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神奇
姜午的表演方式跟他亲哥姜闻的明显不同,打个比方,姜闻就像学了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的张无忌,天赋爆表还特么开挂,对表演对任何角色都能碾压过去;姜午就像学了少林龙爪手的空性,先学少林罗汉拳打基础,再学长拳夯实,再学《金刚经》磨砺心性,最后才凭借一点一滴的水磨工夫学习龙抓手,对角色对演戏就像遇到的每一个对手,都要稳扎稳打才能过去。
在《洗澡》中,为了饰演好二明这个角色,姜午还专门在京城第二福利院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义工,为的就是能精确展现出那种痴傻患者的一言一行。
做功课甚至职业生活体验丁巍是支持赞同的,但为一个角色专门腾出大半年时间的付出体验,丁巍肯定做不到,他比这个时代所有的人都多一份急躁感。
当然姜午的这份努力没有白白付出,在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国际电影节上,有外媒称呼他为“华夏版阿甘”。
他今天要客串的角色是个同性恋,这种角色其实很出彩,尤其是在这个还不太开放的时代,丁巍对演绎这种角色印象最深的就是冯源征在《非诚勿扰》里的表现,其次就是刘火华的那部《蓝宇》,还有就是姜午在某部电视剧里饰演的为吓走情敌故意扮成同性恋的一个角色。
冯源征和梁丹妮两口子接了一部警匪剧去了福建,刘火华跟着贾樟可去了山西汾阳,丁巍就想到了姜午。
看了全剧本的王金松一开始就想演这个角色,后来姜伟说他也要掌镜,到时候估计也需要王金松在旁指点指点,于是王金松就被迫接了个戏份更多的角色。
得益于曹宝平的成功,王金松在专业和跨专业上得到了全校师生的承认,就连姜伟这个文学系的老师也想蹭一蹭王金松的知识。
王金松就推荐了姜午,他跟姜午是好朋友,当初《洗澡》选角的时候也是他把姜午介绍给导演张杨的。
“要不,你系个丝巾或者围巾什么的?”
看姜午犹犹豫豫在服装前磨蹭,丁巍出言提个小建议。
姜午对这个角色一点都不歧视,至于喜欢肯定谈不上,但他的为人就决定对待任何一个角色都要认真,他想表现出一个能被观众注意和一下子就认出的角色,所以对穿着打扮上就很谨慎,总觉得这些黑里麻球的服装不太称同性恋这个角色。
“你说,他要是个受,系个丝巾就很妙,可他要是个攻,那怎么办?”姜午眼睛一亮,点点头,觉得丁巍到底有两把刷子,系一个花色的丝巾确实就突出了他要饰演的这个角色的形象,一边翻找丝巾一边问丁巍,他对演员之间的交流向来不忌,他的表演本身就是博采众长。
丁巍嘿的一笑:“那是你的认知错了,男同中受气十足的不一定就要女性化,攻气勃发的不一定就是钢铁直男,看眼神就能分辨出来,侵略性很强的就是攻了,实在不行就学南北朝宋人王僧达,修个剑眉……”
我们国家龙阳之好古已有之,最出名的当属南北朝时期,当时就连宫廷皇室都好走旱道,南朝刘宋时期,刘义隆在位期间就曾把他的两个男宠送给当朝大臣王僧达,王僧达颇受感动,为此还专门修剪了眉毛,沐浴更衣,整的跟玉面剑眉的少年郎一样,才宠信了皇帝送给他的男宠,传为一时笑谈。
姜午明显没听过这个故事,有些不敢接受事实的目瞪口呆:“剑眉?剑眉不是形容你这种人的吗?怎么会是同性恋?”
丁巍一窒,砸吧一下嘴:“擦,我怎么觉得你再骂我?”
姜午嘿嘿一笑,不再搭理了。
“各部门准备,演员就位。”张建东吩咐一声,场务立马拎着大喇叭出来高声喊一嗓子,让现场保持安静。
丁巍边走边看假装闲逛的慢慢入镜,这场戏是偷拍狂叶斗给安嘉和一份信,约好在公园见面,叶斗想让安嘉和安分一点,不然就把安嘉和打梅湘南的视频爆出去,不巧的是叶斗因为有事被耽搁了,两人错开了,还遇到了一个同性恋。
走到预定镜头机位,丁巍站住不动了,做了个朝后看的姿势,再一转身系个花色丝巾穿一身藏青色常服的姜午就站在眼前了。
“等人啊?”姜午率先开腔,嗓子眼里有些含糊,听起来就有些娘气。
丁巍上下打量一眼扬扬手里的信封,平静地道:“这封信时不时你写的?”
姜午抿着嘴,左手一翘,右手拨弄一下被风吹起的丝巾:“是我写的又怎样?不是我写的就不能谈了吗?”gay里gay气的很。
丁巍浑身被恶心的起了鸡皮疙瘩:“到底是不是你写的?”
