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影之门

  绯月牵起他受伤的手，向女神祷告。河风对着蛞蝓射中箭，箭射中了它的颈部，却没有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引来了它的注意。

  半精灵看见绯月抓住地的手，但却仍只感到疼痛。过了一段时间后，痛苦逐渐消退，手臂又重新恢复了感觉。他对绯月露出笑容，对她的医疗神力感到佩服，重又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其余的人奋不顾身地攻击着巨大的蛞蝓，希望能够将它的注意力从罗伯特身上移开，但他们的攻击有如打在毫无着力点的橡皮墙上。

  罗伯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手虽然医好了，但剑却成了一块报废的金属。除了身上的长弓之外，他没有其他的武器，他向后退，把绯月拉开，闪避着冲进房间的巨大蛞蝓。

  罗德利斯跑到艾文的身边，“老先生，该是施展火球术的时候了，”他喘息着说。

  “是吗？”艾文一脸高兴的样子，“那好！不过，怎么做呢？”

  “你忘了？”罗德利斯差点叫了出来，随即拉着老人闪过了蛞蝓再次吐出的灼热唾液。

  “我记得……让我想想。”艾文专注地皱起眉来。“难道你不行吗？”

  “我还办不到，老先生！这道法术我还无法施展！”罗德利斯闭上眼，开始专注地准备施展他所知的技巧。

  “后退！离开这里！”罗伯特喊着。他用尽全力以身体护住韦德和罗拉娜，趁隙伸手取出弓箭。

  “它还是会跟着我们的！”史东喊着，再次将长剑刺穿它的身体。但他和卡拉蒙的行为只是更加激怒了怪物而已。

  突然间，罗德利斯举起双手，“卡莉丝。卡蓝，吐巴尼斯——卡！”

  他喊着，火焰的飞镖从他的手中射出，击中怪物的前额。

  蛞蝓静静地抬起头，显然十分疼痛，但却仍执意进行它的捕猎行动。突然间，它感觉到前方有猎物向前冲，罗伯特正试图全力保护罗拉娜和绯月。

  伤口的疼痛和血腥的味道让它以让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向前。罗伯特的箭被它坚硬的外皮所弹开，怪物张着血盆大口，继续冲向他。

  半精灵抛去手上无用的弓，踉跄地后退，踏上了姬斯一卡南王座前的阶梯。

  “躲到后面去！”他喊着，试着在两人找到掩护之前引开蛞蝓的注意力。他伸出手，盲目地乱抓，希望能够摸到块石头。或是任何可以丢的东西，然后，他抓住了一把剑的剑柄。

  罗伯特吃了一惊，几乎甩掉手中的剑。金属冰得让他冻伤。

  刀锋在罗德利斯玛济斯法杖的光芒下闪耀着。但没有时间分心了。

  罗伯特对着冲来的蛞蝓刺出一剑。

  “快跑！”罗伯特边喊边抓着罗拉娜的手，将她推向前，打算趁其他人逃走时独自断后。

  但蛞蝓的食欲突然消失了，它惨然地转过身，退回它的巢穴，身上的伤口渗着清澈、粘稠的液体。

  大伙纷纷挤进甬道中，暂时停下来喘口气。罗德利斯靠着哥哥喘息着。担尼斯回头看了一眼。

  “韦德呢？”他丧着气地问着。回头打算再进入大厅，却差点一脚踩在坎德人的身上。

  “我帮你把剑鞘带来了。”韦德拿起剑鞘说，“你可以把剑收进去。”

  “大家回两道去。”罗伯特坚决地说着，拒绝了其他人的问题。

  到了岔路口，每个人都坐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罗伯特对精灵女子问，“你跑来这做什么啊？罗拉娜，奎灵诺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事。”罗拉娜答道，身体仍困刚刚和蛞蝓的遭遇而发抖。

  “我……我……我就是来了嘛！”

  “那么你马上给我回去！”吉尔赛那斯愤怒地大喊，抓住罗拉娜，她挣开了他的手。

  “我才不要回去！”她着急地说着。“我要跟着你、罗伯特以及其他人一起走。”

  “你太过份了！罗拉娜。”罗伯特爆发了。“我们不是去野餐，这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也看见，我们差点连命都丢了！”

