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朱颜

  “可不是，”陈歌瑗原带些笑意的脸上又似浮起些怜惜之色，语气也转的淡淡的道：“诸多大臣多年兢兢业业劳苦功高，王爷自然是要和软些，姿态放低些，连带着大臣家中亲眷，亦顾得多些。”

  展颜不解问：“这话又是何意？”

  陈歌瑗说的多了，端起了茶杯，却觉水有些凉了，又放下，展颜见了，起身去外头唤了莱青，嘱她换了茶来。

  “这是自然了，岂止王爷，你瞧四王爷呢，母妃宠冠后宫，自个儿又得皇上喜爱，也未将侧妃薛氏扶做正妃，只因四王妃乃是三朝元老穆安侯长女，此举亦是为了抬老侯爷的体面，教人都晓得王爷体恤老臣，厚爱老臣。”

  “原是这样，就是说四王爷娶这王妃是为了讨好穆安侯了？”

  闻言陈歌瑗眼睛蓦的睁大，又瞬时恢复了，忙以袖子掩了嘴道：“姐姐一时失言了，妹妹莫放心上。天家心意，岂是我等女儿家能妄议的。”

  虽觉很是不厚道，展颜仍是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小声道：“既是如此，陈小姐还说了这大半日？”

  一时莱青端了茶盘送茶来了，陈歌瑗不知听未听到展颜小声嘀咕，面色如常接了茶慢慢吹凉些饮了，展颜估摸着约莫是为听到，心里暗暗松些气，又同莱青道：“莱青，劳你去端些糕点来，看看可有八宝酪，也给我盛两碗来。”

  速速去了，莱青教程快，不消一会儿功夫便端了几样点心回来了，身后跟了秀月，手里头端着食盘，盘上正放了两碗热气腾腾的八宝酪。

  “小姐可真灵通，娘刚接了锅盖儿呢，便见莱青姑娘来了说小姐要吃，这可是第一波儿，连客人席上还未上呢！”

  莱青亦笑笑道：“可巧赶上，小姐尝尝。”

  “吴妈做的自然是美味了！”

  缓缓尝了一小口，陈歌瑗问道：“这是你府上做的？”

  “是啊，秀月她娘做的，怎么样，味道如何？”

  “做的倒是地道，同我往日里吃的竟一般无二。”

  “我瞧着不过是把几样滋补的食材一起煮了，厨娘都是做惯了的，味道自然差不离的。”

  陈歌瑗轻笑着摇摇头道：“非是展妹妹这话，岂不知这些个小点心瞧着做起来容易得很，其实讲究可多着呢！火候、食材、时辰”

  “停停停！”展颜忙比了停下的手势，道：“晓得了晓得了，这些话上回钱莫休同我说过了，这样讲究，看来吴妈很有些本事啊，竟做的能比上陈小姐府中厨子了。”

  陈歌瑗又笑笑道：“我府上厨子可做不出这味儿来，展妹妹府里这厨娘的手艺，真是不逊于肃宁王府里的！”

  这话展颜亦是深感其理，展颜第一回吃上这个，便是在肃宁王府里头。其软糯清香，甘甜滋润的味儿教展颜食过不忘，很是惦记。中秋时，肃宁王特送了一锅来，细细裹得严严实实的，到了府里头还是热的，正好秀月亦在，展颜同秀月二人分了吃。

  秀月因端了去厨房教吴妈也尝尝，看看能不能做得出来，吴妈自个儿捣腾了几个月，谁想做出来的竟与肃宁王府不相上下。

  “下回若是嘴馋了，便不消寻由头去王爷府上叨扰了，竟是直接来展妹妹府上便是！”又抿了几口甜酪，陈歌瑗轻笑打趣。

  二人说说笑笑吃下，莱青备好帕子伺候二人擦净嘴，又说了一会子话，见展夫人的侍女来说前头散了，太尉家的公子正寻陈小姐呢，陈歌瑗应了，教莱青唤了先前两个丫头来，同展颜作别回去了。

  送了歌瑗出院门歌瑗道外头冷教展颜莫送，展颜本心里也有些懒怠不欲多动，便笑笑亦不多送，莱青因前头忙亦一道儿前去了

  回了屋里，秀月把门紧好，重重哼了一声，嫌不解气，又长哧一声。展颜见她这番举措奇怪的很，遂问道：“谁惹你了？这样嫌弃的样儿？”

  秀月先是撅噘嘴又翻个白眼，走到展颜身侧道：“陈小姐找上门来显摆了，颜儿你还傻愣愣的。”

  展颜满面迷茫之色，眨眼问秀月道：“小月儿你说什么呢？”

  “唉！”秀月狠狠叹一口气，很是激愤道：“早晓得，颜儿你这脑子就只一根筋。方才那陈家小姐名上是同你说话，嘴上三句话不离那肃宁王，说得她同七王爷亲近的不得了似的，这不分明是在你跟前显摆么！”

  “有这等事？”展颜皱皱眉头，似是问秀月又似是自问。

  秀月索性坐下同展颜细数：“你瞧，就我端了八宝甜酪来的这会子功夫，吃个甜酪要说自个在王府吃的好吃，我娘做出来了要说肃宁王府的厨子手艺好，最后还要说一回以后不必去王府，满口都是，你竟听不出来？”

  “再说了，”秀月说的停不下来，“方才我不在的那会她又说了些甚么？铁定离不开七王爷！不信你想想！”

  展颜依言粗略回想了一会子，果真了，秀月未来前陈歌瑗同自己说肃宁王礼贤下士来着，这么着，秀月说的倒是很有几分道理。

  见展颜面上了然之色秀月便知自个儿说中了，扬头不失骄傲之色道：“如何？我说的不错吧。”又凑上来问道：“那陈小姐方才同你说什么了？”

  “嗯，说肃宁王那厮礼贤下士，说四王爷也是，要照顾朝中老臣，这不，为了表其体恤爱惜之心，还取了穆安侯府小姐做正妃呢。”

  “我就说他没安甚么好心！”秀月一副我就知晓的高人模样，展颜不由配合问：“怎么，她又是什么不怀好意的心呐？”

  “她这话分明是说四王爷娶四王妃是因着侯爷的面儿。”

  展颜点点头：“嗯，方才我也是这样说呢。”

  秀月顿一顿，瞧着展颜，展颜叫她瞧的有些古怪，秀月只得又道：“她这样说，还不是教你想，肃宁王待你好同四王爷娶四王妃一样儿，全是因着大公子的缘故。”

  原来是这样，展颜恍然大悟，方才自个儿亦觉些许古怪，教秀月这样点破了方晓得其中奥秘，想着方才听陈歌瑗话里话外同肃宁王那厮很是亲近熟络的模样，自个儿心里竟似真真有些堵得慌，忙定定神，佯做烤火把脸低下去。

  这番举动如何瞒得过秀月，秀月亦凑上前来，不依不饶盯着展颜问：“颜儿，陈小姐同你说这话时，你心里头怎样想的？可有酸酸的痒痒的？”

  展颜猛起身道：“甚么酸酸痒痒的，你当是中毒了呢！”

  难得能笑展颜一回，秀月道：“若不是，你躲躲闪闪做什么？可不是心虚了？”

  “谁躲闪了？我是那等鼠辈么？我这是，这是烤火没瞧见么？”

  “呵，真真是新闻，小姐竟也烤起火来。”

  “你这丫头疯了！大冬天的还思起春来，我不与你一道儿，我我有些事出去了。”言罢，倏地便起身速速走出屋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