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魔鱼（四）
“马上，”魏景在通讯器里答道，“撑住，我来帮你！”
“队长我也来帮你！”
李恒坐在避水珠上划过去，将灵力注入法阵。魏景从岸边踏水而来，每一步点下，水面上都会出现一朵白莲，行至阵边，和李恒一起为法阵注灵。
驱魔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谢灵陌和黎定睿明显可以感觉到鱼妖体内魔力的涌动越来越剧烈。并且这股涌动不是胡乱冲撞而是有目的地，和在外的魔气相互吸引，不断向外撑开，企图将这鱼妖活活撑爆。
琉璃灯和太极图的光芒越来越耀眼，企图驱散在外的魔气，但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它牢牢锁住。
直升机上的蒋宇和陆瑶瑶简直目瞪口呆，他们跟谢灵陌出了这么多次任务，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什么能把谢灵陌逼得束手无策。
“还要多久，”白少杨吼道，“灵陌！快！”
岸边，众人苦苦等待了许久的两艘小型汽船终于来了，带着两根长长的粗缆绳从岸边拉向对岸，把江面用绳子和两岸围成了一个封闭的图形。
“所有降妖师准备，”谢灵陌大声道，“注灵！”
两岸的降妖师各自握着绳子的一端，同时向绳子上的镇妖符注灵。上百张符咒上的朱砂在江面上发出灿烂的红色光芒，互相交错形成一张巨网，将鱼妖牢牢兜在了水面之上。
白少杨终于松了一口气，收了灵力，对通讯器道：“灵陌，我要怎么帮你？”
“你帮不了，”谢灵陌沉声道，“控制魔气的是个很强大东西，只有驱魔师能行。”
鱼妖挣扎幅度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撑不住了。谢灵陌正想不顾一切冲过去，然而黎定睿比她更快一步，已经在一团光球之中冲入了黑雾里。
谢灵陌大惊，怒吼道：“黎定睿你干什么！还不给我回来！”
黑雾浓浓，几乎看不清黎定睿的身影，只听见通讯器中对方沉声道：“别动，维持太极图。”
谢灵陌气得咬牙切齿：“回来！这是命令！”
黎定睿不答话，趁着鱼妖变回人形的时候一手扼住她的脖子，沉声道：“维持住人形。”
鱼妖剧烈颤抖，上半身勉强维持住了人形，下半身不断在人腿和鱼尾间变换。黎定睿右手食中二指点在鱼妖的眉心处，试图将琉璃灯的力量从它的经脉中灌输进去，却遇到了强力的阻碍。
黎定睿短暂地犹豫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将鱼妖身上的红纱撕开，翻来覆去，终于在她血迹斑斑的背上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印记。
那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图案，众多线条交汇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图案，黎定睿右手出现一团强光，在接触那图案的一瞬间，鱼妖再度开始惨叫。随着皮肤被烧得焦黑，那图案逐渐消失不见。
周边的黑雾仿佛出了什么变化，开始缓缓旋转，在鱼妖昏倒的那一刻冲破了琉璃灯和太极图的桎梏，猛然爆裂开来。
