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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夜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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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Chapter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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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乡里人起得早,公鸡刚一打鸣,屋里便有人说话的声响。

  韩征睡得不踏实,这时候已经迷迷糊糊醒了,赖在床上不想动,翻了几下身子,预备等这阵声音过去再补眠片刻。

  忽然传来开门声,他起身一看,门把手正往打开的方向下压。他连忙坐起身来,拉了拉身上压皱的贴身t恤,问:“是谁?”

  司音舅妈大吃一惊:“哎,不许动,宝宝快回来。”

  门最终恢复原样,舅妈在外面略带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小韩,我家宝宝皮着呢,时间还早,你再睡会吧。”

  韩征方才又躺下来:“好。”

  这一下缺了觉瘾,韩征清醒得能背一两段英文诗,在床上反转几个来回,实在躺不住了,于是起来穿衣服洗漱。

  走到院子里,他们一家已经吃过早饭,收拾碗筷的舅舅看到他人,说:“起这么早啊,小韩,怎么不再多睡会?”

  韩征笑着说:“睡不着了,外面空气好,想早点出来散散步。”

  舅舅笑:“这倒是,城里没有我们这边干净的,我给你盛一碗稀饭,等你吃饱了再出去好好逛一逛。”

  韩征连忙跟着:“我自己来吧。”

  舅舅挡开他:“用不着,你坐着就行,等会啊,一会儿就给你端过来。”

  舅妈拉着孙子在玩,长着一双乌溜溜大眼睛的团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外来人,又是好奇想探寻又是害怕不敢接近。

  韩征过去摸了摸他圆滚滚的脑袋,他吓得刺溜一下跑到司音舅妈身后,舅妈将他拖出来,说:“还害羞呢,都多大的人了!”

  韩征一脸怜爱,问:“这孩子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再过多一个月就满两周岁了,小名叫聪聪,调皮极了,两个人都看不住他。”舅妈一拍孩子后背,说:“喊叔叔!”

  聪聪才不听她的,小鼻子一皱,躲到一边,仍旧是眨巴着眼睛打量韩征。

  韩征握着团子肉呼呼的一只小手,将他逐渐拉到自己怀里,说:“走吧,聪聪,咱们去喊你姑姑起床好不好,太阳都晒屁股了,她还不起来,大懒虫。”

  聪聪起先酷劲十足,一点都不理会韩征。韩征将他软绵绵的小身体搂进怀里,猛地一下抱起来,转几个圈,说:“飞咯!”

  聪聪这才总裁范全无,被逗得哈哈直笑,口齿不清地说还要。

  韩征不要脸地说:“那你应该喊我什么?”

  聪聪说:“叔叔!”

  韩征:“不对。”

  聪聪怀疑起人生。

  韩征:“哥哥。”

  聪聪:“哥哥!”

  司音正将门打开,就看到这大小孩、小小孩疯得不像样子,脑中紧绷的弦松上一松,起早而生的头疼便减轻了一点。

  韩征也看到她,抱着聪聪往她跟前走,说:“起来啦!”

  他指挥聪聪喊姑姑,司音答应得响亮,又把视线挪到他脸上,说:“聪聪他哥,按辈分,你也该喊我一声姑姑吧?”

  这真是从何说起,韩征将聪聪往她怀里塞,说:“聪聪,打她打她,对,就是这样……啊,头发不能抓,姑姑会哭的。”

  司音舅舅端来热腾腾的稀饭,说:“韩家来的那人呢?”

  舅妈努了努嘴,说:“这不在那儿嘛,你这外甥女到底跟这人什么关系,老成双成对的。”

  舅舅看过老屋前面闹成一团的三个人,说:“能有什么关系,我妹子在他家做工,他们俩从小认识,就朋友呗。”

  “朋友?朋友能三番五次地往家里带?”舅妈笑了笑,说:“你那外甥女也就是看上去木,其实心思活络着呢,早就跟你说过你还不肯信。”

  “你闭嘴。”

  司音拿好东西对着房子前面的鸡窝刷牙,韩征带着聪聪上她住的房里转了圈,没多会黑着脸走出来,说:“你怎么能就住这儿?”

  司音含着一嘴泡沫:“怎么了?”

