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婚约
菁菁受死之心已决，全身瞬间没了任何力气，软软地站着，等待妖魔冲过来，快速了断自己，免于痛楚。一直被人抽血应该很痛，被人吸仙气应该也是一样的吧。
可是，就在妖魔冲至离她一米之处时，菁菁的手袋忽有一白光之物飞出，挡在她面前，乍然散开，如同保护膜似的，以菁菁为中心，方圆一米划出结界，散发着淡淡紫光。
那是穆少阳的手帕。
妖魔自然没料到有此番后着，没停下飞势，硬生生地撞上结界，整个脸像似撞上玻璃一样贴着，面容扭曲，然后，“嗞嗞”地燃起紫光火焰，她用尽全力才能脱离结界，边喊痛边扑熄身上的火。
菁菁眼看此境，倏尔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假心脏”。
“我还活着……”
另一边的天界，青玉上神非常忧愁。
他本来很高兴穆少阳主动来跟他下棋，但这次他来打他宝贝很久的青碧石的主意，要拿它做赌注来下棋。他好不容易盼到穆少阳来，当然就狠狠心答应输了就把青碧石给他。此时，棋已经下了几个时辰，他渐露败象，甚为头疼。
突然，一个灵光，他下了一着，自认为是反败为胜的奇招。果然看到对手眉头微蹙，颇为严峻的表情，他还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
正在他得意之时，穆少阳忽而放下棋子，站起身来，道：“忽有急事，本君先失陪，数日后便回来继续此棋局。”转眼就消失得不见踪影。
青玉上神见他如此般匆忙离开，心道他这奇招果然难住他了，他又不好意思在这里表现出窘迫的样子，只好快快请辞，自己闭关去想破解之法。他想到此，不由得心情大好，跟站在一旁的月老说：“这几天你不用过来陪我下棋了。”
穆少阳急忙回到凡间，皆因他感应到自己的护身法器——紫玄界启动了。那是他故意留给菁菁，以防她遇险，此刻怕是果真出事了。
总监房内气流倏尔聚拢，空间扭曲，穆少阳从中突出，手里持着一把闪着紫光的长剑，没有一丝停顿，直向还在喊痛的妖魔劈去。
“东……东华帝君？”妖魔霎时之间已化为泛紫色的数点星光。
这一切都在菁菁的眼前瞬间结束，来不及紧张，来不及惊叹。他第一次身穿古装出现在她面前，紫色的短褐包裹着白色的上衣，衣袂在剑风下向后飘扬，下身裙子也随之舞动，比之第一次救她的时候，他的形象变得更加高大神圣，她不觉伸手抚住自己的胸口，此刻快速跳动的心脏到底是为何而跳，散发出来的热度又是为何而生。
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放松，她感到脑子恍然，开始晕眩，一只手伸向前方，想抓住面前的这个男子的衣角，却已晕厥过去。
手有被好好抓住，但晕倒的她却未可知。而在一旁的小双看着穆少阳一把将菁菁揽入怀中，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愁上眉头。
菁菁闻到怡人的檀香，中间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让人舒畅安心。她微微地睁开眼，看到一袭浅紫色的透明帷幔，慢慢坐起发现自己睡在一张铺着纯白色床单的床榻上。右手边有一香炉烟雾袅袅，左手边一盏古灯，火焰还在灯盏中摇晃。她猜想大概穿越到古代了，本来应该很惊讶的，但更惊恐的都经历过，还会那么一惊一乍吗？菁菁前所未有地心神安定。
她掀开帷幔，才察觉房间左侧却是现代化的落地窗，只是窗框是木制的，蕴含古韵。这似古似今，颇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窗前偶有一些紫色的小片飘飞而入，她缓缓穿过已经打开的落地窗，一片紫色的花海映入眼帘，零星的花瓣在柔风中旋飞，感觉就像满天飘洒着紫色的星星，在夜色下显得分外诗情画意。菁菁看了片刻，又向花海尽头望去，一棵老榕树长须低垂，或密或稀，好似一个帷帐。须帘后有一人，靠着树干，悠悠地在阅书。
那人长着一头银发，披肩散乱，长度及腰，身穿一件白袍，外披一件粉紫色的风衣，手拿书本，手指纤纤翻着书页。
他是穆少阳，上神的真实模样。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很慢很慢，生怕脚步稍急，这梦便醒了。每一步都印证自己对他的感觉，她无法抵赖，是浅浅的喜欢，可越走一步只怕越深一分。
但自己就是无法停下脚步。
走到他身边，她干脆在覆满花瓣的树根上躺下，眼睛瞧着从须帘间繁飞的星星，问：“小双没事了吧？”
“嗯。”他依然读着他的书。
