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恶妇嘴刁言不逊 勇妹性烈法亦绝
一时皆用席已毕,因三月底临着四月,桃花未谢海棠怒放,蔷薇月季娇艳欲滴,王府多的柱子一般粗的槐树合欢树叶子正绿的可爱,二公主于是提议众女眷若有愿意的,且陪着四处赏赏花,若一时不得空的各自家去便是。肃宁王听了亦笑称二公主来庆生日倒是抛下自己还揽了宾客陪她赏花去,是故也要一道儿。果然如钱莫休所言众人之中哪有称有事的?便都一道离了席,随着二公主去了。
二公主与肃宁王、九皇子还有几个华服男子走在前头,听钱莫休道是几位皇子,身侧跟了几个丫鬟随从,紧跟着的是陈太尉和女儿陈歌瑗,二公主不时和陈歌瑗说笑两句。与其并行了几位当朝重臣并夫人子女,亦同王爷公主有说有笑;再后头各家大人夫人、公子小姐各赏各的,也有熟识的赏到一处的,肃宁王亦不时说上几句不教冷落了谁,倒也一派其乐融融。
先时肃宁王叫展墨跟在其后头,道二人年纪相仿公事上又有些相交之处,又欣赏展墨一身好武艺,展墨推脱只领着展颜展铭走在最后一波。钱莫休道:“炙手可热的肃宁王,人人都巴不得贴着王爷走才好,你倒躲起来。”
展墨看了眼前头。
“王爷是龙子,岂是一般人能近身的。要一味往王爷身边凑去,也要先想想自己个儿受不受得住那份贵气。”
听这声音展颜便想远远走开,原来她四人只想着莫与王爷隔的太近,只往后头慢慢走去,却不想那宋大人同宋夫人亦走在后头,听了钱莫休说话便特意靠拢来,见了展颜同钱莫休分外眼红。
“哼,我哥哥什么贵气受不得,只是受不得腌臜臭气,偏这里又生了臭味,大哥咱们上别处去,这里也不知来了什么玩意儿臭的熏人。”
“你!”宋夫人登时怒起来,瞧见钱莫休又转了几圈眼珠子笑道:“哟,这不是食芳华的小东家么,怎么今日不在你家厨房里掌勺,却跑来这儿护花了。怪道方才说教展小姐寻了如意郎君你急匆匆要驳我,现下看来只怕是早已暗度陈仓了,啊哈哈哈哈。”
展墨眼中寒意闪过:“宋夫人说话自重了。”
“自重,妾身说话哪里不自重了啊,没爹没娘的孤子倒敢”
“救命啊!救命啊!”
突地听闻救命之声一众人皆忙忙瞧了过来,只见宋夫人在水里扑打着双手,一时沉下一时浮起,嘴里不住喊着救命,周边人皆呆若木鸡,肃宁王慌忙叫了府中会水的两个奴才跳下水去,一人拉了一只胳膊拽了上来,又叫人去请太医来。那宋夫人呛了不少水此刻只翻着白眼往外头吐水,头上簪子朱钗发髻散了一头,身上湿哒哒落汤鸡一般极为狼狈。宋大人这时方反应过来,忙吩咐了随身跟着的丫鬟半搂着宋夫人,自己按压宋夫人胸前,又吐了半日水宋夫人方恢复了些许意识,眼睛微微闭上能有些呼吸。
肃宁王转头问向一旁:“怎么回事?”
“回禀王爷”
“王爷,展颜小姐把我家夫人推下水的!”王府的奴才甫一开口,宋夫人随身的丫鬟挑出来指着展颜怒道。
“展小姐,这”二公主目光循来柔声问道,眼神却是探究意味甚浓。
展颜道:“是我推的。”
“哼。”二公主冷笑几声道:“你倒是敢作敢当。”
“公主替我家夫人做主啊!”那丫鬟猛地跪倒在地上,跪爬至二公主面前:“就是不看我家夫人受如此大辱,王爷生辰这样好的日子,展颜小姐竟然众目睽睽害人性命,实在是不把您和王爷放在眼里啊!”
“你是宋夫人的丫鬟?”肃宁王走上前问。
那丫鬟又忙爬至肃宁王面前跪着泣道:“奴婢是。”
肃宁王又看看宋夫人,眼睛已经能睁开了约莫也能听见话了,问那丫鬟:“你把事情好生说一道。”
那丫鬟抽抽搭搭了几下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无非是说自家夫人温柔纯良待人和善,边上一人道:“你家夫人已无大碍,你这样哭哭啼啼做什么。王爷叫你好生交代,你这样如何说得清楚?事实如何有这么多人都瞧着呢,不会叫谁为难于你,你且擦了眼泪好生说罢,不知道的哪晓得你忧心主子,只当你故意招人怜悯呢。”
是前几日在玉器行碰见的薛家小姐,这清谷黄莺的嗓音一听便知。展颜方才见她同陈太尉一行并排走在前头的,不曾留意何时走近了。
二公主瞧瞧薛小姐笑笑道:“很是了,你好生说话。”
那丫鬟畏畏缩缩看了下薛小姐道了声是,又抽噎几声大致把事情说一遍,肃宁王又问了跟在后头的王府侍从,二人所言大致无差。
肃宁王又看向展颜道:“展小姐可有什么话说。”
展颜道:“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
肃宁王微怔又问侍从道:“宋夫人与展小姐因何争执起来?”
那侍从忙磕了个头道:“王爷赎罪,小的离得远未曾听得。”
一旁的丫鬟又哭着扑上来哭诉:“我家夫人不过几句玩笑话,谁知展小姐就真的恼了!王爷,纵是展小姐恼我家夫人,也该顾及王爷您的生辰啊!夫人身子向来弱怎经得住这般折腾啊!”
宋夫人已恢复了七八成,在一旁猛咳一阵,好容易顺了气又抽抽搭搭啜泣起来,涕泪俱下哀怨凄凉,九皇子听得很是不耐,喝了一句:“要哭滚回自己屋里哭去!”宋夫人吓了一跳,小心翼翼不敢哭出声只肩膀一耸一耸。
“豫谨。”二公主略责备叫了声九皇子,问肃宁王道:“七弟,宋夫人落水衣衫皆湿,还是先叫宋大人带回去叫太医好生瞧瞧,待身子将养好了再行处理亦不迟。”
九皇子道:“芝麻大的事也值得皇兄费心?既是两个女人争吵,扰了七哥生辰,一人打上二十板子就是。”
展颜心道这九皇子真真没心没肺,缘由也不问问乱判一气;又想着若真这样罚了倒也利索,二十板子不过躺上五六天,也省的问东问西问的麻烦。
九皇子这一开口像插科打诨一般,本是两方对峙,众人只缄口不语,这时却因着九皇子戏言般的主意心下含笑,肃宁王亦趁机说道:“宋夫人展小姐不过一时口角,哪里犯得着如此重罚?说起来倒是本王未安排妥帖以致如此,合该本王领罪才是了。倒是二姐说的是,宋夫人受了凉该好生调养几日,孰是孰非的暂且先搁着。”
一时众人之中又有好些人附和道:“横竖宋夫人已无大碍,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又有人道王爷生辰岂可因这等小事坏了兴致?又有人道不过妇人之间扯皮琐事私下里调解也就罢了。
肃宁王吩咐丫鬟将宋夫人扶到客房歇息,宋大人忙道贱妾岂敢居王府之榻,便叫了随身的丫鬟搀着宋夫人先同各位告辞离去。展颜等亦叫吩咐了先行回府,未得知会前不得出府,又罚了此期间抄录《女训》一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