谢灵陌受到了强烈冲击，和李恒魏景一起被气流冲进了水里。
黑雾在空气中一转，化做一个口喷黑火的怪兽头，仰天咆哮一声就朝黎定睿冲了过去。黎定睿浮在水面上，琉璃灯悬浮在胸前。他双手划圆，琉璃灯爆出强光，形成一个耀眼的光环冲散了兽头。
怪兽头散作一团黑烟，在空中又重新聚做一个鸟头，朝天发出嘶鸣。谢灵陌从手中旋身而出，手中诛仙剑潇洒一挥，刚聚拢的鸟头再次散成黑烟。谢灵陌在空中翻跃，落在避水珠上，警惕地看着空中的那团黑烟。
黑烟抖了两抖，没有再成为一个兽头，而是像一块布一样直接将黎定睿裹了进去，形成一个巨大的烟球。
“黎定睿！”
谢灵陌话音刚落，那团黑烟隐隐有些颤抖，紧接着一声爆破班的巨响，黑烟炸裂开来。黎定睿立在半空，如雕刻般的脸庞带着一丝坏笑，周身光芒万丈，如同天地间无所畏惧的神祗。
“我没事。”
谢灵陌松了口气，双手将太极图从水面上升起，将空中无法在凝聚的黑烟一一化解。
黎定睿的光不能长时间凌空，便也落在了避水珠上。避水珠圆润光滑，一个人站刚刚好，两个人却是非常挤，谢灵陌几乎要贴近他的怀里。
“担心我了？”
“当然，”谢灵陌没好气道，“你没事吗？”
“没事。”黎定睿乐道。
谢灵陌朝后一蹬，一个后空翻稳稳落下，手中诛仙剑踩在脚下，如同冲浪板一样浮在水面上。她冷着脸，眼中隐藏着浓浓怒意，道：“很好，看我一会儿削死你。”
鱼妖体内的魔被驱除，再也没有力气保持清醒，化作半人半鱼的样子漂浮在水面上。白少杨驾驭着玄武，先把在水里扑腾了半天的李恒拉出来，又把鱼妖捞上来。
“捉妖任务完成了，所有人员岸边集合。”
说完，谢灵陌不再理会黎定睿，踩着诛仙剑回到了岸边。十分钟后，直升机也安全降落，一群人围观昏迷的鱼妖。
这时候才能看清楚，这鱼妖浓密的黑发下隐藏着一张精巧的瓜子脸，一双笼烟眉下，紧闭的眼睛显得睫毛又长又翘。一双薄唇因为失血过多而略带苍白，却和白皙的皮肤相映衬，有了一种柔弱而病态的美感。
她上半身皮肤白皙滑嫩，仅剩一小块红布勉强裹住了丰满的胸部，腰身纤细。下半身的鱼尾呈大红色，点缀着白色花纹，像极了童话中受了伤的人鱼公主。
蒋宇在一边摸着下巴看了半天，忍不住咂舌道：“真漂亮啊。”
秦海一边帮几个受伤的战斗人员处理伤口，一边接口道：“对啊真的好漂亮啊，你看那个尾巴花色一看就很好。这条锦鲤要是没成精的话被人抓住可能卖不少钱你知道锦鲤多贵吗前几天我想买一条你知道的每天转发锦鲤太累了……”
蒋宇一手捂住额头，哀伤地道：“我错了我不该跟你说话，求你闭嘴吧。”
谢灵陌看着鱼妖这个样子也的确有点为难，因为实在是太扎眼了，便问道，“有什么东西能把她盖住吗？”
魏景找了个大麻袋问道：“这个行吗？”
众人：“……”
蒋宇支吾道：“不太好吧，太没有人……妖权了吧？犯了罪也要稍微尊重一下嘛。”
陆瑶瑶板着脸道：“你就是看她长得漂亮。”
“我没有……”
“你有。”
“没。”
“有！”
白少杨无奈道：“你们……”
“我真的没这么想……“
陆瑶瑶恨恨道：“你就是这么想的。”
蒋宇被缠得没办法，为了不让女朋友生气，只好拍了拍脑门，直接用缚魔绳捆了那鱼妖，塞进了麻袋里。
“你们不能长大点吗，”白少杨失笑，调侃道，“灵陌，带孩子累么？”
“还行，”谢灵陌瞥了一眼湿答答，被冻得不断打哆嗦的李恒，“比带缺心眼强点。”
李恒哭丧着脸：“谢队长，我在水里泡那么久了，你别再骂我了。”
