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变生肘腋
叶尽欢闻言，只觉寒冬腊月里咽下了一大块冰坨，刺骨的寒气将她从里到外冻在了原地。她下意识地想要握紧惊神佩来平复心神，却想起此时寄魂身外化身，又何来惊神佩。
她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可以难受的。自己身上的确有很多秘密，谢师兄怀疑她…她装不下去了，心中就是很难受。
场上众人神色各异，大多数人对于叶尽欢都观感颇好，闻言议论纷纷，却并不愿意去怀疑这个弟子。
“你这弟子，何处此言？”
“可有确凿证据？”
“凤年，此事关系重大，你可不能随口胡言乱语。”
“……”
不等任无涯表态，叶尽欢抢先一步上前，狐假虎威地摆手制止众人，神情冷肃道，“让他说下去。”
场上议论声立止住。众人面面相觑，未曾料到这傀儡化身成长得如此之快，能够审时度势替掌门发布指令不说，连这眼中寒意都尽得掌门真传。
谢凤年身上的衣襟早已被汗水层层打湿，面上却不显任何异样，沉声道，“叶尽欢来我玄天修行前，不过一介村姑，对修真界的事情毫无了解。之后她拜入玄天，两日入炼气，直到入秘境前也不过修炼月余，便已经是炼气三层，且在剑道上亦是道法精深。”
众人闻言皆是面露讶色，之前只知这弟子道心机敏、剑法高卓，炼气三层便能使出灵气领域，是个修剑好苗子，却着实不知其进境竟是如此之快，简直非妖孽二字不能形容。
战无烈一头雾水的打断他，“凤年，你说的这些都是进入秘境前发生的事情，便是再不合常理，也只能证明那女娃天资聪颖、资质逆天，与这域外天魔有什么关系？”
谢凤年向着战无烈弯腰一礼，头低低垂下，将自己的表情隐于臂弯阴影之中，恭谨道，“师尊容禀。一月时间连破三境，且灵力雄浑异常，不见丝毫揠苗助长之兆。剑法出神入化，连筑基都无可匹敌。师尊，仅仅这两样，就要耗费多少心血时间？若说她与此同时还苦习丹道，熟稔修真界的各种灵植，请恕弟子直言，这已经不是简单一句天资聪颖、资质逆天所能搪塞过去的了。”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
元清真人沉吟一会，盯着谢凤年道，“你说这弟子刚刚修炼月余时间？”
“正是。此女是我一月前领入山门，当日她确实身无灵力，只是一介凡人。”不等谢凤年回答，孙敬宣抢先一步答道。叶尽欢是他晋境元婴的契机，因此印象无比深刻。
谢凤年闻言暗喜，太阿峰掌管玄天法度，孙敬宣作为一峰之主，有他作证，却比从自己口中说出不知道要权威多少倍。
元清真人性子谨慎，事关弟子清白，他继续细细追问，“可能确定她入宗之前对于灵植一无所知？”
谢凤年眸中精光一闪而过，“正是，弟子与她的一名同乡交好，那人与叶尽欢一同长大，此时便在弟子府内。师叔可以将她唤来，一问便知。”
他早早便料到域外天魔之事定会泄露，既然打定主意将叶尽欢作为替罪羊，自然会事先准备周全。
元清真人闻言长叹口气，老态毕现，“丹道之所以艰难，便是积累不易。大千世界，包罗万象，要知晓每一株植物的药性，谈何容易。因此我见叶尽欢才会如此欣喜。但被这弟子一提醒。确实是事有蹊跷。老夫千年积累，竟不若她熟悉药性，这实在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有的本事。”
言下之意虽未明说，但殿上诸人又岂会听不出，元清真人亦是怀疑有域外天魔附身叶尽欢体内，指点其药草。
场内沉寂一片。
半晌，任无涯平淡道，“将叶尽欢与其同乡带入殿内。”
与此同时，石室里枯坐了一日一夜的叶尽欢本体缓缓站起身来，顿时体内噼里啪啦一阵爆开黄豆的声音。
一缕神识顶着任无涯的容貌兴风作浪时，她的本体却在石室中一刻不停地练习着《鸿蒙心法》，熟悉着灵气在体内的运行路线，争取早日掌握御剑之法。
也幸好她有两具身躯，否则换个人的话，不知道会在这枯燥的灵气运转中疯了多少次。
她静静地等候着，心中难掩失落。她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是矫情无比。域外天魔是何等大事，自己本就是疑点重重，谢师兄只是做了每一个人都会做的事情，自己有什么可以纠结的呢？
忽然，门外一个略显尖利的女声响起，“奉掌门之命，弟子特来带叶师姐入玄天宝殿。”
叶尽欢推门一看，来人是个炼气一阶的女修。她看着有些眼熟，只是一时半会还真想不起来她是谁，随口问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
女子的表情有一瞬间扭曲，却并没发作。她轻吐口气，面色平静道，“弟子凌菲，是谢师兄筑基后新收的道奴。叶师姐速速随我前去，莫误了时辰。”
叶尽欢觉得自己真是小心眼极了。谢师兄招惹了自己，不待见他也就罢了，恨屋及乌之下，看他的道奴也觉内心不喜。
叶尽欢对着这女子勉强笑了笑。望着大殿方向，神情中流露出期待之色。
马上就能和她的分魂面基了，寻常人可没有这种经历。
“啊！”
就在此时，这名唤凌菲的女修突然一声惊叫，惊骇欲绝地指着叶尽欢的身后。
叶尽欢下意识地回头一看，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下一刻，变生肘腋！
凌菲骤然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箓，手指狠狠一点，符箓顿时迅如闪电地激射向叶尽欢后背。叶尽欢当即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撞进地面，竟然撞出一个深坑，坑内叶尽欢气机碎裂、面色灰白，眼见便活不成了。
凌菲一击得手，无比畅快地恨笑一声，不仅仅透露出恨之入骨的味道，嘴角竟是噙着一份解脱后达到愉悦巅峰的复杂笑意，她冷冷道，
“叶尽欢！你当初对我不屑一顾，视为蝼蚁，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命丧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