法不为此震撼。

  “这是……这是创造世界啊！”

  某个浑身靛光四射，实质化的灵能在身体上流动的强大轮回者比其他人更早的反应过来，他是最早的一批轮回者，是千年大祭时死而复生的那些强者中的一员，这个修族强者咽了口口水，涩声道：“难道我们的世界也是这样被创造的吗？”

  “神他创造第二个世界，是为了什么？”

  高川并没有在意自己眷族的想法。假如他知道，大概会笑上一声。

  虽然修族居住的星球毫无疑问是自然形成的，但要他铸造一个一模一样的星球却也不是什么难事，只要找到合适质量的行星提供物质。那么别说是修族行星了，哪怕是地球和天元星他都能做个一套，凑上一个足球队。

  至于创造这第二个世界……虽然有将其作为物质转换原材料的想法在内，不过就在刚才，他也想到了另外一个好主意。

  “现在的修族阶级固化，种族进步的活力逐渐消失。其中固然有血脉传承这样天生的因素在内，但也是没有一个真正强大的敌人的缘故。”

  他暗中思索：“我可以在这个大陆里面创造一些强大的怪物，让它们繁衍生息，然后时不时扔出几个怪兽在修族各地，大搞破坏，让他们的精神随时紧绷，也对力量更加渴望。”

  这个想法很粗糙，毫无疑问需要进一步完善，至于在完善过程中需要死掉多少人，高川却不是很在乎，反正只要他愿意，他能将所有修族的灵魂接入主神空间，让他们全部成为轮回者——想来，成为没有血脉限制实力的轮回者，对绝大部分修族人而言应该算的上好事。

  “现在轮回者数量还少，就能给我提供这么多的力量，随着时间更替，修族人口上升，死亡的人数越来越多，轮回者也会越来越多，甚至有一天轮回者的数量会比修族活着的人还多，他们能够探索，掠夺的世界也肯定多到不可思议，这样的话，总有一天我可以超越那时邪魔创主。”

  分析自己的计划，高川有些不安：“但我能这么快的进步，邪魔创主也不可能停滞不前，作为渊宇宙的最强者之一，他单单是一个分身就超越了现在的我，也不知道其本体有多强。”

  创主之路走的是全知之路，收集宇宙中所有的信息，进而达到最后的终极，但这条路是没办法完成的，受限于狭隘的智慧和观察手段，被不完备的逻辑和思维束缚，谁也无法确定自己能够观察道宇宙的全貌，得知其真正的形态，高川沟通极大量的平行世界，进行掠夺信息和物质，相比起邪魔创主掠夺星空速度的确要快上几十上百倍，但邪魔创主比他早发展数十亿年，一个分身就占据了半个银河，纯以力量和它对敌是思维器官爆炸了才会做出的决定。

  不过思考这种事太多也无助于事情的改善，高川转念思考其他的事情：“如今过去千多年，也不知道当年的那些朋友，人族迁移大部队怎么样……现在距离原本的故乡银河至少有一百八十亿光年，哪怕是我是在宇宙外侧的宇轴膜上进行快速移动，但穿越这么长距离的时间说不定就有数十上百年……也罢，他们也不需要我去担心，人族的力量半点也不弱，至少比地母要强。”

  叹息一声，高川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年自己入门时，见到的各位祖师雕像。

  以他如今的境界，却也能看出这些祖师留下精神分身时的力量境界——他们绝大多数都是神意巅峰的存在，也难怪这些祖师多年身处宇宙星空中，抵抗无数邪魔大军也没有任何事情，这种级别的力量已经足以单独毁灭行星，七位祖师联手，毁灭恒星也不是不可能。

  “修者的级别，在神意上还有归一，无垠，返虚三层境界，虽然返虚境界只是理论上的终极，绝无可能达成的全知全能之力，但归一和无垠二境我还没有来得及达到，生命本质就升华为创主，走上了另外一条道路。”

  “以战绩来看，人族当初能压服地母，击退数次魔劫，应当就是因为族内有归一一级的强者存在，而能够跨越天渊，前往渊宇宙的，自然就是无垠境界的最强祖师了，这可是我如今也做不到的事情。”

  高川很有自知之明，他当初夺取地母小世界的时候，也无非就是初入神意，经过多年的继续和融合，加上生命本质的升华，现在最多也就达到了归一上层境界，更高层的无垠境界究竟是如何，他却是不知道，却需要汇聚更多的信息去思考推测。

  至于修族和人族的实力对比，却不是很好计算，修族的底子实在是太好，单单是本物平民单靠肉体就足以和聚玄修者对敌，强大的心业修族甚至堪比无漏之体，而上命贵族除了没有洞天，堪比一般的非战派金丹真人，真极神皇作为最接近高川的直属眷族，却有类似本命神通之类的能力，和他当年和地蚀龙对轰时差不多强。

  就在思考这些事情时，主神光球下的无尽大陆已经锻造完成，一个星球被分解完毕，彻底消失。

  “这样差不多就足够，几千年内不用担心材料问题，也是时候回去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