魏景把鱼妖扔上车，回来对她们道：“湘君什么时候找？”
“现在找吧？”谢灵陌看着白少杨。
白少杨对李恒点点头，李恒右手召出万灵古，在指间绕了绕，再次钻入了水中。
“找遍整个湘江大概要到明早了，我们先回去吧。”
这一次任务从早上八点一直折腾到两点半，期间又是拉阵又是驱魔，几个战斗人员累了个半死。剩下所有人也饿得腿都软了，急忙上车准备回去吃饭。好不容易开回了镇里的小饭馆，谢灵陌却扣下了黎定睿。
蒋宇愣了愣，想起来应该是因为黎定睿不听指挥的事情。
“不是吧，头儿，你不让人吃饭啊？”
“关你屁事，”谢灵陌骂道，“你滚去吃饭，不然小心我连你一起收拾。”
秦海见势不好，生怕谢灵陌连他们一起揍，连忙拉着蒋宇往饭馆里跑：“快走快走，我姐生气了。”
一转眼，饭馆门口的小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谢灵陌和黎定睿两个人。
黎定睿挑着眉看她，坏笑着道：“怎么了？有悄悄话说？”
“别嬉皮笑脸的！”谢灵陌怒道：“立正！”
看出谢灵陌是真的怒了，黎定睿连忙以标准军姿站好。谢灵陌绕到他身后，突然狠狠一脚踹在他腿弯处。黎定睿没防备身子一晃差点跪在地上。
谢灵陌又是一声怒吼：“站好！”
黎定睿呲牙咧嘴地站直，仍是带着点笑意：“队长，劲不小啊。”
“还笑！”谢灵陌又是狠狠一脚，踢在他大腿外侧。这回黎定睿有了防备，晃都没晃一下，板着脸严肃道：“不笑了。”
谢灵陌板着脸训人的样子颇有气势，很有几分谢运的样子。以往队员犯了错，谢灵陌只要一拉脸就没人敢吭声，不光怕挨训更怕挨打。黎定睿却不一样了，看着谢灵陌漂亮可人的脸蛋，怎么瞧怎么觉着喜欢，一声不吭地乖乖挨训。
“你有没有点规矩！出国学习学什么了，学不守纪律？！”谢灵陌长期受到谢运影响，连训人口气都跟她爸十分相似。
“我是队长，是这次任务的总指挥，执行任务的时候指挥最大！我让你往前你才能往前，我让你后退你就必须后退！”谢灵陌怒不可遏，又是一脚狠狠踹在他腰上。
“你身为副队长居然带头不听命令，首次任务就出状况，你说你想干什么！”
小饭馆二楼，一群人叽叽喳喳凑在窗户边看谢灵陌训话。
李恒嘴里啃着个鸡腿，咂舌道：“六队长太狠了，那几脚肯定很疼。”
秦海一边吃着南瓜饼一边点头：“我姐力气很大的，上次一脚把一个钢板都踢弯了你知道吗就是组织发的那种钢板特别特别厚将近十厘米……”
李恒发出嗷嗷的惊叹声。别说，李恒这个缺心眼遇上秦海这个话唠，两个人居然还挺有的聊。
白少杨瞥了李恒一眼，一巴掌呼在他后脑勺上，骂道：“你那缺心眼的毛病再不改改，回头我也这么收拾你。”
李恒被打得差点把鸡腿插进喉咙里，苦着脸没敢吱声。
明然从包里翻了瓶跌打损伤膏递给秦海，同情地道：“回头给你副队揉揉吧。”
楼下，黎定睿老老实实地认错：“以后不会了。”
谢灵陌双手环胸，冷哼一声。
“别生气了，”黎定睿笑道，“要不你接着打我吧。”
谢灵陌已经不想打他了，这家伙浑身上下硬得像个大铁块，踹了他几下踹得腿都麻了。她抬眼一瞥，冲着窗户一群人吼道：“看什么！都不想吃饭了是不是！”
窗口众人轰然而散，毕竟大家都不想挨揍。
“你，”谢灵陌手指指着黎定睿的鼻尖，“在这儿给我站着，敢动一下我就把你从六队踢出去！”
黎定睿立刻抬头挺胸，大声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