  韩征说:“那里面的环境能住得了人吗。”

  房子还是她外婆在时的模样,这么多年没有打理,屋子里又黑又潮,人一进去,扑面而来霉菌的气味。

  床上撑着的蚊帐破了几个洞,哪怕是新换的被子被褥,也都是旧得不能再旧的,他刚上去摸了一摸,湿气就染了一整手。

  韩征说:“今晚要是不走,我必须跟你换房间。”

  司音抓着水缸漱了漱口,说:“好了,我舅舅舅妈他们都离得不远,别让他们听见了。去吃早饭,一会儿该去扫墓了。”

  ***

  墓地离家不远,过了韩征被狗追过的那片螃蟹塘即到目的地。扫墓的已经陆陆续续都来了,小小的一片地方人头攒动。

  司音的外婆与外公合葬,一米见方的墓上立着一块石碑,两个人的照片镶嵌在一起,已经随着时间的推移褪去颜色。

  司音摸出手帕来擦的那一瞬,两行清泪便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真的很少看到她哭,韩征整颗心都是一揪,想上去将她一把搂进怀里。环顾四周,是她虎视眈眈的亲属,他又什么都没有做。

  回去的路上,司音心情不佳,一个人落在队伍最后,慢悠悠地走着路。

  韩征停下来等她,跟她并肩而行,问她瞎想什么的时候,她兴致寥寥地说:“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外婆这辈子太不容易了。”

  韩征说:“你讲讲看。”

  司音想了许久,这才说:“她在家里排老大,从小就比别的兄弟姐妹多做一点。嫁给我外公后,外公一直在外当兵很少回家,她一个女人,又要去生产队做工又要照顾子女,活得很是艰辛。

  “那年头吃不上饱饭,总是拿红薯果腹。一天生产队里发了一碗米饭,我外婆没舍得吃一口,趁着夜色往家里赶。那天电闪雷鸣,下了大雨,她差点一个失足掉进河里淹死,带着半身泥泞,硬是一边哭一边捧着饭碗走了回去。

  “好不容易儿女长大,该享清福了,我妈妈又把我送了过来。她身体已经大不如前,做一会事就要歇一会。我那时候挺差劲的,时常觉得好玩跟她跑到地里,回来的时候却不想走路,一定要她背着。”

  韩征眼前仿佛能有画面,那个穿着小褂、披着长发的小姑娘,撅着小嘴,一脸不对付的模样。

  韩征笑着说:“我还以为你从小就懂事呢,原来也有这么一段黑历史。你外婆要是执意不听你的,你该怎么办呢,是不是一屁股坐地上,胡搅蛮缠地要人过来抱抱你?”

  司音朝他翻了个眼,没理会这玩笑,片刻后叹息:“你这种人,是不会明白我们这些人的生活的。”

  这话韩征不乐意听,一本正经地抓过她胳膊问她:“什么叫‘你这种人’,我这种人是哪种人,你们那种人又是哪种人?”

  司音从他手里挣脱,一脸“你自己明白”的神情,韩征一阵摇头,说:“怪不得老话说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些都是人为的界定,在我眼里是最可笑的。你应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妈妈的那些事吧?”

  司音点头。

  “她出生普通家庭,毫无背景,那时候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我外公外婆都被调去了农村锻炼,我妈妈就出生在那里。后来有个机会可以回到城里,但不能带走异地出生的这些孩子,我外公外婆只好咬咬牙先走一步,说等找到关系再来带走我妈妈和几个弟弟。

  “可这一等就是几年。我妈妈跟他弟弟相依为命,像你说的,那时候日子艰难,人有三急憋着回来解决,好当肥料浇田;吃不上盐没有力气,就把鸡蛋沤在尿里……这些事情她都经历过。后来遇上同为下乡的我爸爸,他那时候可是一点都不风光——”

  韩征忽地停下来,快速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司音,说:“算了,不提他。我想说的其实挺简单,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世上一生下来就顺风顺水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我确实算是这里面的一个幸运者,可这并不代表我就是不能吃苦也不懂什么是苦的人。你一定要把我跟你强行划到两个不同的世界,这真的太让我觉得受伤了。”

  司音一句一字地听下来,居然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当即朝他笑了一笑,说:“对不起。”

  韩征将头一偏:“没用,我已经被你伤害到了。”

  “……”

  吃过午饭,都准备睡个午觉,早上的事情又被提上议程,韩征跟司音台底下发短信,执意要跟她换房间。

  正处焦灼,聪聪这时候过来一把抱住韩征的腿,韩征身子一颤,差点手上一滑将手机甩出去。

  问小祖宗有何指示,聪聪流着晶晶亮的口水将脸贴到他身上,经司音舅妈解读,他要求今天中午跟韩征睡一屋。

  司音舅妈又是哄又是吓,最后正闹觉的孩子“哇”的一哭,一整个屋子都乱哄哄地吵起来。

  司音调侃:“谁让你是香饽饽,小的都爱黏着你。”

  韩征一脸无奈,低声打趣:“那大的呢?”

  司音脸上不由一热,说:“你就陪他睡会午觉吧。”

  韩征将聪聪抱起来举高高,一边郁卒司音那不容乐观的生存环境,一边不得不伺候好祖国的希望:“也只好这样了。”

  一觉醒来的时候,聪聪不在身边,门外依稀听得到司音舅妈的声音,不停重复着:“过来,别乱跑,大口,啊呜!”