  “坦赛勒斯，这我明白。”罗拉娜发抖地哀求。“你不也曾说我总有一天，得为了自己的信仰而冒生命的危险。我就是那个跟踪你们的人。”

  “你说不定会被杀——”吉尔赛那斯开口。

  “但我没有！”罗拉娜大喊着。“我从小就接受战士的训练，每个精灵女子都有，我们也曾和男人并肩作战，拯救我们的家园。”

  “那根本算不上是正式的训练——”罗伯特愤怒的开口。

  “可是我跟踪了你们、不是吗？”罗拉娜咄咄逼人地说着，然后看着史东。

  “技巧不错吧？”她问骑士。

  “的确。”他承认。

  “但，这也不表示——”

  罗德利斯打断他们，“我们快没时间了。”法师嘶哑地说。“如果没有必要，我可不想在这个潮湿的地方多待片刻。”他几乎是在喘息着说话。

  “这个女孩看来下定了决心。我们抽不出人手陪她回去，相同的，我们也不放心她自己回去。

  她说不定会被俘虏，并且泄漏我们的计划。我们非带她走不可。”

  罗伯特瞪着法师，打从心底痛恨他那冷酷而正确的逻辑。半精灵站起身，将罗拉娜也提了起来。

  他几乎开始恨起她来，他明白为什么。只因她的出现，会让原本就艰难的任务变得更加棘手。

  “你得靠自己了。”他静静地对她说，其他人则开始收拾东西。“我不能老待在你身边保护你，吉尔赛那斯也是，你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我告诉过你，你最好赶快长大。

  现在，如果你再不成熟点，不但会害死你自己，说不定连我们也会被拖下水！”

  “我很抱歉，坦赛勒斯。”罗拉娜避开他愤怒的眼光说。“但我不想再失去你，我爱你。”

  她的双唇紧抿，柔声道，“我会让你感到骄傲的。”

  罗伯特转身走开。瞥见了卡拉蒙的微笑，也听见了莉娜的窃笑声，他红着脸，没理会他们，径自走向史东和吉尔赛那斯。

  “看来我们终究还是只能选择走右手边的通道，不管罗德利斯的预感对不对。”

  他系上新的腰带和剑鞘，同时注意到罗德利斯的眼光一直打量着这个武器。

  “又怎么了？”他恼怒地问。

  “这把剑上有魔法。”罗德利斯温和地说着，咳个不停。“你是怎么拿到的？”

  罗伯特呆了半晌。他凝视着刀锋，仿佛它会变成蛇一样。他皱起了眉，试图回想起来。“当时我接近精灵王的尸体，想找些可以丢向蛞蝓的东西，接着，不过一刹那间，这柄剑便落入了我手中。

  它被某人从剑鞘里给抽了出来，然后——“罗伯特停下来，吃力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样？”罗德利斯逼问着，眼神中闪着渴望。“是他把剑赐给了我。”罗伯特柔声道。“我想起来了，他的手曾碰到我。是他把剑抽出鞘的。”

  “他是谁？”吉尔赛那斯问，“当时并没有人靠近那边。”

  “是姬斯——卡南……”

  黯精灵！她知道他要施什么法术，所以试着扰乱他！在师之塔中与黯精灵交战的回忆再度浮现脑海中。他试着忘却那场毁了他的身体，更几乎毁了他意志的可怕战争，但他感觉到自己逐渐失控。

  他忘了咒语！门开始摇动。黯精灵要闯过来了！

  或许这一切只是幻觉，但每当他们越走进这条走廊，就越觉得四周逐渐阴冷。

  不用矮人说，他们也知道，这种情形在恒温的洞穴里显得极不寻常。他们走到另一处岔路，但是没人想向左走，大家都怕回到刚刚的大厅，遇见已经受伤的蛞蝓。

  “精灵害我们差点被蛞蝓给杀了。”依班指控道，“不知道这里会有什么等着我们？”

  没有人回答。现在每个人都可以感觉到罗德利斯之前警告的邪恶气息。他们的脚步慢下来，全是因为周围有这么多人，他们才有理由继续前进。

  罗拉娜感到恐惧让她几乎动弹不得，她贴着墙、吃力地走着。她盼望罗伯特此刻能够安慰她、保护她，就像小时候一同面对幻想的敌人一样，但他与她的兄长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问题要处理。就在这一刻，罗拉娜决定宁死也不求他们帮忙。她突然意识到，方才所说的要让罗伯特感到骄傲的话是认真的。她硬是把自己推离墙壁，咬紧牙关继续向前。

