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伤愈
慕容心疼的看着她,俯下身去,宽大手轻轻覆盖住她颤抖的小手,将她的手慢慢握在手心,从她的双眼上拿了下来,轻声安慰道,“这只是暂时的,等拿到北鲲鱼目,就能治好你的眼睛了。”
陌衿抽回手来,深吸了一口气,“你不必安慰我。”
他说的北海鲲鱼,生长在北冥之地的冰海之中,成年后身体比房子还要大,摆个尾就能掀起两三层的大浪,一口便能吞下三个活人,又岂会乖乖的让人取走它的眼珠子?
“我不是在安慰你,你信我,我一定治好你的眼睛。”慕容一字一字的说给她听,要她相信。
陌衿心底竟然真的微微有了一丝希望。她抬起眼睛,看向眼前他混沌的身影,想要努力看清他的样子。
他的脸很白,眉色浓黑。他的手也很白,十指均匀而修长。他头上束着整齐的发冠,没有用发簪。他身上穿着玄青色的衣服,看起来素净沉稳。
这个叫景桓的男人,她很想再看清楚一些,但无论她怎么努力,他的脸在她的眸中仍然只是化开又凝聚,凝聚后又再化开的一团清白。
慕容伸手捻起她耳边的一丝碎发,勾回她白皙幼嫩的耳后,向她笑道,“外面天色正好,你也几日没出门了,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可好?”
陌衿隐隐看得出他在对自己笑,她也回他一个笑容,“好。”
慕容扶着她的手,小心的护着她出了房门,告诉她哪里有台阶,哪里有低洼,他们在园子里走了一圈。
外面正是风轻云淡的三月小阳春,暖阳斜挂,拉长的阳光穿透园子里的梧桐枝叶,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陌衿停在一颗梧桐树下,嗅着树叶清爽的味道,抬眼望向渐渐繁盛的树冠,入眼的一片绿色鲜艳欲滴,生机盎然,让她心情大好。
“你笑了。”
暖煦的微风拂面而来,他在她面前低声浅语,“你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也不知是风暖还是心暖,陌衿的脸红了起来,低下头去,“不是说好不说这些吗?”
她分明红了脸,说出的话却还是这般的疏远,他的眉眼微微一凉,低声道,“日落了,很快就会下凉,回去吧。”
陌衿仰起双目,看向墙头上挂着的一团橘红,分明是温暖的余晖洒在脸上,心却被他话里淡淡的清冷裹住,冰凉凉的。
慕容也不再说话,扶着陌衿,慢慢向回走。
快到厢房门口时,她问他,“这几日,我问起瑾袖和媛娘,你从不答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慕容看她的身子恢复得也差不多了,这些事,早晚要同她说明,便道,“没什么事。瑾袖出去办差了,媛娘有我师父照看着,你不必担心。”
他师父,肃大夫!
陌衿忽然站住身子,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抬眼看向他,“肃大夫为什么要照看媛娘?莫不是,她真的……真的得了失心疯?”
不可能,那不过是朵儿陷害媛娘的说辞,媛娘明明好好的,怎么会得了失心疯?
慕容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对她郑重其事的道,“你不要总是挂心别人。也顾一顾你自己,好不好?”
“风有些凉了,进屋去吧。”陌衿侧身躲开他握在她肩上的手,要往前走,她的心很乱,脚步也很乱,但她走得很快,像是要从他一点一点筑起来的围墙里逃离出去。
慌乱中,一不小心踩上了门前的一块碎石,整个人顿时失了重心,向后仰倒下去。
慕容飞身上前,从后面环抱住她,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屋子里去,放回床上。
不料他腰带上的环扣勾住了她的衣衫,起身来时被那玉勾向下一带,一时失了重心,身子便落在她身上。
四九是个明白人,见此情形,立马就关上了房门,远远的退到了茴香园的大门外去了。
房间里,帘幕般的青纱帐子半遮半卷,香炉里的暖香丝丝盘错交绕,熏得气氛暧昧不堪。慕容与陌衿四目相对,几乎看得清她那双晶莹的黑瞳中,深深浅浅的纹路。
陌衿虽然看不清慕容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的身子贴得很近,鼻息中有一丝幽幽的香气,像极了夜里梦中闻到过的药香。
她的双手轻轻抓住他的袖角,“是你吗?”
“什么?”
陌衿羞红了脸,声音小得像一只蜜蜂,“这几夜,每夜……都来这房里的人,是不是你?”
慕容唇角微扬,夜一般深邃的瞳中,亮起一点碎星般的微光,“每夜都来这里?做什么?”
陌衿的脸越发红了起来,“抱……抱着我……入睡。”
“只是如此?”他伸手,指腹拂过她眉心的一点凹陷,那是火伤留下的痕迹,尽管为她换了肤,被火伤得重的地方,免不了还是留了一点疤痕。
他心疼,低头吻在她的眉心,“若是我,便不只是抱你入睡而已了。”
他的话语暧昧,他的鼻息与她的混在一处,一浪热过一浪。他一点一点低下唇去,靠近她的唇,越来越近……
陌衿慌忙别开脸去,将小手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别这样。”
她的力度不大,却似把他推得好远好远。
他的身子微微一僵,也不知是苦笑一声,还是叹息一声,手指拂开缠绕在腰带玉扣上的衣角,撑起身子坐起来,拉过被子替她盖好,轻声道,“不早了,我该走了。”
话音刚落,正好外面来了一个小厮,在外头禀道,“陌衿姑娘,二皇子殿下有件临别礼物相赠,特意差小的送来。”
慕容叫四九接了那礼物,送进来。
陌衿要起身来去接,慕容不许,将她按了回去,点了她的穴道不让她动。
他亲自从四九手里接过那东西来,是个画筒,他拉开盖子,抽出里面的画,展开看了,眉心微蹙。
“你怎么能看别人的东西。”陌衿有些生气。
慕容将那画卷起来,收回画筒里去,“生什么气,左右画的又不是你。”
“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