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神之仙

  学生们挖了一整天矿，累成了狗，又看着一个人体实验产生的渣滓夺得奖励，身心都十分痛苦。只盼望着回家，然而运输飞剑又迟迟不到，早就难以平静了。

  突然的枪声，又给他们一个惊吓。不知是谁最先开始，一声吼叫，传染得学生们狂呼乱喊，整个队伍摇摇欲坠。

  然而短暂的骚乱过后，他们竟然平静下来，没有彻底溃散。

  对于非攻国人来说，枪声并不陌生。为了对抗强敌，墨家巨人亲自制定了全民皆兵的战略，教育百姓了解战争，并且毫不畏惧。再穷困的人，也是从小在学校的安排下，观看各种战争电影长大的。除了聋子，非攻国没有一个不知道枪声的。

  所以学生们遇到枪声，只有少数人向后逃跑，大部分人，模仿着战争片里的英雄们，尽量保持队形。

  只听易近用变形的嗓音尖叫道：“同学们，阴险的敌人趁着夜晚，无耻地攻过来了！我们作为非攻国未来的英雄，此时决不能退缩！大家准备好自己的飞剑，准备迎战！”

  说完这几句话，似乎用尽了易近的力量，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李元明眼尖，发现他双腿不停颤抖，裤裆部位的颜色已经变了。

  不过易近并没有放弃，指着载人飞剑停泊处，声嘶力竭地高喊：“同学们，敌人就在那里，班长带队，全班向敌人发起反冲击，为了非攻国，冲啊！”

  学生们开始向前挺进，班长跑在最前方，虽然因为紧张，腿脚都不利索了，还是尽职尽责地带着大家跑。易近在后面站立不动，掏出自己的飞剑，却并没有冲在最前方，而是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学生，进行督战。

  李元明在队伍中间跟着大家的节奏，暗叹了一口气。他本来想逃跑的，可惜刚才站的位置不太好，没能躲过易近的监督。现在他左顾右盼，设法找寻时机，可是身边的同学们都如此听话，老师鼓舞几句就不要命了，哪里还有机会？

  在响彻整个矿场的广播指引下，不停地有士兵小队，奔赴出事地点。只希望矿场的守卫，能在学生冲到战场之前消灭敌人了。否则包括自己在内的这一班学生，将会死伤惨重，他不敢保证自己恰好就是例外。

  枪声逐渐稀疏起来，又忽然平静。李元明心中大喜，战斗结束了，局势已定，自己也不用送死了。

  班长的脚步也变慢，跑在一队士兵身后。学生们并没有人超越班长，大家都默契地保持队形，让士兵们冲在最前，获得更高的光荣。学生负责紧跟着他们，欣赏他们奋勇献身的英姿。

  这一点倒不完全是怯懦，而是军队不同兵种配合的标准战术。近距离战斗，是步枪的专长，而飞剑的作用在于运输机动，以及飞剑高手在以公里为单位的远距离刺杀。这一段知识李元明只看一遍课本就记住了，在他看来，飞剑相当于地球上的车辆飞机加导弹。

  这些学生没有将飞剑使得比子弹还远的功力，但是以李元明的想法，学生压根就不应该投入战斗。没经过训练，不具备战斗力的人，被扔到战场上，就是送死。

  也许同学们都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们不敢违背老师的命令，又怕其他人打小报告。只好在队伍后方，打打酱油，保护性命。

  突然，士兵队长的头颅猛烈地爆炸了，骨头碎渣，还有红色白色的各种液体，溅射在身后几米范围之内。然而，这还不是结束，敌人生怕他们不理解战争的残酷，又是一枪，一个士兵也是如法炮制，以鲜艳的肉体滋养大地。

  活着的士兵和学生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用手抚摸沾上的死者尸体残渣。班长跑得还是有些靠前，脸上洒满了鲜血，遮住眼睛。在黑暗之中，他吓得大声尖叫，转身拼尽全力跑动，比刚才的速度不知快到哪里去了。

  众人不再遮掩心中的恐慌，各自分散逃命，再也管不得考虑临阵脱逃会有什么后果。

  李元明跑了几步，发现白天一起挖矿的三个人挤成一团，延续着习惯共同行动。他抓住张破神，冲进一间房子。

  这是一个哨所，士兵刚刚离开，还留下一些东西。四人进去的第一件事，就是瓜分士兵尚未来得及享用的食物和水，吃得滋滋有味。李元明暗暗感叹，士兵的饭菜比学生的还要丰盛得多，看来非攻国重视军人，并不是一句空话。