  甬道突然到了尽头。石墙上面被打穿了个大洞，底下尽是碎裂的石块和鹅卵石。

  庞大的邪恶气息由黑暗的洞口向外流地，像是隐形的手指般地轻抚每个人的肌肤。

  大伙都停下脚步，即使是毫无畏惧的坎德人都不愿意贸然前进。

  “我并不是害怕，”韦德低声对哈勃坦承，“不过我宁愿到别的地方去。”

  寂静逐渐沉重起来。每个人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其他人的呼吸声。法师的手杖随着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光线也随之明灭不定。

  “我们不能永远待在这里。”依班黯哑地说。“让精灵先进去，谁叫他带我们到这里来的！”

  “我会的！”吉尔赛那斯回答，“但我需要照明。”

  “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碰玛济斯法杖。”罗德利斯哑着嗓子说道，接着又不情愿地加上一句，“我跟你去。”

  “小雷——”卡拉蒙刚要说话，但他弟弟冷冷地看着他。

  “我也跟着去好了。”大汉低声自语道。

  “不可以！”罗伯特说。“你留在这边保护其他人，吉尔赛那斯、罗德利斯和我三个人去就好了。”

  吉尔赛那斯进了洞口，罗德利斯尾随在后，半精灵则小心地扶着法师。光芒映亮了一个狭窄的空间，却看不到尽头。

  两边则是成排的巨大石门，门上有着直钉进石墙中的金属门枢。罗德利斯高举着手杖，照亮这座厅堂，每个人都感觉到邪恶之气集中在这里。

  “门上刻着什么东西？”罗伯特前南说着。法杖的光芒照着这些雕刻，让它们看来更为阴森。

  吉尔赛那斯直愣愣地盯视着雕刻，“皇家的纹章！”他低声说着。

  “那表示什么？”罗伯特问，精灵的恐惧仿佛也感染了他。

  “这里是皇家卫士的墓穴。”吉尔赛那斯低声道。“据说他们即使死后也坚守着自己的岗位。”

  “这些传说是真的喽！”罗德利斯紧抓住罗伯特的手臂。罗伯特听见沉重石门开合的声音，听见生锈门枢转动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竟看见一扇扇的石门全都开启了！

  整个走廊温度骤降，罗伯特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被冻僵了。而门后，开始有身影在移动。

  “皇家卫士！那些足迹就是他们留下的！”罗德利斯几近崩溃地说。“是人，却又不像人。我们无路可逃了！”说完，他更加紧紧地抓住罗伯特。

  “他们不像暗黑森林的灵体生物，他们只有一个念头——摧毁那些胆敢亵渎国王安眠的入侵者！”

  “我们非试不可！”罗伯特拨开法师紧握的手。他踉跄地后退，却发现入口已经被两个人给堵住了。

  “快退回去！”罗伯特吃了一惊道。“快跑！谁？艾文！不可以，你这个老疯子！我们得赶快跑！这些死灵卫士——”

  “喔！冷静下来。”老人前南道。“年轻人就是爱紧张。”他转身协助另一个人走进来。那是绯月，她的头发反射着银色的光芒。

  “没关系，罗伯特。”她柔声说。“你看！”她将被风拉开，她身上所佩戴的护身符开始发出蓝光。

  “艾文说它们会让我们通过的，罗伯特，只要看到这个护身符。他话还没说完，护身符便开始发出了光！”

  “不可以！”罗伯特打算强迫她退回去，但艾文瘦弱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是个好人，半精灵罗伯特。”老法师缓缓地说着，“但你太爱担心了。放轻松点，让我们把这些卫士请回永恒的睡眠中。

  把其他人带过来，好么？“

  罗伯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绯月、艾文及河风走过去时，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们当着罗伯特的面，慢慢地走过两列大开的石门，他们经过后，门后的一切动静都停了下来。

  即使在这个距离，罗伯特还是清楚地感觉得到邪恶的气息正慢慢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