“你就是东华帝君吗？”小双的恩人。
“嗯。”
“那你……”是否救了小双，她却无法问出口。只怕乐于救人是他的最大天性，即使他救自己两次都是天性使然，她在他眼中从不与众不同。再想了想，嫉妒猜疑这些负面的心理随着喜爱的程度会逐步加深，她不敢任由内心的感受滋长，这样自己就会失去控制。
沉默了一会儿，他没等到她接着说，心里好奇，便道：“还有想问的吗？”你就尽管问吧。菁菁好像天生就有解读他短句的能力。
她犹豫了一下，她该约束自己去撮合他跟小双，还是该勇敢地横刀夺爱？其实，这个答案就在这位帝君身上，如果他喜欢小双，她便就此退出，相反地，就是公平竞争，看谁抢到其“芳心”。既然他让她问，她可趁此知道他更多情报，也可探出他对小双或者对自己的态度。
“你实际年龄是多少？”先从个人信息开始。
“几千万年，我没有计算过。”原来我跟他的年龄鸿沟真不是一个填海工程就可完事的。他是彻头彻尾的老头子！
“父母还健在吗？”
“天地便是我父母，算健在。”以后两口子吵架，也不怕他家人护短，因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家有房产吗？”
“天界有宫殿，凡间也有房子。”嗯，房产挺多的。
“我们现在是在天界的宫殿吗？”
“我把天界的宫殿跟凡间的这间屋子连接一齐，从物理层面来说还在凡间。”她暗暗称奇，一个上神说物理。难怪这般似古非古的。
“婚姻状况呢？”她尽量轻描淡写地问。
“一直孤家寡人，但最近父母好像为我做了媒。”
菁菁即时坐起身来，不自禁地说出口：“做媒？”话一出口，就后悔自己的反应表现得那么大，接着，非常轻柔地再躺回去。很想追问，对象是谁，但却没什么勇气。原来他已是名草有主。风中舞动的长须，纷纷散下的花瓣，心里兀自难过了起来，也就不再言语。
她自个出了神，没有听见东华帝君已放下了书，挨近了她，用手摘掉她头上的花瓣。这时，菁菁才回过神来，帝君已侧着身子，手撑着头，望着她。不知月光是否有滤镜的作用，他的双眼如水，充满着柔情。
“你头还晕吗……”
“你就这么答应了别人指给你的亲事？”她听不到他的话，脑子突然发热就把自己最想问的说出口了。
帝君想要继续摘她头上花瓣的手停住了，眉头微蹙，道：“你不喜欢吗？”倏尔周围的风有点凌冽。
菁菁立刻坐了起来，说：“当然不喜欢！不，我是指你真的知道对方喜欢你了吗？即使别人做媒，也要两情相悦才行。”她本该旁敲侧击，问他是否真的喜欢对方，但实在胆量欠缺，只好把重点放在那个“对方”身上。
帝君没有起身，继续躺着，沉默片刻，说：“嗯，你有道理。我们不算两情相悦。”风倏尔又寂静下来。
菁菁感觉自己打败了这个一切未知的“未婚妻”。一下子，胆子就壮了。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好不容易问出口，却半天没有回应，她一转头就看到东华帝君安睡的脸。
还记得前不久，她看到他都是一张冷冰冰的面孔，可此时，脸上只有温柔和恬静，她看着看着也躺了下去，渐渐地也睡了。
菁菁睡觉时最爱找东西或抓或抱，有被子抓被子，有枕头抱枕头。现在旁边就有个东华帝君，那当然没有例外，一样熊抱过去。她开始轻轻抓住他身上的白袍，然后往他身上蹭过去，感到有点暖，就更加往他身上贴。帝君没有动，任由她如何“蹂躏”自己，等到她终于睡在自己怀里时，才用胳膊当她枕头，另一只手伏在她腰间护着，其风衣一飞，覆在他们两人身上。他嘴角笑了笑，想起第一天与她相见之时，被施术的她也是这般睡得乱抓乱抱，叫人招架不住。
次日，斑驳的日光微微透入榕树的长须之间。菁菁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东华帝君的睡脸就正对着自己，猛地坐起身来，检查自己是否衣着整齐。
还好衣服都穿着，但怎么是一件白色襦裙？她才忽然想起，昨晚她已经穿着这件襦裙。是晕倒之后换上的？
帝君在她一旁也醒了，懒洋洋地坐起身子，看她惊慌地摸着裙子，问：“怎么了？”
“我昨晚穿着这裙子？”
“嗯。”
“是谁帮我换的？”
“我。”菁菁顿时脸红起来。
“你有闭眼睛吗？”她很紧张地望着他。
“没有。”他很淡定地对望她。
菁菁立马双手遮住上身，说：“你……你这色老头！非礼勿视啊！”情绪有点小激动。
帝君先是听到这称谓，眉头挑了挑，然后很淡然地道：“我与你本有婚约，何以谓非礼？”
“什么？”
他轻轻地抓起她的左手食指，又将自己的左手食指举起，说：“你看，这是婚约。”
两个食指上都系有一细细红线，隐约可见，彼此相连。
原来天地为他们俩做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