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别叙来客
离开易语楼后，云荼去了趟药堂，打听到姨姨的住处。当云荼找去的时候，却被小二告知鬼医姑娘午后就出去了。没能找到姨姨，她只能回到安驹楼，等明日再去一趟。
顾府
沉寂了几日的顾府今日再次热络起来，这算是他们公子出事后收到的第一张正式拜帖，且对方还是个他们公子愿意待见的姑娘家。
顾府的家仆们起了个大早，麻利的将干净的府内外重收拾了一顿，照着他们心里的想法，虽外界素传鬼医姑娘如何的强势不近人情，但她的医术是公认的高超。他们公子因市井中四散的谣言名声早就坏了，以后估计连媳妇都讨不着。此一回他们把鬼医姑娘招待好了，指不定能把她留下为公子医眼疾。时日一久，说不准能与他们家公子日久生情，成就一段好事。他们认为此番会面事关公子终身大事，自是无比慎重。
一众家仆热火朝天的忙了大半天，快至申时的时候，林俐终来到顾府。门房听见叩门声，紧张的掸了掸袖子，又理一下衣服，才去开门。
林俐刚踏进府门就被门房灼烈热切的眼神给逼的直皱眉，还没等她缓过来，面前又行来一位说是为她引路的家仆，那家仆看向她眼睛更是分外发明。
一瞬间，林俐突觉自己有些像入了狼群的羔羊，跟着家仆行进的步伐都小心了些。
门房看了眼跟家仆走向煮雪园林俐的背影，满意的点了下头，撒开自己的腿，欢蹦着一溜烟进了家仆们住的别院。
早有家仆已候在院内，看见他进来，脸上盛满期待，“怎么样？怎么样？”门房略一卖关子，笑眯眯道，“我瞧着林姑娘极好，比之前呆傻的云丫头强多了。你们知道云丫头的外貌算是很清秀了，这林姑娘比她更貌美，只一身简单的白袍，头上也没其他装饰，面上素净未施脂粉，浑身的气韵跟我们公子一样，一眼难忘啊。“
其他家仆听他如此说，个个都喜上眉梢，一片称好之声，仿佛顾府已有了女主子似的。
煮雪园
林俐被家仆带到煮雪园时，顾梓栖已等在主楼门边，听到脚步声渐近，淡淡出声，“林姑娘，别来无恙。请随我移步别恙亭相谈。”
家仆听到顾梓栖要亲自带林俐过去，自觉识趣退下。
林俐跟在看着眼盲但走起路来缓而稳的顾梓栖后面，心下颇感不快，这顾家家仆看人的眼神太迫切了些，这顾家小子待人礼数太欠缺了些，明知她比他还年长些许，竟直呼她姑娘。除了相貌气度着实比一般人好点，不知自家那倔丫头看上他哪点，往日在家时总是偷摸着溜去大哥书房看他一眼绘像才觉满足。哎，小丫头不懂事，委实让她这做长辈的操透心。
顾梓栖带着林俐行至别恙亭，亭中的大理石圆桌上已布好茶点，他招呼林俐坐下，又亲替林俐沏茶。之所以他拿出这十分的耐心招待林俐，只因现下五城暗里早已一片水深火热，他的棋局已布至尾声，是时候需找一位收尾之人。
林俐见顾梓栖此时对自己的态度还算可以，接过顾梓栖替她倒的茶轻抿了口，而后放下茶盏，表明她的来意。
“不知顾公子，想是不想医好双眼？”林俐眼神毫不避讳的盯着顾梓栖一双瞎眼，嘴里打着商量。
顾梓栖感到林俐的目光赤裸裸的定在自己的瞎眼上，微皱了下眉，不愿正面回答，“林姑娘，何出此言？”
“我能医好你的眼，你只需告诉我你想是不想就可，不必同我兜弯子。”明明是年轻的姑娘家，却硬是把温柔的声音里砸进十分的爽利。由此也能明了云荼身上的爽落估摸着大多都是同林俐一道给熏出来的。
顾梓栖听出林俐声音里隐着的不耐，也不再拐弯抹角，大方的承认，“想。”
“好，今日我来是想与你谈场交易。”林俐看着顾梓栖从见面到现在都淡的让人颇觉寡然无味的面部表情，心里又是一阵唏嘘短叹，这顾家小子光看着就让人心神烦闷，自家的傻丫头真是识人不清啊。
顾梓栖给自己的茶盏添了茶，朝着林俐的方向颔了下首，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愿闻其详。”
林俐不仅在别叙村，在安和国行事都是出了名的果断，她最讨厌的一类人就是文弱迂腐爱装深沉的书生谋士，瞧着顾梓栖一身浑然的沉稳模样，她自是万分不喜的。心头不喜，带出的话自然也溢着不满，“我来顾府前已打听过，此前云荼在你这住了些时日，后来却莫名的离开。你是府里的主子，此事定然与你相关。云荼的身份，凭借顾公子的才智应是猜到了。今日我们俩的交易，就是跟我那外甥女有关。“
话至此处，林俐看了眼仿若云荼二字是不相识的人的顾梓栖，心下微怒，接着说，“云荼自幼患有癔症，但除此外，鲜少有人知道她还患有色疾。她这色疾由来已久，甚至她爹娘以为她这见男儿就痴狂的色病再无痊愈的可能。可，自两年前开始，她这病居然自己出现渐好的趋势。我不放心这丫头，暗里观察，发现她竟常去偷看别叙画谱中你的绘像。色疾和癔症都一样，需要心系之人才能医好。这丫头的色疾会扰她前程，绝不能留，所以，就拿云荼游学的半年之期为限。期间，我会定期替你治眼，你需陪在她身边同她一道游历，帮我断了她的色念，医好她的色疾。”
顾梓栖闻言，面上终浮上一层极淡的浅笑，对着明明是在同他商议，语气里却含着诸多不满的林俐道，“林姑娘怕是会错了意，我想医好双眼，并不代表我会应下此事。云姑娘一健全之人游学，带一个身负骂名的瞎子一道同往，怕是不妥。”
林俐知道她是被顾梓栖婉言拒绝了，她似是早料到会如此也不惊讶，抬起手端着已凉透了的茶盏轻晃了下，看着茶盏内旋起的圈圈水波低声笑道，“若是再加上一个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