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银月不解近乡情 垂柳欲诉好逑意
放下碗,摸了摸暖和的肚子,舒服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榻上的女子心满意足的伸直双手,不慎打到桌边还在吃着羹汤的男子的手,险些打掉了碗中的佳肴。
“展颜你做什么!”被突袭的男子连筷子拍到案上,皱眉怒斥。
被训斥的女子连忙赔笑道:“二哥莫气莫气小弟不是故意的。”
见二哥脸上怒气未消,又有模有样的在床上做了一揖,带笑道:“小弟这厢给二哥赔礼了。”二哥怒瞪了她一眼懒得再理她,又低头喝汤。
展颜自觉无趣,又欲躺回床上,却实在觉着腹中太饱便思索出去活络活络,索性换好鞋靴走出帐篷去。外间的将士们难得有半日闲暇光阴仍围着火堆谈天说笑,展颜想要与大伙一处谈笑,又忽的觉着索然无味,摇摇头转身绕帐篷另一端往反向走过去。
绕过前边兵士们的几排帐篷,后面几个帐篷是随军的几个奴婢、杂役、管事的帐篷,虽是未上过战场的家仆搭建的帐篷,却也是一丝不乱的并排在兵士的帐篷后,俨然一体。展颜心下升起一丝骄傲和豪气,父亲手下的人都是一丝不苟作风严谨,个个有将士之风!走至最后一排帐篷时展颜停下脚步。这个是几个女眷所居的帐篷,此次安排出行的女眷不多,同行的带上烧饭的吴妈和她的闺女秀月,还有四个母亲硬要带上的近身婢子。按理展颜也应是与女眷同住,但这一来自家亲兄妹,少时屋漏房缺少不得睡一间屋子,也是近年方得以各自划了院子;二则展颜自小与那二哥皮惯了,树上洞里逮哪儿玩哪儿,玩儿的累了晚了便一同就地歇下,时常还得派人去寻,一同这样惯了倒也不讲究甚男女大防;三则那一处帐篷里已有六名女眷,若是展颜住了,那些人少不得要腾一半地方出来,哪里还住得下?展颜便索性住到二哥帐里去了。
说到此时展颜停下脚步,依稀听得帐中有女子娇音传出,那一伙子姑娘们聊的正欢呢!展颜本欲约了秀月一同四下转悠,又不愿扰了她们的欢笑,遂依着日里的印象自个儿继续朝前走。走过了营寨又走了许久转过两三个弯是一处湖边。月光玲珑剔透倒影在湖里,湖面些许微风吹得波光粼粼,愈发的晶莹璀璨,见月亮实在是可怜诱展颜方才低落的情绪散去人。许是头一次离开胥阳,且依父亲的意思帝都传旨让父亲迁回去,此次回去已经带上了二哥和自己还有许多家眷,日后怕是要住在帝都了。二哥倒是有几次随着父亲入都城复命领功,虽算不上熟悉,倒也是略有印象,自己却是从未去过。且这帝都离南境山多水远十万八千里,除了知道是都城其余一无所知,也难怪展颜心中忐忑低落。然走至这处,见湖光月色两相融合延伸至远山天际,心中自然升起一丝空阔,展颜抬眼望了望四周,只见四下杨树翩跹,有枝条伸入水中轻轻摇曳,似是在轻歌沐浴。展颜悠悠然伸伸腰转转身子活动一番,侧头右转时却见沿湖畔近山脚处有两个模糊的身影。
看来也是两个空枕难眠的,展颜轻笑,也不知是村里的人还是自家队伍里的人。正欲回去时听得那边似乎有声音传过来,隐约听出来是一男一女,好像有点纠葛争吵。最后只听得女子低声吼道:“我已有心上人,你勿再找我了!”
展颜愕然,听这声音分明是秀月的。
“是谁?”那男子也激动起来,顾不得低声悄语。
“无需说与你知,你只勿要再扰我便是。”
那男子倒是颇有几分骨气,听了这话片刻不语,半晌方听得他问道“是二公子是不是?”
闻言展颜与秀月俱是一惊,那秀月两颊早已羞的通红滚烫,幸而是夜里看不得十分清楚,然夜色遮得住双颊难掩话里的羞怯。
“你你你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了”
此番光景下,那男子如何不明白,他枉自叹了口气,似是自言自语:“若是二公子,我便也无甚好说的。”
秀月听完更是三分羞七分恼:“你,你,你不许说出去!否则我绕不得你!”
男子语带伤悲道:“放心,我童堃不是那等嚼舌头的小人。”
展颜点头赞道,倒是个不死缠烂打的直爽人,心里早惊了个百转千回。要说那秀月,说她是烧饭婆的女儿真真是少有人信。她生得柳眉杏眼,声若黄莺,平日里唱个曲儿无人不停下脚步驻神凝听,说话轻言细语,走路袅娜生姿,打小跟着母亲更是烧的一手好菜,连父亲都说若有秀月的一半儿,他也能少操些心了,甚至于平日常言没能叫秀月做女儿,只盼能叫秀月做媳妇才好呢!
愈想展颜愈是可惜,可惜呀可惜,这样几辈子修来的姑娘怎么就看上那泼皮猴儿一样的二哥了呢。展颜自信打小自个儿该是个和秀月一样温柔可人端庄淑德的将门之女,只可惜有个翻天倒地的皮二哥,整日里挑唆着展颜,生生把她带偏了。
这边展颜仍在唏嘘不已,那头秀月和童堃已不知何时悄悄离开了,隐约见得帐篷处火光渐渐淡了,展颜亦踏步回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