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遥

  此时此刻，若站在远处看去，便能看见穆白所在的那片山谷已彻底被劫云笼盖。

  无边雷光垂落，将穆白完全吞没，滚动的乌云之中，大片山川崩毁。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得住这浩瀚天威，即便是巍峨的高山，遒劲的古树，奔腾的河流，在这雷光之中，也要一一湮灭。

  “咔！”

  电光之中，一道清脆响声传来，尽管与那轰轰雷鸣相比，这道响声太过轻微，但其却依旧清晰传入穆白脑海之中。

  这一瞬，其露出一丝愕然。

  自然剑胎，碎了！

  这道在上清源门天剑峰，由天地蕴养，因造化诞生的剑胎，竟然也破碎了。

  要知道，其当年曾与古圣争锋，最终虽被镇压，毁去大量道行，但其强大却依旧不可忽视。

  即便是后来被穆白吞掉大量气机，其品阶再度跌落，却依旧还是天宝，依旧还拥有不可测的威力，远超普通宝器。

  甚至于，若有将一日，穆白达到一定境界，能将其重新祭炼，其便还有恢复巅峰，重新变为圣兵的可能。

  这样一道潜力无穷，价值不菲，由天地孕育的剑胎，竟然也被天劫摧毁了。

  “可恶！”

  穆白怒吼，双眸中火焰喷涌，他小心收起破碎的自然剑胎，一把抓过射日弓，拉动弓弦，连解两层封印，将融合后的金乌箭径直射入那沉厚劫云之中。

  “天劫又如何？穆某不惧你！”

  轰！

  雷云翻滚，大片炸开，雷光四溢，但转瞬，那散开的劫云便再度重聚，变得越发漆黑。

  在其内部，更为恐怖的雷霆诞生，仅有一道，却有近千丈长，深紫色，宛如一条翻滚的电龙，轰然垂落，压向穆白。

  “你尽管来便是，穆某一一应着，今日即便拼着身死道消，某家也要将你捣毁。”

  穆白仰头望向那片重新汇聚出的劫云，不再选择被动抵挡。

  他清楚，如此持续下去，他势必无法坚持到最后，既然如此，何不趁着还有精力，还有反抗的余力，战个酣畅淋漓，如此也能不留遗憾。

  轰！

  紫色雷龙轰击过来，被金母炉、大罗伞等法宝一一阻拦，但更多的雷威还是直接降落在了穆白身上。

  他的身躯剧烈摇晃，大片崩毁，更是险些从高天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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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

  穆白吐出《一字真诀》，拉动射日弓，唤来金母炉、金纸等一干法宝，再度杀向那片方汇聚新生的劫云。

  他今日唯有一意，即便拼着道消，也要将这朵劫云彻底摧毁。相比于满天雷光，无尽乌云，这片劫云也不过其中一粟，未必不能毁掉。

  穆白骨子里流淌着一种执拗，他能感应得到，在今日，他或许将要遭遇大劫，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既然如此，也便再没什么值得畏惧，哪怕拼着一死，他也要与这贼老天抗争到底，他也要将这片劫云彻底摧毁。

  他不信这劫云便果真没有弱点，可以不断汇聚重生，任何事物都有极限，天劫亦如是，这片劫云，亦如是。

  轰隆！

  那片劫云再度炸开了，这次炸散的更为彻底，然而很快，它就如之前那般重聚，变得越发漆黑，越发沉重。其内雷光弥漫，电火驰聘，一条墨紫色电龙诞生，径直向穆白扑来。

  这一刻，其他劫云仿如都平息了，虽有雷光涌聚，却再无半道雷霆降下，似乎其所有的威力，所有的怒意，全部汇聚在那片重生的劫云之中，那道轰然降落的雷龙之内。

  “来的好，穆某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穆某先亡！”

  穆白大笑，他没有再用金母炉、大罗伞等阻挡，而是将这些法宝全部祭出，打向那片新生的劫云。

  轰！

  他被那墨紫色电龙直接击中了，肉身大片炸开，紫血不再飞溅，因为其已干竭。

  识海中，金色小人越发黯淡，却不再开口，且在他身外，也笼斥着一股战意。他与穆白本为一体，心意相通，此时也唯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战！

  蓬！

  穆白从高空跌落，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焦烟弥漫，尘土飞扬。他缓缓起身，踉跄抬步，张口吐出一块破碎的内脏，感到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碎了。

  这种东西很飘渺，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但在这道雷龙的轰击之下，其却破碎开来。

  “是凡胎，我的凡胎破了。”金色小人眼眸霍然颤动，似要睁开，但最终，其还是重归平静。

  “凡胎破了？”穆白一怔，心头划过一丝怅然，有些失落，却并没有气馁，“努力这么多，依旧被贼老天得逞了么？”

  “我不甘！”穆白怒喝，蓦然挽动弓弦，射日弓乍然亮起，其上第三层封印有所松动，虽未彻底揭开，但九只金乌虚影中，却又有一只睁开眼眸。

  “你破穆某凡胎，穆某今日，便灭你劫云！”

  嗡！

  射日弓被拉开，三只金乌虚影同时飞出，落在弓弦之上，然后闪动融合，化为一杆乌金箭羽，爆散出一股凌厉之威。

  轰！

  金母炉、金纸等一干重宝也从劫云中飞出，彻底被激发，爆射神芒，显化神异。

  “灭！”

  穆白缓缓张口，吐出一字，同时松开弓弦，融合后的金乌箭飞出，彻底被激发的金母炉、金纸等至宝也随之一颤，共同杀向那片劫云。

  轰隆！

  天摇地动，狂风怒号，整片雷海都沸腾了，无边无际的雷柱垂落，像是雨点一般，打向地面。

  那片漆黑的劫云被击中了，短暂的平静过后，其忽然炸散开来，竟牵连得整片雷海翻滚涌动，更多劫云随之泯散，彻底消失。

  “事不过三，这便是你的极限。”

  穆白身体晃动，踉跄倒地，他已经握不住射日弓了，不过他已知足，他没有战胜这天，但这天，也没有将他战胜。

  狂风嚎啕，云海沸涌，无边雷光开始消散。穆白静静躺在地面，仰头望向天空，眼皮突然变得极端沉重，竟生出一种闭眸休憩的冲动。

  “不能睡！”

  他缓缓起身，张口吞下变小的金母炉、金纸，然后收起射日弓，回头望向天空，盯住那逐渐溃散的乌云。

  “天劫，天劫，你是天下众生之劫，但你却不是我穆白的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