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遥

  将穆白二人暂时安置在一间静室之中，谢白芍便告罪离开，径直来到飞仙阁顶楼，在一扇古旧的阁门前停住脚步，敲门道，“爷爷，道古来了，今日他带来的是八级中品石化丹。”

  “让他稍等片刻，等老夫炼完这炉……”屋中之人起初明显并未将全部心神放在谢白芍所说的话上，但略顿不过少顷，其似是蓦然醒悟，惊道，“等等！妮子，你说他今日带来的是八级石化丹，还是中品？”

  说话间，屋中猛然传来一道爆炸之声，紧接着，那阁门便蓬的打开，走出一个须发皆冒焦烟的邋遢老者，这老者方走出屋，便迫不及待的按住谢白芍双肩，紧张问道，“妮子，你刚才说这道古带来的真是中品石化丹？”

  谢白芍瞟了眼屋中的焦烟，无言的点头，道，“我仔细检查过，这些丹药皆新炼出不久，品相极为不凡，虽是中品，却已有上品之象。”

  “拿来让老夫看看。”那老者将手从谢白芍肩头取回，紧张的看着自家孙女。

  谢白芍看着老者狼狈的模样，忍俊不禁的轻笑一声，取出穆白给的那只装有石化丹的玉瓶，递给老者。

  老者快速接过，打开玉瓶，倒出一颗石化丹放在手心，观察倾刻，又放在鼻下嗅了良久，眼中亮色更深。不言语，他直接倒出所有石化丹，一一检验。

  良久，老者长叹一声，道，“果然，果然是中品石化丹，此人定不简单，枉老夫自逞有术师巅峰的炼丹修为，但与此人相比，只怕还有不小差距。”

  “爷爷，这应该不大可能吧！八级丹药，你不也能炼制？”谢白芍蹙起眉道。

  “痴儿，你可知老夫迄今为止，从未炼出过一颗八级中品丹药，从未炼出过一颗五级极品丹药？

  中品下品，一字之差，却如相隔万里，这道古年纪轻轻，只怕炼丹术还在老夫之上，万万不可怠慢，万万不可怠慢啊！”老者喟叹道，“妮子，你快去稳住这道古，让他再稍带片刻，切记不可失礼于人，容老夫先去梳洗一番。”

  谢白芍轻轻点头，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回头，凝眉问道，“爷爷，在术师境炼出一阶九级丹药，真的就有那般重要么？”

  老者露出凝重神色，点头道，“不错，寻常炼丹师想炼出九级丹药，唯有越境界炼制，便如炼丹大师炼制一阶九级丹药，炼丹宗师炼制二阶九级丹药等。

  九级，乃是一道特殊领域，想进入其中绝不容易，老夫困在九级门槛前已有六年，这六年来不断砥磨炼丹术，已触摸到炼丹大师的边界，却还未看见九级的背影。

  如此，你便可想到在术师境炼制一阶九级丹药是何等困难，历来多少人前赴后继，却都难触摸到这片特殊领域。”

  说话间，老者再长叹一声。

  谢白芍若有所思的点头，道，“所以，您是怀疑这道古可能触摸到那片领域，或者说已经跻身那片领域？”

  谢苍术颔首，道，“正是如此。”

  说着，他轻轻挥了挥手，道，“快去吧，切莫怠慢贵客，老夫容后便来。”

  谢白芍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

  那间静室之中，穆白抬眸向四周扫视一圈，若是不经意的问季诗雨道，“你对这位谢大师了解多少？”

  季诗雨想了少顷，摇头道，“几乎没有了解，小燕都之人大都知道有这样一位谢大师，但其面貌却是鲜为人见，外人只知这位大师喜好钻研炼丹之术，其他则几乎一概不知，甚至许多人，连这位大师的姓名都不知晓。”

  “果然如此。”穆白轻轻点头，季诗雨所言，与他的猜测算是不谋而合，经此一番言语，他虽还未见这谢大师本人，却已对其性格揣摩出七八分来。

  季诗雨疑惑的看向穆白，欲言又止，迟疑少许，她终是忍不住问道，“公子的炼丹术和谢大师相比，孰胜孰负？”

  穆白张口正要说话，却见静室房门突被人打开，谢白芍应声走入屋内，向穆白二人欠身微笑，道，“失陪了。我家祖父炼丹一宿，此刻正在梳洗，马上就来，还望道友再稍带片刻。”

  “无妨！”穆白摇头，眼底却是闪过一丝亮色，淡淡笑了笑，他道，“仙子和谢大师都是本地人？”

  谢白芍一怔，明睐的眸子微微闪烁，带着灵动光泽，道，“我虽出生在小燕都内，但祖籍却并不在此地。”

