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只剩一人
推开房门,一幕幕太过熟悉,老旧的红木家具,在天花板摇摇欲坠的电风扇,以及落后不知道多少年的黑白电视机,在门口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雨水顺着裤脚流淌在地板上,喃喃自语道:“一个人了么?”
把湿掉的衣物扔在门口地上,提着酒壶和药材进了卧室,放置好冲了凉后,来到堂屋给香案上的李氏亲族上了柱香。
跪地磕了三个头,这是李家老太太定下的规矩,出门回来必须要给家里的“仙人”上柱香,诚心诚意的跪地磕三个响头。
磕完了头,李双甲就跪在地上对着灵牌发起了神,上面的灵位就只有四个,上下两层,都是李双甲的至亲。
最上摆放爷爷李九的灵位,和最近刚添上去奶奶贾云美。而李双甲父母的灵位摆在最下面。
奶奶突然的离世给李双甲带来的打击或者是伤害李双甲自认为不大,没有什么患得患失或是什么悲痛欲绝,可看着熟悉的地方再无熟悉的身影,尽管在李双甲心里那道身影畏惧大过敬爱,但还是莫名其妙内心生出来一股失落。
在李双甲的记忆中,他奶奶从来没对李双甲笑过,总是摆着一张严厉的面孔。李双甲以为是老太太把对父母期望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因此,他每次都是第一,不管什么,只要他参加,必是第一。但无论李双甲捧如何多奖状回来,老太太每次都只是不咸不淡的回句话,表示知道了,从不夸奖半句。于是李双甲的沸腾的心,也慢慢的沉淀了下去。
好像奶奶也笑过,李双甲想起奶奶死前不久的夜里,对着悬挂在半空的明月,恬静的笑着,让偷立在一旁的李双甲当时内心多了一股莫名的温暖和祥和。呢喃道:“或许是那天,她就决定了吧!”
缓缓起身,进卧室提着药材拿到厨房煎熬起来,多年喝药的经验,让李双甲对一系列流程熟悉不已。
中药材放进瓦罐中,掺三碗水,大火煮沸后改换小火,等三碗水熬成一碗水方可。
不大一会儿,厨房里药香扑鼻,窗外依旧暴雨倾盆,仿佛要把整年的雨水一日之间倾覆而下,李双甲就坐在厨房阳台上,躺在贾云美常躺的摇椅上,闭目小憩起来,只是不大一会儿,鼻尖传出均匀有力的呼吸声,僵直绷起仿佛随时要发力的身子慢慢瘫软的靠在椅背。他已然睡着。
在醒时李双甲抬头便看见半挂在天空的夕阳,眉头微皱,看着夕阳散发的艳红,让李双甲想起了前不久的往事。
舒展开眉头,起身把还在燃烧的灶火关掉,从碗柜拿出一小黑瓷碗,用布裹着瓦罐的两耳,缓缓倾斜,把色如琥珀的药水倒入碗中,直至把瓦罐药水沥尽,把药渣倒入专门准备的塑料袋里,明天得还给药铺的老板。
按道理药水本应该滚烫难以入口,可李双甲却一饮而尽,甚至喝完药后吐出一股白色雾气。
李双甲感觉胸口内的灼烧感正在慢慢消退,长出一口气,又是一股白雾冒起。把碗上的一层薄冰敲碎后把碗放入碗柜里,两指捻起黑碗旁边一小木盒里面的一颗冰糖,李双甲感觉,甜入心扉。
打开房门,向下走了一层楼梯,左右两边各有一户,李双甲对着其中门上挂着鸡毛符箓的铁门轻敲了起来,在李双甲意料之中,王小宝并没有回到这个穷窝。
脚步轻盈的回到家,关上门打开收音机,没调频道,按照李家老太太十数年不改的习惯,靠在实木沙发上,一段再熟悉不过的戏曲落入耳帘,跟着收音机里的音,浅浅的吟唱起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论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联东吴灭曹威鼎足三分。
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征南北剿博古通今。
周文王访姜尚周室大振,汉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
我面前缺少个知音……”
也不知怎的,唱着唱着就不唱了,脸上莫名多了两行清泪。
李双甲坐在椅子上听了许久,直到月光慢慢透进屋里,李双甲才抹去脸上早已风干的泪痕,关上收音机,摸索着打开电灯开关。
晚饭很简单,一如既往的风格,一菜一汤。只不过李双甲换了个位置,坐在以前他奶奶常坐的位置上。表示,从此以后,光耀李家的担子,落在了李双甲的头上。
洗碗,把湿透的衣服清洗干净,处理好一些杂事,时针已经指向九点半。回到卧室里,从书柜拿出一本黑皮书。黑皮书跟一般的语文书大小一样,封面和背后皆无一字,翻开封面,里面的纸张也是漆黑无比,纸上看似空无一物,用心仔细看去,纸上却有一些同样是黑色蝇头小字,两色相同却并不混淆,若用心仔细看的话,都能看清楚。
但李双甲就翻开封面就一直盯着第一页发起了呆,无它,就只是上面的字李双甲一个也不认识,以前他也在学校图书馆或是在黔江市最大的图书馆翻阅过世界上各个国家的书籍,但没有一种文字与上面的文字相像,更为古怪的是,上面的字,每日都在变化,日日不同。
也曾问过老太太,得到一句不算回复的回答,她说:“若看得懂是你的不幸,看不懂就是李家的大幸。”若是不幸,怎么日日要求我拿出来观看一个小时,只是为了让我看不懂么,要我不懂,就不要把书给我,前后岂不是互相矛盾。
“看懂一页,在翻下一页。”这句话同样是老太太拿黑皮书给李双甲时说的话,李双甲内心也从来没有什么欲望把书一次性翻个底,按照老太太的吩咐,循规蹈矩的看着书,但连第一页都看不懂,怎么看以后的内容。
一个小时后把书合上,放进书柜的角落里。关上电灯,裹着薄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今天下了暴雨,但不知道怎么的,月光格外亮堂,就像不久前的夜晚,月光从窗户透过洒落在卧室,洒落床上,洒落在李双甲身子上。
李双甲闭上眼,听着窗外的喧嚣,听着窗外的纷扰,安静蜷缩在床上,眼角又淌下泪,划过鼻根沾湿了枕头,从此以后一个人,好不落寞。
(咳咳,再下恬不知耻能要一张推荐票否,感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