  小孩子容易饿,被抱了出去吃茶点。韩征隔着扇门静静听了会,不经意间蓄起一脸的笑容。

  他起身去拿放在一边的手表,手往桌上摸过一圈——手表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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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征生活规律,讲究章法,做每件事都有自己的章法,他带机械芯的手表,左手,睡觉和洗澡前都会仔细摘下,摊平放在床头柜上。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乱丢,韩征仍旧在屋子里仔细找过一遍,这才确定手表是真的不翼而飞。

  自房间走出来的时候,他着意看了眼聪聪,孩子两手各抓着一个玩具,正忙得不知道玩哪个好。

  他向司音舅妈打过招呼,走了出去。

  司音认床,始终难以入睡,索性搬了张藤椅,歪在屋檐下头看蚂蚁搬家,见他过来,问:“中午休息得还好吗?”

  韩征点头,说:“不错,呼噜声都能塞上打雷了。”

  司音笑着瞄他一眼,说:“嘴巴旁边还挂着口水呢,赶紧擦擦。”

  韩征自旁边厨房搬了一张竹椅坐到司音身边,两人吹着午后微暖的风,像两条匍匐的虫子,都懒洋洋地不愿多动。

  司音手里抓着个扇子,时不时地赶一赶腿上的蚊子,问几点的时候,韩征抻长了腿,费力地掏手机。

  司音眨眨眼:“你表呢,我记得早上还见你戴来着。”

  韩征抓过手机,报了个时间,随即说:“正准备跟你说这件事来着……”

  司音听完想了想,说:“这么说起来应该是聪聪拿的,小孩子看到这种东西总喜欢拿起来看,我一会儿帮你问一问。”

  韩征一早看出她舅妈跟她不亲,怕徒生事端,挥手说:“别,拿就拿了,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别一会儿弄得你家里人不高兴。表应该是我随手搁哪了,我待会再找找。”

  司音说:“你的表怎么可能便宜,放心吧,我有分寸,一会儿我抱他出来的时候再问。我舅妈那人再怎么喜欢多想,也不能因为这事跟我闹不愉快吧。”

  然而事情的发展还真是出乎司音预料,她借着打扫的由头将客厅搜寻过一遍,无果,只好偷摸着将小侄子带出来。

  可是问过几遍,聪聪连表是什么都听不太懂,两个人连手势带比划,折腾半天,聪聪非但没明白,倒把他弄不耐烦了,撒腿就要往屋里跑。

  司音眼疾手快,将他一把抱住了,捏了捏他身上的口袋。

  就是这么巧,这一幕恰好被路过的舅妈看见,满脸不解地问:“司音,你这是在干嘛?”

  司音讪讪中连忙将聪聪放了,聪聪立马小跑着扑过去,猴到奶奶身上,在她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没过多久,舅妈冲出来指着司音道:“什么表丢了,谁的表丢了,居然要赖到我们家聪聪头上!聪聪才多大啊,他知道什么叫偷吗?”

  司音头大,原本就是要防心眼比针小的舅妈多想,这样一来,反而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偷了?”

  “没跟人打招呼就拿,那不就是偷嘛。你问他是不是拿了,还不就和问他偷没偷是一个属性?”

  司音无奈:“你干嘛一定要这么想。”

  舅妈得理不饶人,说:“你一早认定了的事,还怕别人怎么想?有什么话不能正大公明地说出来,非要拉到一边去问?我看你偷偷摸摸的就知道一准没好事,特地跟着出来就看到你翻他衣服口袋!”

  女人之间的口角,男人最好不要贸然插`入。韩征杵在一边干着急,几次要帮着说两句,就被司音一阵眼色逼退。

  司音说:“既然话都敞开了,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韩征的手表不见了,我们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

  “那你就诬赖是聪聪偷的?孩子是我从他房里抱出来,你怎么不说是我偷出来的?”舅妈一个劲冷笑:“就知道欺软怕硬。”

  一番争吵惹得舅舅也跑了出来,舅妈像是看到救兵,拉到身边向着司音一番控诉道:“你的好外甥女啊,刚一回来就开始惹事。不说谢谢我们帮着收拾出屋子给她住,倒开始嫌东嫌西,现在还把脏水泼我聪聪身上来了。”

  司音听得头疼,说:“舅妈,事情一码归一码,你别乱夹带私货行不行?”

  舅舅跟一旁韩征似地,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把事情来龙去脉了解清楚后,说:“我以为多大点事呢,小孩子不知道什么,乱拿了东西也是有可能的,现在指不定随手扔哪儿,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司音说:“是啊,就是这个话。韩征是个很有条理的人,从来不会乱放东西,我找聪聪也就是问他一下,记得起来最好,记不起来我也不可能怪他的。”

  舅舅说:“那行,一会儿我帮你在家里家外找找,统共这么大点地方,那表还能飞了不成?”

