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会解缰绳的马
项羽被吓了一跳，内心波澜顿起，表面却平静的说：“你为何说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因为偷窃在西楚就是罪，尤其像你这种偷了无数东西的贼，还诡辩偷窃食物算世界有罪，你手脚健全为何不干活非要去偷？”
“我是个罪人？罪恶本身是什么？罪恶其实是文明贴上的标签，野兽的世界里没有罪恶，只有食物，但人类有功与过和罪与罚。”项羽见他似乎不像个单纯的大兵，捎带着说了句深刻点的话。
大汉思索了片刻道：“你说的有些道理，我自小爱打抱不平，但从未弄出过人命，有天打到一个大官头上，他搜罗一个死人将罪名扣在我头上，发配到辉煌巨城，家产被夺，你说冤不冤。刚开始的时候痛恨一切，想尽一切办法要回到老家杀了那个狗官，但无法爬上高大的城墙。后来在蛮荒森林边缘找完草根树皮等一切能吃的食物，还是饿了七天，最后杀了一个人，吃了……他的肉才挨了下去。吃完我发现自己变成和那个官一样的人，直到一年期满，一个真正有罪的人，是没有资格裁决别人，所以我放弃了寻仇。”
项羽挪开几步，拉开点距离，惹不起食人族。他感觉够安全了说：“吃人是为了活下去，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何况你杀的那个人是个罪犯，去报仇更是天经地义。”
“你怎么知道他有罪？万一是无罪的呢。”
项羽哑然。
“我想说个与神有关的故事，说一个妖猴被神镇压在一座山下，整整五百年，从一个无法无天的妖猴变成一个知恩图报的神，是什么让它完成了转变？”
“那妖猴开始这么想：被压在山整整五百年，一直都希望有人来救它，第一百年得救，会传他一套功夫，结果，除了一坨鸟屎砸在它嘴上，就没别的东西靠近；第二百年会传他一套魔法，可惜只来了个樵夫，还没等它开口他就大喊妖怪一下就消失了；第三百年会杀了那个救它的人，结果没人来。”想不到大汉是个话痨，话匣子一打开，刹那黄河之水天上来。
“妖猴继续想：第四百年会杀了救它的人两次，正确地说是杀一次鞭尸一次，谁让这么晚救它，还是没人；第五百年，来了一个和尚救出它。”
“你说和尚会被杀死吗？”大汉问项羽。
“你这里有这个故事？和尚被卸条手臂拧断个脖子什么的，也差不多。”穿越过来被人讲悟空的故事，项羽想听听大汉说的妖猴结局。
“和尚当然没死，他和妖猴结拜兄弟了，这故事在西楚流传甚广，你没听过？”
“没时间听故事，做贼很忙的。”项羽道。
“你说最后是什么改变了他？”
“是神或者神经病呗。”
“不是神，而是时间让它变得文明，在漫长的岁月里，智慧随着时间增长，脾气随着时间变小。”
“……”
“你一个古人能不能不讲哲学，你妹贵姓？”项羽没时间听废话，现在社会心灵鸡汤鸭汤多了去，只有弱者才需要喝，他好歹也是骑过飞虎的人，应该与弱者绝缘了，他想。
“再说一句试试。”大汉听出了他话里的挑衅。
“说说我要去拔出的是一把什么剑吧，这才是最重要的。”项羽岔开话题道。
“这是一把从天而降的黑剑，插入铁山上百年，没人拔出过，据说只有王者才能拔出。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去试，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
“那就是你，你长的五大三粗，粗犷有型，活脱脱的战神再世。”项羽道。
“还是先丢下你的马，再想勇士，你这一不能骑二不能跑的马，等走到铁山，你我已成死士。”
项羽微怒，好不容易拥有的马怎能轻易放弃，虽然这马板上钉钉是次了点。项羽一把扯过小拉，让它的屁股对着大汉，大喊一声“放箭”，小拉一泡稀屎“噗”的一声射在他脚上，他根本没料到有此招数，躲闪都来不及，他怔怔地看了看自己的脚，突然冲过来狂拍小拉的屁股。
“你没事拍马屁干什么。”项羽道。
但他们二人世界目前规矩是谁的拳头大谁有理，小拉被拴在路边的一棵树上，大汉与项羽共乘一骑。
眼见离小拉越来越远，项羽不知怎的竟滋生出一点不舍的情绪，将手指塞入嘴里打个唿哨，叫小拉自己解开缰绳跟着跑，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马能自己解缰绳?那我还拴它干吗。”大汉道。
“马不是自己有蹄子吗，解个缰绳都不会的马，我要它干啥。”项羽回道。于是小拉不负他望地解开缰绳四蹄生风追上来。
经过八天的艰苦跋涉，包括走错路的两天，终于到了铁山。
铁山不是真正的由铁构成，只不过这里挖出的岩石比别处要硬，而得了这个名字。就像热狗里面没有狗一样，项羽以前老调侃说没发工资是死狗，发了工资是热狗，工资用完是老狗。山的上半部云雾缭绕，在山脚看不清有多高。
山路险峻，两人牵马艰难上行，跋涉半天才到山腰。薄雾吹来，清风拂鼻，即便这在初夏的山间，也是清凉一片。
忽然，一道紫色闪电亮起，一个女子御风飞来，她戴着面纱，薄雾缭绕，看不清长相。手里握着一根等比身高的法杖，法杖顶端嵌有颗鸡蛋般大小的宝石，紫光围绕着宝石跳动，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样一个神秘而风情万种的女子敢只身在荒山行走，必有其不凡之处。
“你们回去吧，不要死在这里。”女子开口说，声音非常悦耳好听，如同玉器轻轻敲响磁盘。
“一个死字有三十七种写法，包括了甲骨文金文洋文，死的方法则有一百零八种，不过见到你之后我只想到一种死法，那就是美死。”穿越前虽不善言语但闷骚的内心独白可不少，融合穿越后的小偷常用的诡辩之道，项羽说出来的话多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