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弛都
“我不是动物。”
其狐眼满是戏谑地瞧着她。
她干巴巴地愣着,眨了几下眼睛,脸颊倏尔又红润起来。
收回刚才的话,小丫头眼光不怎么样,就是只随时占人便宜的臭狐狸。忘华兀自邹眉心道。
“但是你那身黑色狐毛没少给你苦头吃吧。”忘华看着那光泽顺滑的黑毛,不禁说道。
苦头?
宓儿瞧了瞧墨云生,他神情有点闪躲,仿佛被人刺痛了身上某个伤口,既防备又不安,抱住她的手加紧了。
“青丘不允许毛发染色吗?”宓儿冷不丁地问道。
两个男人顿时无言语,互看一眼,似乎眼神交流了什么,然后有意会什么。
彼此浅笑。
你们两个到底在做什么神交啊?宓儿心道。
小船逐渐穿过让人迷惑的景色,对岸的实景渐渐呈现于眼前。
“这是隐仙绳。”忘华说着,便从袖袋中掏出两条红绳,把一条递给宓儿,“你戴在手腕上,不得脱下。”
“虽然神魔两族曾大战过,但已经过去多年。两族之间已经不存芥蒂。为何要故意隐藏神族的身份?”
墨云生一边问一边拿过隐仙绳,手轻轻拿起宓儿的白嫩手腕,慢慢为她套上。
忘华也为自己戴上,并把自己的发色换成黑色,说道:“因为不能引起神魔两族的战争。”
墨云生跟宓儿都听得不太懂,他是答非所问。
“我们要到魔宫偷一物。”
面对他们讶异神情,忘华于小船之中正襟危坐,显然此非戏言。
同一时间,白色的狐火在一洞壁上的烛柄中炽热燃烧,本来幽暗无光的偌大洞穴因此灯火通明,照亮了朴素平实的石几石椅,还有几上一盏香茶,两杯刚沏好的茶水。
几上对坐着两人。
一位黑发束高一支无华小木簪挽起成髻,身穿素白长衫的青年正襟危坐。另一位银发披散的青年,身着灰紫色长衫,手指不断揉搓着腰间的玉簪。
这里是狐帝懿灵的青丘宫殿里——忘忧山山洞中。坐在他对面的正是他多年好友——东华帝君。
“你不会平白无故来我狐狸洞,有话便说吧。”
自从东华丧妻,彼此都有两百年没见。当年其妻生产时,东华来了趟青丘,懿灵还笑说到时候要去拜见一下帝后嫂子,没想到,随后便听到她失踪的消息。
东华拿起一杯香茶,凝神看着杯中碧绿色的潋滟,道:“你的义子此刻在何处?”
懿灵眉头轻挑,继而笑道:“怎么你问起我的云生来了?”
东华从自己袖中拈出一物,递给了他。
“这该是你义子的狐毛。九尾黑狐,天下也就只有墨云生一个。”
懿灵接过小撮的黑绒毛,依然笑道:“当然。他不也是你两百年前救出来的吗?若没有你的提醒,我还真没能耐认出他是千年罕见的玄狐。”
“我也只是猜测,但据说你收他为义子之后,玄狐的能力就显现出来。”东华嘴角微微一扬说道。
“你在哪里见到小儿了?他已经离开忘忧山十年。我也挺想念他。”
东华眉头一蹙,不禁问道:“十年前离开了?”
“你还记得当年他被擒的事吗?”东华微微颔首,“后来被你从封妖阵解救后,我便收了他为义子。他一开始对所有人都充满敌意,总是缩在洞中的一角,无论我如何示好,他对着我的眼神都是充满畏惧的……”
懿灵收起所有笑意,呷了一口茶,默然片刻再道:“过了一些时日,我如常入内看他情况,发现他对人的恐惧消减了。这个转变来得很突然。”
“直到我与他相处久了,他开始把我当作父亲,有了父子之情,我就曾问及当年的转变,他跟我说有一个‘他’在鼓励他。是谁我不得而知,他的精神状态逐渐稳定,我猜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但直到十年前……”
懿灵脸色不禁沉重,回忆起当时墨云生在桃花谷中失控的样子。
他往桃花谷的狐狸洞去,本欲查看墨云生闭馆修行的情况。一入谷中,他便感知到阴沉的气息弥漫,原本红艳的桃花凋零,一片死灰色的花海铺地。
谷中的狐狸洞内传来凄切的叫唤。
他负手进入洞中并点燃洞上的火炬,洞壁上全是入壁三分的抓痕,一看就是野兽疯狂的发泄。他仍然镇定负手走入更深处。
直到凄厉低鸣的源头。
墨云生面容扭曲,痛苦沉吟,跪于地上,九条黑尾在其后不断乱动,宛如痉挛地伸缩着。这一切在昏暗的狐火下,映在石壁上,身影如同一只可怕的恶魔在吞噬着一个生命。
懿灵的九条白尾倏尔伸长,把墨云生的尾巴束缚起来。只见墨云生因此而受惊,狂吼一声,眼眶黑熏,露出尖爪,便要向他发作。他不慌不忙地闪避,一袖挥出,把墨云生的手一扭,使其脱臼,再一个绵掌击入其腹中。
后者顿时发出疼痛哀嚎,再次跪倒在地,无法动弹。
“我往他头顶催动狐力,疏通其全身经脉,阻止了走火入魔之势。事后我在为他疗伤时,发现其走火入魔是源于那个‘他’。云生说那个‘他’突然消失了,他无法再见到,继而急火攻心,难以自控。”
懿灵说到此处,微吁了一口气,道:“他伤势痊愈后,就跟我说要去寻‘他’,就这般离开了……”
“一去就是十年。”懿灵看着那撮黑毛,再深沉地看向东华,“那么你又怎么问起他呢?”
东华双眸一沉,语气慎重地道:
“他在找的‘他’是我女儿。”
宓儿一行人到达了魔界的首都——弛都。
与九十九天相比,这里更为热闹,甚至可以说俗气。
魔族的性情就是比较直率不羁,不喜条条框框。是以,规矩自律并不似在九十九天那般受到推崇。
整个首都可谓百花齐放,商贾林立。
宓儿这么个没见识过世面的温室小花,乍看一切都新鲜得很,对各种玩意目不暇接。
跟随其后、见过世面的两个人,都无奈地笑了。
她快乐就好。
只见她又停在一个街边小摊子,兴致勃勃地问价。
但,忘华立马上去就牵她离开,墨云生一脸不解地看着。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