  穆白露出恍悟之色，道，“原来如此！”

  他此前的询问，看似无意，实则都很有针对性，从早上季诗雨说曾有三波人找过他，其中一波人疑似飞仙阁之修，中有一人像是童子，他便推测出这位谢大师定是一个痴迷炼丹之人。

  因为当时其派遣的正是炼丹童子，这微小的细节，却恰说明其生出想见他的想法之时，正在炼丹，而同样的，此人命童子亲自来请他，也从侧面表明其绝非性格乖张之辈，至少面对实力相近之人，其的确如此。

  此外，穆白再询问谢白芍祖孙二人可否都是本地人，实则是在推测这位谢大师的境遇。

  看谢白芍的年龄，应在双十左右，而其便出生在小燕都，以此不难推断，这位谢大师定逢失意，否则也不可能在小燕都滞留二十余年，毕竟他此前便有推断，这‘仙’字组织，背后的势力肯定不会简单。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穆白与谢白芍又闲聊几句，房门便再度被人打开，这次走进来的是位魁梧老者，其须发灰白，面色黝黑，一双虎目却炯炯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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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屋后，这位老者四下扫视一圈，目光很快落在穆白身上，沙哑道，“想来阁下便是道古了。”

  “正是在下。”穆白站起身，抱拳道，“阁下应便是谢大师？”

  “道友年纪轻轻，却有一手不俗的炼丹之术，只怕远在老夫之上，在道友面前，老夫可不敢自称大师。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老夫距炼丹大师还有漫长的距离，此刻怎敢妄尊大师，道友若不嫌弃，便由老夫托大，叫我一声苍术老哥便成。”魁梧老者声音虽然沙哑，但却中气十足。

  穆白点头，道，“那在下便失礼叫声谢老哥了。”

  “不妨事，不妨事。”谢苍术摆摆手，走到穆白身边坐下，拿出两只玉瓶，放在手边，道，“这极品培血丹、中品石化丹，应都是出自老弟之手了？”

  “不错。”穆白用眼角余光瞥过那两只玉瓶，发现其内装的正是他炼的极品培血丹，以及药杵转化的那十枚石化丹，便轻轻点头。

  谢苍术大喜，继续道，“冒昧请问老弟，不知老弟可已是大师境界？”

  穆白摇头。

  “那便是已经触摸到那片领域了？”谢苍术再度问道。

  穆白秘笑不语，他自然知道谢苍术所说的那片领域到底是什么，那正是炼制九级丹药的领域。丹分九级，一到八级分别对应一个大境界中的四个小境界，而第九级则是一个例外，这是一个的确存在的领域，但却很少被人触摸到。

  谢苍术似是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满意点头，道，“老弟真是年轻有为，可叹老哥我接触炼丹二十余载，却因错过最佳的修行年龄，为今只是在蹉跎岁月罢了。”

  说话间，他透露出一番失落之意。

  穆白微叹，心中越发笃定，道，“我看老哥似陷入泥沼之中，进退两难。”

  “正是如此。”谢苍术苦笑。

  穆白道，“神境并非不可突破，老哥只是没有找到恰当的方法罢了，故而才会有此感觉。”

  “神境？”谢苍术一怔，不由坐直身体，竖起双耳。

  “第九级所涉及的领域，便被称作神境。”穆白看着谢苍术道。

  他虽还在术师中期，但对第九级所在的领域其实早有了解，息峰有不少典籍，其中便有第九级的记载，这道领域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被人称作神境。

  所谓神境，便是神秘境界之意，也便是说，第九级，乃是一个神秘的境界，其不属于某个境界巅峰，也不属于下一个境界，而是一种介于二者之间的神奇之境。

  在漫长的岁月之前，这个境界还并不是那般难以突破，因为那时突破这个境界的方法还未失传，不过如今，那个方法却早已失传，穆白查遍典籍，也只找到只字片语，完整突破神境的方法，或许只有各大炼丹世家才有记载。

  “还请老弟教我！”谢苍术猛然站起身，抱拳道。

  “老哥言重了。”穆白起身扶住谢苍术，道，“若想突破这个境界，我也只能为老哥提些建议。”

  “但说无妨。”

  “退一步海阔天空，老哥不妨走出炼丹室，放松自我，或许就能另有发现。”

  “退一步？”

  “不错。”穆白点头，道，“老哥可曾想过，叩开神境之门，其实更多的并非炼丹所用的药草等外物，而更应是丹气、丹火、炼丹技巧、听到的丹动等内在之物？或许等老哥放开心境，重走一遍昔日之路，蓦然回首，便是神境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