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我为何人
月圆之夜，院中的几株蔷薇在皎洁的华光下怒放，婀娜多姿，娇艳欲滴。不懂人情愁绪，继续夜风中招摇。
“若她执意离开，你打算如何？”也只有东华在这个时候，还能斯然坐在亭中品茶。
晨瑞叹了叹气：“没什么打算。”
东华见他愁容满脸，不再询问。倒是他自己开了话匣子：“我应该想方设法让她先恢复记忆。若她能记起我，便不会如此失控。”
“也未必。何况清除记忆容易，但要恢复岂是易事。”他顿了顿，茶杯在他手上转了转，“但我不懂，她抵触之心为何如此之大？”
晨瑞的眸子倏尔暗沉下来：“因为她的自尊心极强，身世是她的心结。无论前世还是今世。她那双高跟鞋就是她的自尊，走得越是疼痛，越是不脱。我本来希望可以让她放下对自己身份的执着，但是现在她反而不能原谅自己是蔷薇……”
“明明她们就是同一人，这一点我很确定。”他不禁抬头凝视那轮白得没有一点瑕疵的月亮。
正如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瑕疵一样。
菁菁觉得意外，陈主管竟然能够安静地听着她对这个神鬼修真世界的解说。一反晨瑞所说的情绪失常。
“我大概都了解了。”
陈媚儿的心神都安静下来。
“陈主管，也许你会觉得蔷薇这个前世的身份是晨瑞跟你在一起的最主要原因，但是我听东华说过，神只有那么一个元神，同神便是同人，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媚儿低头沉默了片刻，道：“这，我也已经明白。我应该接受自己才对。”
菁菁不自觉想起自己的身世。
我……又是何人？没有前世的缘分，我又何以与东华相遇了？
案上的烛火摇曳了一下，微暗的房间映照着那生动的火影，人的影子显得静谧。
菁菁与媚儿的对话，最后的结果是：媚儿先住在菁菁那儿一段时间来适应新知的世界。
当晨瑞兴高采烈地想奔上前去，来个熊抱。
媚儿立马闪开并故作肃穆地说：“这段时间，你都别碰我。我要找回记忆再说。现在，你在我这有两笔账，一、当年我的逃婚原因还不知道，说不定你当时偷腥被我抓到，我才逃之夭夭的。”
晨瑞正想反驳，媚儿瞪着他，他立马闭上嘴巴。
“二、你一直骗我，欺骗是女人的大忌，不会轻易原谅你。”
这话本来是给晨瑞听的，但不料东华也听进去了。
欺骗，是吗？
可，当下更引起他注意的是，媚儿要住进菁菁的宿舍的这件事。
因为菁菁以此为由，不准他住进她家。
东华的表情虽然未变，但很明显可以感受到他的不悦。
他跟晨瑞一直护送她们回到宿舍，一样舍不得走，赖在院子里，说要下棋，说要喝茶。
菁菁这个房子的主人终于喝令道：“你们都给我回去！”
往他们背后一推，两个大男人就被赶出了出去。两人却没走，乖乖地留在大门前。
“你怎么不走？”
“等入夜，上菁儿的床。”
“我也打算上媚儿的床。”
志同道合的两人互相握了握心照不宣的手。
可没握多久，大门又被打开，菁菁和媚儿走了出来，齐声命令道：“不准上我的床！”
话毕，还不忘拿着一个牌子，挂在门上。接着，狠狠地合上门。
东华跟晨瑞你眼看我眼，再瞧瞧牌子上的字，不自禁地齐声叹了口气。
“东华，今晚我请你喝酒吧。”
“我要茶。”
两个爬不上床的男人并肩而去。
背后门上的牌子写着：“东华帝君与晨瑞上神不得入内！”
当晚，菁菁跟媚儿入睡前就两个大男人的事聊了会儿。
“你知道吗？我跟王晨还打了个赌。”
“什么赌？”
“赌你跟穆总监是否能成对。”
菁菁双颊不禁一红。
媚儿看到她的反应，兀自嗟叹：“我赌你不喜欢他，看来我输了。”
“没有啦，我只是……”
“既然喜欢，为何还要顾虑？”她两眼看着摇曳的烛光，“别像我们，绕了两千年的圈子。”
菁菁默想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道：“可是，我亲眼看到他对小双说喜欢……”
“小双？”
“东华曾经救过的一只鬼魂。长得比我可爱多了。”她不甘心地扁了扁嘴。
媚儿疑惑起来。这是他们口中的小双吗？
一大清早，一脸堆笑的晨瑞就来接媚儿去见识见识这个墟。这是昨晚决定好的。
他来了，另一个脸皮厚的自然也来了。
就在晨瑞和媚儿走后，菁菁跟东华静坐在院子里。
菁菁默念着还有一些时间才上学，就只好沉默地坐着。不是她不想说什么，但是昨日与他的对话就卡在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上。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自己心里也有个问题想问，但还是没有勇气问。
“你喜欢我吗？”
那爱慕的怅然提问又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刚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的回想，可是见他忽然坐近到自己身边，她才反应过来。
他又问了一遍。
简短有力的五个字，却不好应答，尤其是他一脸像似研究高等数学题的认真和苦恼。
答喜欢，只怕他更加有恃无恐，跟他就真的没完了。
答不喜欢，又没有自信做到直面自己的良心，身心说谎都不太在行。
避而不答才是上策。
是以，她开始想找其他可以转移的话题。
对了，今天一整天都没看见哈旺，叫它出来闹一下，就可以忽悠东华了。
但是，她的心在召唤，却未见回应。
心起疑窦，冰讯玉就收到一条匿名的信息：
若救汝狗，午时一人赴枫木崖。
这是绑架信，对吧？
虽然她的古文很不济，但经过这段时间这里的浸染，她还是可以读懂的。
之前卖灵宠的小店员确实说过，灵宠在这里也是挺让人眼红的东西。被人觊觎实属正常，但是，一般偷窃的犯人还会发信息过来，约你见面吗？即使是绑架，也该注明赎金。
他们要的是自己，而非金钱财物。
更像似寻仇。
东华在一旁一直没等到她的回复，眼神透着不耐烦，手从她后背准备搭上她的肩头。
后者却一个起身，急忙地往学院去了，也没管他的错愕。
菁菁心想，如果东华知道了，肯定会跟来。
她要单独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