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任务
黑衣人散开后,陌衿隐约看到屋顶上还有一个人影,像是个女子,撑着一把青伞。
苏缨收了伞,飞身落回院中。那女子也收了伞,飞身下来。
瑾岚心中虽是不忿,但到底她也不能拿苏缨如何,只能咽下这口闷气,扶着陌衿一齐飞身落下,一行人进了觞月居的客堂。
苏缨将伞靠在门边的墙头,随意落坐在黄花梨木的圈椅上,那女子也把伞并在他的伞旁,随在他身边坐下。苏缨吩咐瑾岚道,“你去叫厨房煮些红糖姜茶来。”
瑾岚看向陌衿,见她轻轻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苏缨又看向陌衿,雨水淋湿了她的脸和身子,窗口灌进来的风吹得透凉,她禁不住有些发抖,他便对她道,“你先去擦擦头发,换身干净衣裳吧,别着了凉。”
陌衿点头,便回房去擦净了脸,换了一身衣裳和一顶假发,又回了客堂。
苏缨见她进来,便笑笑对她道,“还请赐下水烟寒毒的解药。”
陌衿摇头,“那不是什么水烟寒毒,不过是一味叫梨花落的香丸子,香味与水烟寒有些近似罢了。”
凡是见到火光弹,又闻到梨花香,谁都会以为是中了水烟寒毒,半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便会命丧黄泉。不久前夏国的太子就是死在这种毒下,人人都当是一大奇闻,因此这毒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陌衿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她手上根本没有什么水烟寒,这一枚火光弹,是她做来要放给墨儿当烟花看的。只是没想到一日之内竟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没见到墨儿,这火光弹就先派上了用场。
苏缨唇角的笑意略略僵了些,对陌衿道,“如此便好。那就请茵姑说明来意吧。”
苏缨身边的女子站起身来,向陌衿欠身行礼,“茵姑见过陌衿姑娘。”
陌衿欠身回礼。
茵姑上前来,对她道,“今天这局,是我请求苏管家布下的,我是想看一看,姑娘是否担得起将要进行之事。如今看来,姑娘不但有胆有识,临危不乱,且机智过人,处事得当,懂得临机应变,这件事交给姑娘去做,我是一百个放心了。”
陌衿问道,“茵姑所言,是件什么事?”
茵姑垂眸,“姑娘既是鬼灯行的人,自然知道该晓得结灯者吧。”
陌衿自然知道,从鬼灯行的本营派出来做事的人,叫鬼灯,每三个鬼灯共一个结灯者管辖,只有结灯者知道鬼灯的身份和去向,负责向手下的鬼灯传达本营的命令。
陌衿便懂了她的意思,“茵姑便是我的结灯者?”
茵姑点头,“不错。这些年我和手下一盏鬼灯一直潜藏在醉满楼里,前年上桃源镇的鬼灯一下子灭了许多,我的另一盏鬼灯也暴露了,藏锋担心醉满楼不再安全,便叫我们赎身出来,假意结为夫妻开一间香铺度日。……我与夫君日久生情,便真的成了夫妻。”
说到这里,茵姑低头,轻轻抚摸小腹,“如今我刚有了身孕,却接到了藏锋的命令,要我和夫君去暗杀一个囚徒。我们不想再去做那些损阴德的事,只希望孩子平安出世,日后一起将这孩子抚养成人。”
说到这里,茵姑的眼泪便滚落出来,“若是藏锋晓得我与夫君假戏真做,还怀了身孕,我们一家三口,都活不了。所以我们已经做好了逃亡的打算,可谁知夫君却叫顾怀德那狗官抓了去。我听说顾怀德的侄女是繁花小筑的人,他平日里又很听这个侄女的话。我想着姑娘也在小筑里,说不定能有办法让那侄女出面,救我夫君。”
“于是你来寻我,不料我一直没能回去觞月居,你日夜躲藏,还是被卫兵发现,带到了苏管家面前,于是你便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茵姑道,“姑娘是个明白人,该知道我的处境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确实,鬼灯行向来不会动用人手去救已经暴露的鬼灯,这种割肉喂狼以求全身而退的做法,虽然她不喜欢,但却是实实在在管用的。
若她是茵姑,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最好的法子,再不济,便只能将着怀孕的身子去劫囚了,后果很可能便是一尸两命。
陌衿点头,“你的夫君,可救出来了?”
茵姑泪中带笑,“先生已经出面救了夫君出来,我们打算明日一早趁着客流返程时,混入其中离开桃源镇。”
苏缨已经饮完了一盏茶,听到这里,便对茵姑道,“好了茵姑,剩下的事由我来同她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准备明早动身的事吧。”
茵姑对苏缨欠身行礼,又对陌衿行了礼,“这份恩情,茵姑一定铭记在心。”
陌衿对她道,“你才有身孕,路途又奔波,多注意身子。”
她返身去,将方才茵姑靠在墙头的雨具递给她,茵姑接了过去,流着泪,出了客堂。
苏缨目送茵姑出了门,便转过目光来,对陌衿道,“先生有意要救这个囚徒,可惜茵姑他们一走,藏锋自然会派别人来做此事,我们便无从知道鬼灯行的全盘计划。我的意思,是让我们的人扮作茵姑和她夫君,岂不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陌衿明白他的意思,她是鬼灯行的人,若要她去顶替茵姑,自然比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要强许多。
“苏管家是要我扮作茵姑?”
苏缨放下茶盏,起身来,“这也是先生的意思。”
陌衿笑了起来,“先生可真是抬举我了,我如今不过是个什么都看不清的睁眼瞎,能替你们做什么事?”
苏缨走到她身边,笑意吟吟的看着她的眼睛,“景桓已经寻到了北鲲鱼目。这次正好让他与你搭档,方便为你治眼睛。我已经同他说过此事,他倒是很乐意。”
陌衿觉得脸上一阵红热,苏缨看在眼里,勾唇一笑,轻声对她道,“我要奉劝你一句,你是二皇子看中的人,万不要学茵姑那般假戏真做,否则对谁都没法交代。……万一你们情难自禁,私定了终身,就索性逃到天涯海角去,此生都别再踏入这片是非之地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