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 天亮
菁菁第一次知晓“媚术”这个词的时间,应该要追溯到他们还在凡世的时候。
须蓼在他们之间摻和,不小心用错了狐媚之术,使得东华曾有那么一秒把她当作了菁菁。
此刻,讨论的是宓儿跟墨云生的事,他为何提起这个词。
“那只狐狸在杏林里占了宓儿的便宜。”东华说着,眼神有点恶狠狠。
菁菁惊异不已,关于杏林的事忘华他们都是轻描淡写,没有加以详述。她被蒙在鼓里。
东华继续道:“看杏林里的打斗痕迹,肯定是忘华到了现场发现他的卑劣行为才动手的。”
“后来,我到青丘查明他的身份。知晓他从以前开始就与宓儿关系颇深。本以为这并非一方之为,我就随他们。”
“可是,若如你所说,那就完全是那只狐狸的一厢情愿。宓儿到底是心甘情愿,还是受他蛊惑,还不得而知。”
他一口气陈述理由,再来一句总结:“在未查明一切之前,我不许他们见面。”
菁菁笑了起来,身体颤动,东华有点憋憋地望着她。
你笑什么?
她点了点他的眉心,笑道:“笑你这个吃醋的好老爸。”
“吃醋?”
“东华,这次你就错了。如果是媚术,宓儿就不会梦呓出墨云生的名字。如果是媚术,那么墨云生离开的时候,她定会死命跟着,还会回来跟你这个爸爸报平安吗?”
菁菁吻了吻他,觉得此时的东华可爱到极点,从来不曾被主观臆想而左右的他,竟然做出这般缺乏考据的观点。
说明他很爱孩子们。
东华听她的话,眉头一皱,狐疑爬上了冰脸。
“菁儿,你怎么……知道宓儿的呓语,又怎么那么自信认为她没有跟他私奔是因为回来见我?”
他不由得双手托住她的脸蛋,双眼目光如炬,盯着她,似乎要看透她的全部。
菁菁心里大呼不好,但是眼神装作镇定。这种快要被识破的关头,应该怎么办?
她脑里开始快速捣鼓,电视剧情节、身边人的做法,一遍遍找方法。
突然一个灵光,她用嘴分散他的精神,他还有点恍然,转而跟随她的节奏,暂时忘却疑惑。
她成功打断东华的思考,把长夜的余时耗于与他耳鬓厮磨。
似乎这,便是永远。
随风摇动的榕树长须与纷飞的紫色花瓣逐渐褪色,如同一层层的油漆,不断脱落。脱落后的是紫色的茫茫天际——
乃是东华的识海。
菁菁知晓这是他要醒来的兆头,她即刻起身。
“别走。”东华一手又按住了她,双眼专注地瞧着她。
菁菁抿抿嘴,伸手温柔地摩娑他的脸庞。
“我们会再相会的……”
她亲他一口,顿时化成烟尘,飞散离开。
东华一伸手想要抓住的时候,他赫然发现自己躺在床榻上,眼前一展,便是紫罗帷幔的高顶,熄灭的猫咪灯笼。
天已亮。
他恍恍然坐起,静寂数秒,手颤抖地覆上自己的额头,前额的黑发垂落下来,蹙紧了眉头闭眼。
不禁掉泪。
这个梦勾魂索魄,让人不愿醒转。
将至正午,晨瑞跟洱陀王过来拜见,东华才觉得自己真正从梦中脱离回到现实。
来客进门就自带欢喜气场,步履轻盈快速,似乎要捎来什么喜事。他们捋一捋衣袍,坐了下来。待小宫娥上茶后退下,他们就用十分诡异却不失喜气的目光瞧着东华,完全忽略了他憔悴的脸色。
东华一声不语,静待他们告知何事,拿起一茶,呷了一口。
晨瑞有点着急,茶水未沾便道:“东华,我听说你家忘华回来了,还把儿媳妇带来给你瞧瞧呢。”
“朱翊竟然让忘华娶他最宝贝的小女儿,真是奇迹。忘华挺有手段的。”洱陀王没等东华说话,已经自个笑呵呵,喝了口香茶。
东华默然几秒,手还留在茶杯边,淡然道:“他是很有手段。”
晨瑞跟洱陀王互望一眼,怀疑他还是介意忘华未能告知婚事。
“你之前不是说过要为宓儿庆生吗?”晨瑞连忙转移话题。
东华微微颔首,道:“嗯。”
“我们跟小司雅婷他们商量过,宓儿的庆生宴就跟及笄礼分开,提前办,而且要搞得热闹点,毕竟宓儿以前也没庆祝过生日。”晨瑞说道。
“邀请、宴席的安排我们都想好,”洱陀王的眼睛闪过一丝得意,“你到时候就乖乖坐着就好,什么都不用做。”
东华心想自己也不喜这种大型社交活动,他们能包办自然甚好,点了点头。
晨瑞与洱陀王互送眼神,微微得意一笑,心里宛如渔夫瞧着垂于江中鱼竿微动的兴奋。
鱼上钩了。
另一边厢,蔷薇跟雅婷都走去忘华书房会会三个年轻人。
她们的目光都稀奇地打量着忘华的小娇妻。后者被她们瞧得很不好意思,脸有点红,时不时抬头看看这两位俏丽的姑姑,又时不时瞧瞧身旁的忘华。
“你们别再瞧她,她比较害羞。”忘华温柔地瞧着绯儿说道。
两个姑姑暧昧一笑,就放过她,把正经事拿出来说。
“你晨瑞叔叔他们打算及笄礼前夕,为宓儿办庆生宴。”蔷薇看向目光有点呆滞的宓儿,不由得眉头邹了邹,“宓儿,你脸色好像不太好。”
宓儿惊异地回神,连忙说没事,但心知自己又再次陷入昨晚的梦境中。
她看到了,看到了墨云生跟她提过的两人第一次相遇的情景——还在襁褓中的她嚎啕哭叫,仍是少年的墨云生于桃林中哄着自己。
这是我不曾记得的相通梦境?若真是,为何此刻我又再次梦见回忆?
“其实,除了为宓儿庆祝,我们还想趁这个机会为你们父君做些事。”雅婷笑道。
为父君?
“我们已经发了邀请,到时候会有很多名门闺秀、小家碧玉前来参加你的生日会。”
雅婷的笑容更甚,好似生日会是为她自己开的一般。
宓儿不解问道:“为什么要请她们呢?”
但,坐在一旁的忘华已经邹起眉头,许是知晓她们的用意。
他正欲开口,一只脚绑小竹签的五彩画眉突然从正门窜飞入内,停靠于他的肩头。
师父的信鸟?他惊奇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