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道别
菁菁与瀞宓他们碰头后回到家，就开始忙着做饭。丰盛的五菜一汤，还准备了饭后果。
但，不知为何，这一顿饭吃起来，氛围很抑郁，好像打雷闪电前的闷闷空气。瀞宓和小老头都没有什么话。
饭后，小老头就缠着要瀞宓教功课。临睡时，也缠着她，要听她说的睡前小故事。
很是黏人。
待小老头睡觉，瀞宓从房里出来，神色严肃。
“小菁，我有事要告诉你。”
她好像生怕小老头听见，执意两人到书房里说话。菁菁见她这么凝重的脸色，不多说就跟着入书房。
门一闭，菁菁问道：“有什么事吗？是关于噬魔吗？”
噬魔既然已除，还有其他值得她这般紧张的事情？
“不，是关于小忘，”她在长椅上坐下，“以及我。”
嗯？
菁菁也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我想，小忘大概可以预知未来。”
预知未来！
菁菁张开了双眼，道：“不会吧，你怎么这么想呢？”
瀞宓默然了一会儿，道：“他说睡梦中看到我消失了。”
菁菁心里一沉，放在大腿上的手攥了攥。
“说不定是做噩梦……”
“不是的，他知道。”瀞宓苦涩的眼光望着她，“他知道消失的含义，就是从世上消失。而你也应该清楚我确实……”
不会久留于世。
菁菁是明白的。自那日瀞宓说自己是残留的分身，她就已经知道，外婆不会永远相伴，她有她的寿时。
“你把东华的噬魔除掉，我的使命也完成。什么时候突然消失也说不准。”
她低头盯着自己戴着的翠绿镯子，露出苦笑。
菁菁眼睛微微泛红，就像小时候一样抱住了她，依偎在她的肩头。
“外婆……”
泪水终是流出来。
“我的好孙女，你能幸福就好。父神肯定是早就预料到你们会有好的结局，才希望我帮助你们的。”她转了转手上的镯子，“他也是了解我，知道我会想随他走，偏不让我跟他走，可是，这次，他不能再阻止我了……”
“我相信外公就是太了解你才不让你走。如果不是这样，你怎么遇到我们？”
菁菁流着泪，调皮地笑着，握紧她的手。瀞宓轻拍她伏在她肩头的头，回握她，感受彼此的温热。
“我们就此道别吧。”
菁菁愕然看着她。
“看到我羽化，怕你们受不了。”她展露一如既往的俏皮笑容。
凄凄的哭泣声与安慰声在书房里不绝如缕。
第二天清晨，她就跟他们道别。
小老头难得有了比较明显的表情——扁嘴。菁菁也无暇顾及他，因为自己都成了泪人。
瀞宓却一脸欢笑，笑他们孩子气。
她弯腰点了点小老头的心口，说道：“还记得我们说过的话吗？”
小老头点点头，眼睛红了。
她细声跟他说道：“你是个男孩子，要更加坚强才行，丫头以及你爹就拜托你了。”
说着，抱着他在脸上亲了口。
起身转头，也抱住了失声痛哭着的菁菁。
“我很高兴能够做你的外婆……”
她的眼眶也被泪花湿润，松开菁菁，转身对他们展露一个招牌的倩笑，便在空间扭曲处消失无踪。
轩辕魔君从昨晚就守在自家院子中，院中一张白色铁花桌上摆着一盏风格非常不一致的古旧青灯。
那是养魂灯。
昨晚正月，月光的精华可以为养魂灯提供更多的能量，加以凝聚小双的魂魄。
轩辕假寐着，忽一睁眼，身穿浅绿襦裙的瀞宓映入眼帘。
她的表情镇定坚毅，如同他们最后一次在廊桥道别的模样。
“你时间到了吗？”
轩辕眸子深沉地凝视她。
“快了。”
他闭了闭眼，道：“最后，你还是要跟随他走……”
瀞宓笑了笑，道：“你知道我的性子，认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所以，从最开始的时候，你就已经打算走……”
“我对不起你，对你的心意，我无法接受。”
轩辕起身缓步走到她跟前，把她牢牢抱住，在眼中滴出了泪。
全身都在用力感受她的存在。
“谢谢你。”瀞宓回抱他，视线看向在晨雾中灼灼生光的养魂灯烛火，“希望你能跟珍爱你的人永远相依。”
“在我这里离开吧。”
“不，我会到他离开的地方，静静等待他来接我。”
他抱得更加用力。
但，再如何用力，也终有放手的时刻。
最后，她再次露出当年于廊桥分别的俏丽笑容，随风消失。
他再次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这次，便是永别……
瀞宓离开后，菁菁对所有事都变得不上心。
生活过得有点掉魂似的。她早上做早餐，差点烧了厨房。她下午接小老头，差点接了别人家孩子。她晚上用洗衣机洗衣服，差点放了洗洁精。
连工作都做得心不在焉。要她负责与产品发布会会场确认设备，她却漏了核对清单。要她跟进对贵宾发出的邀请，她却弄错了几位邀请人的名字。要她核对一下发布会的流程，她却把部分环节顺序弄乱了。
不少工作组的同事都担心起菁菁的状态，他们都听说她外婆过世。虽然她本人极力否认，坚称外婆还在世，但他们看到她魂不守舍的样子，谁都知道那是真的……
“你再这个样子，是想颓下去一辈子吗？”
媚儿私下叫菁菁到自己的办公室，她最近的情况实在让人担忧不已。
她没有回话，低头默然。
媚儿叹气，说道：“曾为凡人的你应该知道，人的寿命是有限。如今作为神仙，你也该理解，神仙也有他们的寿命。世界上根本不会有永远存在的东西。你要认识到这一点。”
可，菁菁一时还无法接受，她眼睛又开始红了。
“她可是我最亲的亲人。自小我没有父母，都是外公外婆在我身边，陪我，教我，宠我。我……我想念他们，为什么他们非消失不可？”
媚儿也无法给这问题提供一个回答，但她知道活着的人总要走下去。
“我知道你重视他们，但那不是你逃避现实生活的借口。”
这时候，有人轻敲门，媚儿叫他进来。
王晨便带着小老头进来。
但，没走几步，小老头就奔至菁菁的面前，举起小手往她脸打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