姜午小眼睛横了丁巍一眼,捂嘴道:“别压抑自己……噗,呸呸呸,我的错我的错,不好意思。”
他的丝巾被风吹起一角进了嘴里,台词说不下去了,赶紧举手。
“卡,停。”张建东无奈喊停,这会儿确实起风了。
丁巍赶紧抖抖身子远离姜午一两步,不止被姜午的受气吓到,更让他难受的是姜午的唾沫星子溅了他一脸,麻蛋,梅亭当时不知道怎么能忍得下去的,果然是现世报还的快啊。
“大哥,你故意的吧?”丁巍郁闷的擦擦脸。
昨天晚上接风宴的时候,梅亭还拿唾沫星子的事说给姜午听,让姜午坐好心理准备呢。
姜午一脸的认真:“大哥不是去德国了吗?我是你午哥啊。”还是特么的那副gay样语气。
丁巍举一下手:“服了,服了。”
拍完这一场,下来就是王金松饰演的叶斗也遇到了这位同志的戏份,丁巍在边上看了看,尤其是听见姜午捏着嗓子说“他走了,你不要再欺骗他,你这样会伤了他的心”等等这些羞耻的台词的时候,丁巍总觉得有莫名的喜感,特么的演员这个职业真神奇啊!
王金松来的迟有来得迟的好处,至少能帮梅亭再过一遍,帮她分析构建梅湘南这个角色的心理框架,毕竟表演系副教授这个名头也不是盖的。
折腾了一周左右,拍摄进度总算稳定下来了,可丁巍不得不请假北上回京。
一是参加京城大学生电影节颁奖典礼,二是回复佟副局的关于青年导演电影展的问题,三是他要去帮助关虎卢川两人组建电视剧《黑洞》的剧组,四是还有一些工作室那边的问题。
等等,好多事情都挤到一块儿了,由不得他不出面。
也幸好,丁巍的戏份拍的只剩下和梅亭、富大龙等几个人的戏份了,进度不算慢了,张建东自己也是个影视公司的老板,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不得不捏着鼻子给丁巍放了几天假。
五一劳动节,丁巍坐火车回到京城,先去了工作室那边。
宁浩的《绿草地》拍摄已经全部完成,自己动手先剪辑了一版,他的心气儿也随着程尔扬名纽约曹宝平逞威柏林高了起来,心也变大了,想参加一个电影节,哪怕不是国际性的也好,走出去看看。
看了他的粗剪版本,丁巍略有失望,故事本身就是一个很有闪光点的故事,偏偏宁号想致敬1989年的美国喜剧电影《上帝也疯狂》,把整部电影弄得沉闷拖沓,核心还没讲清楚,闪光点有些故意煽情的成分在内,距离丁巍期望中那个拍出《疯狂的石头》的宁浩还差了很远。
看看宁浩既期待又紧张的眼神,丁巍还是不忍心打击他:“这个时间,你想参加哪个?”
大一点的电影节,柏林在2-3月,威尼斯在十月份,只有戛纳在五月份,但丁巍对这种强行赋予影片圆满和谐的电影能否讨得傲慢古板的法国人欢心不太抱有希望,纵观历届戛纳,哪怕是实事求是,那帮带有歧视眼睛的外国佬总认为是美化华夏美化我党,《绿草地》正好堵在这个眼口上。
小一点的不太出名的电影节几乎都在十月份及以后,宁浩肯定等不住。
“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现在还是报名参选期,完全来得及。”宁浩估计早就了解过这方面的知识,张口就来。
丁巍一愣:“这是个什么电影节?哪个国家的?”他是听都没听过有这么个国际电影节,还以为是宁浩瞎编的呢。
宁浩略有尴尬:“捷克的,也是a类国际电影节之一,谢晋导演的《芙蓉镇》就参加过,还拿了金奖呢。”
丁巍还真不知道这事,宁浩就再解释几句,这个卡罗维发利国际电影节还算是比较早的国际a类电影节,也是共产社会主义国家创办的,当初成立的时候就是为了对抗资本主义国家的电影节,在天赋上就亲近一些我党。
神奇的是这个国际电影节的还颁发奖金,并且金额比较大,比如1988年谢晋导演的《芙蓉镇》拿了该电影节的最佳电影奖,不但收到了一个水晶地球仪的奖杯,还有二十万美金的奖金。
二十万美金在八十年代的购买力惊人,谢晋导演因为这笔奖金还收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因为他一个人创下了当时全国四十分之一的美金外汇,就问牛掰不牛掰,神奇不神奇。
就是现在,丁巍都不知道还有哪个a类国际电影节能发的起这么大的奖金,从最佳电影的二十万美金再到最佳新人导演的五万美金,各种奖项算下来,至少需要上百万美金,柏林电影节要是有如此豪气……早就跨了,捷克这个小国家真是神奇啊。
“行吧,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过,你觉没觉得,片子稍显沉闷?我不是说沉闷不好,但你的镜头里面好几处对着被风吹过的草原一动也不动好几分钟也不会便显出什么特别的意思吧?”
丁巍对于第一次执掌镜头的导演见的多了,还真没见过宁浩这么样的,感觉就像对着一片草地把摄影机一放,然后吃饭,抽烟聊天,再美美的睡上一觉,醒来,嗯,拍好了,牛羊已经吃过草了,可以回家了。
这种感觉……也很神奇啊。
丁巍实在有理由怀疑宁浩把他的八万块钱花哪儿去了,怪不得跑了个摄影师,是丁巍的话他也跑了。
《绿草地》的初剪版本竟然长达一百八十多分钟,卧槽,卡梅隆也没你这么狠啊。
宁浩点点头讪笑一下:“是稍长了一些,我再找找感觉吧……”
丁巍听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剪辑这种事当然需要感觉,可明明八九十分钟就能说完的故事,非得拍成一百八十多分钟,参加今年戛纳电影节的《花样年华》王嘉卫也不敢这么干啊。
“行吧,你自己看吧,耳朵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万年宅在工作室的程尔竟然不在,丁巍就很惊奇,按道理来说工作室出的片子,程尔都是第一时间赏析的,这个时候程尔竟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