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后遗症
穆少阳依旧坐在沙发上陪小老头看剧。
不多时候，小老头又自觉地睡了。
穆少阳慢慢把他从他大腿上移到沙发上，还拿了张小被子盖好他小小的身体。
菁菁这时出来，有鉴于心里头某个响声大作的警报，她连忙说着告辞。
“我有话要问你。”他兀自起身就往他自己的主人房走去。
菁菁的心立即跳了跳，但表情仅保持为一脸狐疑。跟着他入房间，房门自动轻轻虚掩。
他到底想说什么？
就在前日婚纱店里，“有意思”的警报已经响起，这是菁菁经历过两次跟他相恋而得来的经验。只要他对她有意思的时候，就可以表明她引起了他的关注。
这并非她乐意看到的。
她还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小老头。最近，她萌生出让小老头认他做师父或干爹的想法。这样小老头的未来就有了着落，而她……
便能真正离开。
她再次进入这间充满回忆的主人房，依旧是那紫纱帷帐，净白的床褥，连着霄太宫寝殿后的庭院，檀木与月天丁的清雅香气。
若他真有什么猜想，得知自己的身份，这里也许不再是一切的原点，而是终点……
穆少阳在床边端坐下来，也示意她坐到对着床的椅子上。
“六年前，你人是不是在信游墟？”
菁菁隐约猜到他会询问自己一些问题，但没想到这般单刀直入，直接问及当年。
“不是。”
菁菁知道他刨根问底的性子，直接否认了事，就没有后续。
她坚毅的眼神却在对上他的眼神时有所动摇。
他的双眸宛如远山山顶上刮起的冰风暴，纷扰的风雪遮蔽他内在的所有深意，但发出的寒芒摻人心脾。
仿佛看透她的谎言，威逼她道出真相。
菁菁沉稳地望着这双逐渐逼近她的冷眸，尽管后背渗出冷汗。
直到他站在她面前，他突然切换成东华帝君模式。紫衫长衣，皓雪银发夹杂着一络黑发，脸庞如冰雕玉琢，唇如朱砂。眼神倏尔一沉。
“你与我是……”
突然，他感觉到元神有被抽丝撕裂的痛楚，自头痛彻全身，脚上无力，单膝跪地，手紧抱头颅。
头冒汗珠，眉头蹙紧，双眼用力紧闭，脸色冰川般惨白至显出青色，双唇紧抿泛出淤血般的黑影。
菁菁讶异他那表情显示出来的痛苦程度已远超当年他身中的魔蛊。
并非强忍，而是极痛。
她忍不住大叫出来：“东华！”把他搀扶到床上。
看着他身体因剧痛而抽搐，冒出的冷汗沾湿他的衣裳，气息不断如裂帛分解，菁菁心急如焚，眼泪飙出眼眶，但行动上却无比镇定。
她先查看他的面色，探他脉象，再探他气息。脸除了发白，没有中毒迹象，脉象和气息都十分絮乱。
他开始痛得低低呻吟。
“这……怎么办？”
此刻，她感到无比无助，惊慌得抱住了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不断擦拭他额上的汗滴。
“是……中毒吗？还是……我做了什么吗？为什么……我在你身边，你就总会发生这样的事……”
就在这慌乱之际，她想起学到的知识，这种身心剧烈痛楚，仙气散裂，说不定与元神有关。之前，东华以身体接触，导出元神进入自己体内神思而巡，也许她可以参照此法，进入一探。
她即刻效仿当年东华的做法——吻。
她集中神思，倾注于双唇上，本来冰冷的朱唇生出热度。
但她的元神无法通过唇瓣进入其内，竟硬生生挡在外头。尝试多次，她用尽所有力气，无果。只落得汗流浃背，疲惫不堪。
她周身散发出青色的仙气，包围着两人。
菁菁心里急着大骂：臭老头，快让我进去，你可别死了！
她的专注力都在元神之上，是以，没发现东华的情况有所改善。
他感觉到有一络络仙气的细丝从唇瓣传入，宛如一名织补者在其元神四周织出一锦绣被褥，温柔包裹着，撕裂之势有所减缓。
如同一个溺水者遇到救生圈一样，他徒生求生的力量，双手紧紧挟住供应这细丝的东西，大口大口地吸附他唇瓣上的一物。
菁菁稍微感受到有物用力地夹住自己的脸，也感受到双唇被吻得生疼，神思一下子归位。睁开双眼，只见他拼了死命亲吻着自己，心情复杂得不知从何解释眼前的状况。
他的举止没有任何意图不轨，只是纯粹地在……
吻。
她根本不知是否该推开他，但似乎他的力气已经远于可以被推开的程度。
只能等他清醒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的某个时刻。
被吻到睡着的她一时惊醒，发现东华半死不活地趴在她胸口上，但脸上的极痛表情已经变成恬静的睡脸。
你竟然把我吻到睡了，也把自己吻到睡了……
她下床，把他平躺好，再次查看他的状况。
一切恢复正常了。
她心里马上松了口气，查看了一下还睡在沙发上的小老头，就叫了王晨和司剑星过来。
他们匆忙赶到，一同查看了东华的情况。
“他怎么会突然这样呢？难道是我……”
“不是的。这是后遗症。”王晨眉头邹着道。
“六年前，帝君醒来后，就时不时会头痛。”小司顿了顿，“据他本人所说，仅仅是普通的头痛。可是，这次竟然连仙气都絮乱起来，就太……”
看着菁菁憔悴的脸色，他就没说下去。本来就是不想让她多想，大伙才决定不告知她这一后遗症。
王晨轻拍菁菁的肩头，道：“并不是你的问题，别乱想。说不定是从浮生绘出来的时候，还伤到了什么地方。他年纪也不小，有些暗疾也不出奇。”
他看见此时的菁菁，心里尽是感叹。她泪痕满面，头发凌乱，衣衫上尤其是胸口部位全都浸湿。
天晓得她刚才是怎么面对发作的东华，像似死了一回……
心生怜惜的他说：“让他稍作休息就无碍。别担心。你先回去休息吧，这里由我们守着。”
她蔫蔫点头，抱起还在熟睡的小老头离开。
他们离开后，小司才问：“明明这是元神抽离之兆，很严重的事，您怎么不告知她呢？”
王晨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没见到她方才的样子。再告知她此事，怕她已经担忧得活不到待会儿的日出。”
他忧心忡忡，盯着床上睡得安静的东华。
兀自暗道：这般折磨她，到底是她要杀你，还是你在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