  吃饱喝足，又暂时安全了，就要讨论下一步去哪里。外面的枪声接连不断，但是所有的枪声完全相同，只是不停地变换位置。李元明听出来，战斗双方使用的是同样的武器，一方正在推进，枪声越来越响亮了，说明目前敌人占了上风，接近这里。

  不明确敌人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十分清楚，如果敌人打到这里，李元明他们就无处可逃了。

  “我们走吧，趁敌人还没过来，赶紧离开。”李元明招呼三人。张破神跃跃欲试着准备走人，可是两个女生犹豫着，不肯行动。

  “这样走了不好吧？即使做不成英雄，也不能做逃兵啊？”

  当时就气得李元明差点暴走，他一个初一新生，怎么就当兵了呢？可是危急关头，不能起内讧，只好压住焦躁的情绪，耐心地解释。

  比如平民没有战斗的义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家都还年轻，应该爱惜身体，回去好好学习，练出一身好本领再来杀敌立功，等等。

  说到两个女生心动了，半推半就，马上要从了李元明，门开了，进来一个士兵。

  李元明他们被撞破了不可告人的秘密，惊慌失措，如果士兵将他们当成逃兵处决，就不好了。不过李元明见对方也有一瞬间的惊讶，大概另有急事，他又镇定下来，抢先一步问道：“我们是学生，跟同学走散了，外面到底怎么回事？”

  士兵愣了一下，回答：“矿工造反了，他们夺取了武器，我是负责保卫矿场的非攻军战士，来保护你们离开的。”这话说得义正词严，透露出身为军人的骄傲自豪。只是李元明依然不明白，他怎么知道有学生躲到这地方的？目光能穿墙透视？

  不过既然大家都有着撤退的共同目标，也就不计较了。士兵带领学生，走上一条小路，与枪声渐行渐远。

  两个女生跑了一阵，实在跑不动了，一屁股在地上，气喘吁吁，问道：“矿工为什么要造反？害得我们晚上不能回家，真可恶！”

  士兵咬牙切齿地说道：“听说是因为你们的一个同学，有力气不好好练习飞剑，非要当劳动模范。上面很高兴，又是颁发奖品，又是号召矿工们向他学习，提高产量。矿工们的工作任务加重，当然要造反了。那个学生太可恨了，搅得我们矿场翻了天，让我抓到他，非要宰了不可！”

  四个学生互相看着，张破神不必说，两个女生与李元明相处一天，也算有了点同学感情，都不说话，一起沉默。

  李元明心里真是日了狗，他不就是练了个功，多挖了些矿么？谁知道多干活也能惹出个暴动，怪谁呢？怪我咯？

  这个企业管理实在太渣，企业文化太恶劣，将来就业绝对不能找这样的公司。

  休息片刻，又继续前进，一路听到几个零星的枪声在附近。几个人知道厉害，不再说话，悄悄地避开。

  终于离开了矿场，众人又一次彻底放松了，就连士兵也放下枪，仰面朝天地躺下，闭目养神。张破神开口问道：“你们带水了么？”

  别人都不说话，闭着嘴摇头，不浪费嘴里的任何一滴口水。李元明忽然听见有人过来，虽然尽量压低声音，但还是将脚下的砂石踩得哗哗作响。大呼一声：“是谁？”

  那人知道暴露了，几步从一块大石头后面窜出，是个衣衫褴褛的矿工。手上只有一块石头，大概想要偷袭自己吧，装备那么差，正面硬上肯定打不过拿枪的士兵，必须猥琐一下了。

  不过士兵此时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朦胧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在地上摸索着枪支，需要花一点时间。

  李元明心知必须拖住矿工，招呼张破神，两个男生起身迎敌。

  矿工与张破神四目相对，两人都是浑身一震，好像早就认识。叫了几声：“小破，小破！”

  李元明心里奇怪，张破神一个烈士遗孤，怎么会认识这个职业矿工呢？

  但是不论如何，几人和矿工之间的矛盾可以借此解除，就是一件好事，所以李元明静静地看着他们，等待他们上演故人相认，化敌为友的戏码。在这个残酷的世界，多一个朋友互相帮助，生存的把握又大了几分。

  胡思乱想了一会，张破神满脸欣喜，张着嘴，却说不出话。

  李元明都快急死了，这矿工到底是谁啊？张破神的邻居？小学老师？赶紧透露答案吧，天黑了，外面又这么乱，夜长梦多的道理你们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