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乱世亦有温馨时;英姿难掩忧伤泪
话说人未到,声先到。鹤发老人言道:「可是龙伯子云游归岛?」
妘洛抿嘴一笑:「数日前,我令飞骑翼出岛寻找老师。」说罢向门口走去相迎。
来者入得门内,只见其青袍束身,黑发长须,相貌清奇,透着仙风道骨。妘洛施礼道:「老师。」
鹤发老人大笑:「归来也不找老哥哥饮一坛?」
龙伯高施礼:「深夜归来,侍从言老哥哥已入睡,因此未曾打扰。」
妘洛礼让二位书香阁说话,进入厅堂,槃凰盘就摆放于此,厅堂左边乃馨寝宫,右边就是书香阁。
入门阁内之后妘洛坐于上座,二人分坐两边。童子摆好茶,唯妘洛是一杯清泉甜水。
坐定后,鹤发老人看着龙伯高,笑道:「如今天下不太平,你出岛久不归,只是为云游野鹤,寻朋论道?」
妘洛在旁会心一笑,龙伯高言:「瞒不过老哥哥,我确非出岛访友,乃是观汉室后人。」
鹤发老人知其意,遂稍显担忧:「所言甚是,天下卷宗汉室卷用于槃凰盘绰绰有余,若以此识君王恐误天下。」
龙伯高从袖内取出卷轴后来到妘洛旁边并席地而坐,鹤发老人亦上前观看。
却说,更始军连下数城,新野城亦被陈牧平林军围困数日,孤城无援,守将遂开城出降。
前说小长安之败刘秀兄妹退兵棘阳,身在新野的阴丽华很是担心,因此来到棘阳小住几日方回。
如今更始军攻取新野城,刘秀担忧再生暴虐之举。况且阴氏家族乃新野豪族,阴丽华又是国色天香,绿林虽沿用汉室尊号,却难改草莽贼性。
攻取昆阳后闻报平林军已到新野城下,刘秀未请命,月色之下单枪匹马绕过宛城直奔新野。
刘秀赶到城下,见城破遂大惊,策马急奔阴府,见一队人马已将此围于府外,遂心里一颤,下马直闯却被兵士拦住。
刘秀拔剑怒喊:「我乃太常偏将军刘秀,尔等胆敢拦我?」
士兵左右为难:「属下乃一小卒,不识将军尊颜,请赎罪。我等奉命在次,不敢有违将令。」
刘秀大吼:「奉何人之命?」
忽见一队人马来到府门前停下,后面紧跟着一辆马车。
「三将军。」传来洪钟般的声音,马车后闪出一位骑高头大马的将军。
刘秀惊讶道:「四弟,为何是你?」又一寻思:「府外人马莫非是你部下?」
来人正是刘家三兄弟的家仆刘稷,擅长阻援、解围,常领本队策应各地,因此出现在新野并不奇怪。
马车尚未到府前,但见刘伯姬车上跳下并喊道:「三哥」话音未落,已跑到刘秀身前。
刘秀又惊又喜,双手扶其肩道:「小妹可安好?」
刘伯姬眼睛湿润:「四哥怕我独自在棘阳难保全,故而接我来新野与凰姐姐为伴。」
刘稷跳下马施礼道:「三将军,可入府见阴姑娘,我令士兵在府外守护,即使陈牧亦不得入内,勿忧。」
刘秀嘴唇轻颤:「四弟为何叫我三将军,大哥曾言你乃我刘家四弟。」
刘稷眼圈一红,自己乃刘家家仆,而刘家兄妹一直将自己当作亲兄弟。
刘秀见其不语遂言:「四弟入府中一叙。」
刘稷略犹豫:「三……三哥,我就不去了,新野刚定,我领兵巡视一番,战乱苦的终是百姓。」
刘伯姬不舍:「四哥,兵荒马乱中姐妹需要保护。」
刘秀拍了拍刘稷,露出伤感:「陈牧如今势大,四弟保护好自己。」
刘稷眼中闪出一丝无奈:「知道了,告辞。」说罢上马后远去。
刘秀稍思索:「小妹你去找凰姐姐,三哥要赶回昆阳。」
刘伯姬难过不舍:「我明白,三哥,路上多加小心。」说罢从车上取出干粮给刘秀。
刘伯姬看着消失在拐角的单骑,又站立良久方转身推开大门进入阴府。
却说黄皇室主王嬿卧榻十三载,虚弱多病不见好转,也未曾加重,就这样熬过了十多个春秋,每日梳洗膳食皆须侍女照顾。
有一侍女十岁开始陪伴其左右到如今,悉心照顾,主仆两人感情真挚深厚,胜似姐妹,更胜过父女之情。
这一日晚上洗漱完毕,王嬿半躺在榻上,侍女坐在榻边,只有这个时候两人才能以姐妹相称。
王嬿低头沉思:「妹妹跟随我已满十三年了,我一直不明白。」话未说完,只见其喘气稍作休息。
侍女轻轻拍着王嬿,然后有点忧伤的言道:「姐姐少说话,多休息,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情愿一辈子侍奉姐姐,不离开这里。」
王嬿叹息:「这又是何苦?」
侍女沉思良久,咬唇道:「我是怕姐姐难过一直不说,自陛下即位,姐姐被封为黄皇室主以来,到姐姐闺中的公子无论才貌如何却都是假情假意,甚是轻浮。这些人都是皇上亲自挑选的天下才俊,才俊即如此那还有何人可托付终身?」
王嬿听后沉思不语。
侍女想了一会:「姐姐如果你离开这里飞去月亮,我也去陪你好不好?」
王嬿眼泪打转,随即又莞尔一笑:「也不知宫外现在是何样?」
侍女知道王嬿是强颜开心,但是不知如何安慰,遂道:「陛下下旨外面一切不可传入姐姐闺房,日落封宫,只有姐姐和我,何等清净。」
王嬿苦笑:「天下也如此就好了,与一个人相守一辈子。哎,闺房?不是闺房了,我可是历经两朝之人。」
侍女为王嬿擦着眼泪,强忍眼泪言道:「不许说这话,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王嬿甜蜜一笑:「听妹妹的不说了,有些累了,休息吧。」
皇宫中,一位公主,一位侍女,姐妹真情,同榻而眠,熄灯后只见月光透过窗户,有一丝孤单阴冷的感觉。
却说明月当空,冠军城汉中王军营,将士已休息,刘嘉与依兮同行。
依兮摸着身上铠甲娇声道:「将军,我非得如此穿?」
刘嘉笑:「你本不能来军营,非要来,就只能女娃娃扮男将士。」遂转身看去,心想小娃娃身穿铠甲倒有皇室小将风采。
依兮一脸认真道:「我就是想看看将军麾下有何不同。」轻动身子并言道:「男装我倒常穿,只是这个铠甲让我不自在。」
刘嘉露出亲切和蔼笑容,却未言语。
依兮抬头望去,突然止步道:「月亮好圆,每当此时,公子就坐在亭中望月。公子说无论在何地,所望皆是同一个月亮,团圆美满的圆月亮,公子此刻一定在流泪。」遂遥望夜空若有所思。
刘嘉观依兮,从未见过如此神情的依兮,浓浓孩子气息,又似带一丝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