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遥

  最终，古南离一共在外界逡巡了七日，才终于将天族的那三尊圣贤摆脱。

  期间，几人曾爆发过十余场激战，但交手的时间却都很短暂，一直到古南离将一名天族圣君重创，对方才主动放弃了追赶。

  半日后，众人回到盗门，见到了其他几位老人。

  一走便是三年，盗门依旧如昨日，宁静而祥和。

  远方是与天际衔接的草原，近处是袅袅而升的炊烟。

  一条小溪从村前流过，两三树桃花正在盛开。

  竹林里黄鹂鸣叫，山谷中灵兽穿梭。

  瀑布从山巅坠落，奇石兀立于崖前。

  青天如水洗过，清风夹带甘甜。

  云蒸霞蔚，薄烟朦胧。

  古树苍翠，佳木繁荫。

  三年如弹指，一切如旧，而又一切如新。

  老人们操持酒宴，举村欢庆，庆贺穆白成功化龙归来，而李轩逸一家子也从浩气宗赶来，众人欢庆到夜半，方才各自归家。

  明月爬上树梢，草丛中传来蛙鸣，村头的古树遒劲高耸，穆白爬上树梢，提着一壶老酒，汀雨萱便坐在他的身侧，脸色温润略红。

  她也喝了一些水酒。

  “也不知老六怎样了……”

  穆白仰头望着天空，看着那轮宛如被水洗过一般的皎月，想起了杨萧，也想到了木青麟，还有姜青鸾。

  三年前，几人都恰好踏在化龙边缘，三年过去，他已经化龙归来，也不知这几人是否成功。

  乱世已经来了……

  “放心吧，六哥肯定没问题的。”汀雨萱打了个酒嗝，面色变得更加红润。她的酒量实在不好，但今晚却喝的有点多，现在醉了。

  穆白笑了笑，摇头不语，他继续仰头望着天空，眸中闪过一丝追忆。

  已经化龙了，距离回家，应该……也更近了一步吧？

  也不知叶子现在如何，小思念……应该也有十一岁了吧？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丈夫，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他……一直还欠叶韶华一场婚礼啊……

  汀雨萱用力的摇了摇头，而后轻轻转身，抱着双膝，背靠穆白，双眸微阖，呼吸声慢慢变得平稳。

  她睡着了。

  微风拂来，少女的体香夹杂着酒香徐徐散开，披在肩头的长发也一一飘起，略显调皮的扑在穆白脸上，使得其乍然回神。

  收回目光，垂眸看向身侧，少女的侧脸柔和而白皙，修长的项颈，精致的锁骨，微微隆起的酥/胸，以及嘴角淡淡上扬，泛起的那丝恰到好处的弧度，都一一落入眼中。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晶莹，在明亮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莹莹光泽，伴随渐醺渐起的鼻息，分明能够感到她睡得很深很安心。

  少女的确累了，三年奔波保护穆白，始终不辍，着实不易，没有她和布憨，这三年时间，穆白未必便能悟道化龙。

  微微笑了笑，穆白莞尔，屈指为少女拾尽嘴角，侧身让她躺入怀中，可以睡的更加安稳，思绪却渐渐跑远。

  他想起了那所谓的天意，以及与其他修士迥异的雷劫，心情逐渐变得凝重。

  无论是谁，时刻被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惦记，都会有种心神惶恐的感觉。

  “为什么？”穆白想不透，自己到底特殊在何处，竟会招来这样一个强大存在的觊觎？

  蹙眉思索良久，始终没有结果，他只得收回心思，将念头集中在那金色小人，以及一同被卷入时空裂缝的黑泽玉、金纸之上。

  按照最后金母炉飞回，显化的那三个字来看，金色小人应该无恙才是，只是其具体去了何处，却显然成了一个无解谜题。

  或许，等将来某一日，他的修为可以达到无视时间流逝，空间阻隔的程度，便能再见到那金色小人了吧？

  也未可知。

  说来好笑，这金色小人是他的神魂分身，但他却对其一无所知，甚至就连其来历都解释不清，可以说，这是穆白修炼至今，遇到的最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念及于此，他的神念蓦然飘起，全部集中在了识海中央，那只旋转不停的黑洞之上。

  黑洞漆黑深邃，足有三百余丈，其中心一片漆黑，边缘逐渐与识海壁垒相连，而其内部，则又是在无时不刻的向外喷吐、飞洒神性物质。

  正是这些神性物质，才使得穆白的识海哪怕到了现在，也依旧还在不断地成长、扩张。

  也不知这些宛如取之不竭的神性物质到底都来自何处，总之自这黑洞诞生之后，其便从未停止过旋转，而其内部的神性物质，也始终源源不断，仿如不会枯竭。

  此前，金色小人便一直盘坐在这黑洞上空，彼时从其中喷出的神性物质，尚还不如现在这般汹涌。

  穆白念头起伏，蓦然想起金色小人诞生之初，说的那番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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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记得当初金色小人便曾说过一句，“似是这黑洞塑造了我的身，而你则塑造了我的意。”

  “也便是说，我那分身的意识因我而起，但他的身体，却是由这黑洞所塑造？”穆白蹙眉，想起金色小人诞生时，身体，的确是由黑洞中飘出的金光所塑。

  至于其意识……应该是在融合了他的那滴眉心之血以后，才开启的吧？

  所以，其才能和他心意相同？

  穆白无法确定，如果真是这样，那当初若非他将一滴眉心之血融入金色小人体内，那对方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完全没有意识，还是说，会渐渐诞生一个……新的意识？！

  想到这里，他的心头兀地一惊。

  越是无法解释的事情，越容易唤醒人心中的恐惧，穆白现在遇到的情况便是这样。

  哪怕自金色小人诞生之后，从未伤害过他半毫，但回想起那段诡异经历，他都会有种如芒刺背的感觉。

  好在，自始至终，金色小人都从未“背叛”过他。

  想到这里，穆白心头的惊意渐渐变缓，他低头看向身下旋转不停的黑洞，目光闪烁。

  蓦然间，他又想到一种恐怖情况。

  如果某一天，这黑洞中的神性物质被彻底吐完，转而不再外泄，而是吞噬的话，那他的识海，岂不是会再度出现瓦解危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