  事情看似告一段落,舅妈却气急败坏地跳起来,冲着自己老伴吼道:“不找,就是不找,找了就心虚了。我说你是不是有病,不帮家里人要帮这个外人,你跟她又不是一个姓!”

  舅舅很是尴尬:“我是帮理不帮亲。”

  “什么帮理不帮亲,她哪儿占着理了,话都是她一张嘴里说出来的,说表丢了就丢了,哪儿那么巧,谁知道是不是自己在外面弄没的!”

  舅妈一只手乱点,最后一个用力戳到司音眼睛上,司音疼得一下捂住,直往后退,被韩征挡在怀里。

  他压根没想到事情最后能发酵成这个样,带着点愠怒道:“你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韩征说话不难听,语气很重,又是人高马大,一站出来便自带气场。舅妈被震了一下,更觉得委屈,转身就往院子外面走。

  司音舅舅问:“你去哪儿!”

  舅妈头也不回地说:“你管我去哪!”

  舅舅脾气也上来了,说:“走走走,走了就别回来了。”看向韩征的时候带着一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小韩,她就这样。”

  韩征正帮司音看眼睛,朝人一笑,说:“没事,您也别和她置气了,这事我们也有责任,去把她请回来吧。”

  舅舅一哼:“惯得她,放心吧,出去溜一圈就该回来了。”

  都以为她只是出去转转就回来,没想到一直到吃晚饭的时间也没见人影。

  司音舅舅尽管嘴上不说,已经一连往门口去看了数次。聪聪找不到奶奶,一连哭了几回,最后缠着韩征这个大个子不停要举高高。

  司音将家里能找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也没看到手表的踪迹,思量着该不会是韩征忘记了,真在别处弄丢了吧。

  心里发虚,就添了一点若有似无的后悔,将舅舅请回屋子里来,说:“我现在出去找找,一会儿回来陪你们吃饭。”

  舅舅心软,嘴上放不下架子,说:“去找什么找,她那么大一个人还能丢?到饭点闻着菜味就回来了!”

  司音说:“还是去找找吧。”

  说着往外走,舅舅又喊住她,说:“……你往村东头那边看看,好几个老太太跟她玩得好呢。要是她心里有气还要说你,你就忍一忍,你舅妈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司音笑起来:“知道了。”

  韩征这时候要跟着,司音连忙使个眼色让他停下,说:“这儿我比你熟,你就待家里照顾孩子吧。”

  舅舅也说:“是啊,她一个人去就行,你在这边先练习练习。你多大了,年纪不小了吧,用不了多久也能做爸爸了。”

  韩征是个厚脸皮的,这时候瞧着司音,笑成一朵花地说:“就看她愿不愿意给我生了。”

  司音立马转身,说:“我去找。”

  真是被司音舅舅说中了,到了饭点,舅妈拉着一张脸走回了院子。聪聪眼明耳尖,在韩征怀里扭来扭去,两只小手都伸出去:“奶奶!”

  韩征将他一放,小孩子脚踩风火轮似地跑过去,舅妈将孩子抱起来,对韩征仍旧敌意深重的一扭头,进到屋里。

  大家都自觉地不提方才的事,司音舅舅看了一眼老伴,说:“该吃饭了,菜都在饭锅里热着呢。”

  舅妈只顾逗聪聪,没听见这话似的,舅舅只好让一步,说:“行行行,我去弄就我去弄,你们都是大爷,要人抬着。”

  韩征这时候进来问:“司音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

  舅妈当没听见,直到舅舅复述过一遍,说:“你别拿乔了,那孩子刚刚找你去的,怎么你回来了,她却没人影了?”

  舅妈一昂脖子:“我哪知道她去哪了,她什么时候找过我了,干嘛,现在她不回来,也是我偷了藏起来的?”

  舅舅放下一张脸:“你这人!”视线一转,韩征正往外跑,说:“我跟你一块去找。”

  韩征说:“不用!”

  找到司音是在一刻钟后,她一个人坐在满是杂草的田埂上,歪着身子,正拿一只手揉动脚踝。

  身前,是一片转黄的水稻田,一阵风来,涌起一波又一波的浪。她穿一条白色的宽松连衣裙,在这无垠的旷野里,缩成一个小小的句点。

  这景色太过美好,又太过落寞,韩征站在后面静静看着,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切入。

  直到司音不经意地一回首,看到他就在不远之处,说:“你来了啊……过来扶我一下,我扭到脚了。”

  韩征没能克制住心里莫可名状的那股冲动,蹲下身子将她一把搂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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