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因果
“咳咳，姑娘可否把帕子从在下的脸上拿开了。”姜灼听到一道虽极力说得清楚但仍然显得含混的声音在耳边炸开。
姜灼活了近一千年，没有想过自己还有这般丢脸的时候，若是正常看个美人看了也就看了，谁没个爱美之心，尴尬的是自己竟看愣了而那擦脸的帕子还因为愣神没有注意力道，死死地摁在别人嘴上。
姜灼镇静地扬起一抹微笑，自然地拿开帕子，仿佛方才那好似谋杀的行为并不存在，柔声道：“公子既然醒了，伤势便没有大碍了。”
那人温声：“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静虚，敢问姑娘名姓。”
“我姓姜，单名一个灼字。”
说完房间陷入了一片寂静，姜灼看看窗外，又看看门口，就是不想再看美人了。姜灼心里像猫抓似的，坐立难安，不如去看看先前叫的粥好了没。
姜灼刚刚站起身，正巧敲门声响起，姜灼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快速地打开门，果然是小二将之前姜灼要的白粥送来了。姜灼接过白粥，又转身看了眼床上被自己包成粽子的人，眉头皱了皱，果断叫住小二：“小二哥，能麻烦你喂他喝粥吗？”
小二哥奇怪地转过身，看了姜灼一眼：“他不是你哥哥吗？怎么你不喂他？”
可这又不是亲哥哥，当然按照一般逻辑，美救英雄之后必要来个细心的照顾来展示美人的温柔体贴，也让英雄醉倒在温柔乡。可是姜灼想想刚才自己的模样，再想想自己这近千年来竟整天只与阿玄等人在一处，阿玄虽也美，但到底不是男色，刚刚姜灼便悚然发现自己如今再比不得从前的“美色在前，波澜不惊”，觉得自己还是要这老脸的，合该离这美人远点，免得自己再做出什么自己不能接受的事。自然这喂粥之事还是免了，只是要想个合理的借口。
“舍妹这是与在下怄气呢，让小二哥见笑了。”静虚却适时出声，解了姜灼的困境，“就麻烦小二哥了。”
小二听完，谴责地看了姜灼一眼，没有说什么，脸上挂上了笑容：“好说好说。”待端粥到床边，看到床上人的模样，愣了一下，又看到满身绷带，嘴角一抽，转头飞快看了姜灼一眼，姜灼一脸问号，就听那小二哥说：“公子这样子，小人还是去为你请个大夫吧。”又痛心疾首地对着姜灼道：“你这小姑娘，怎的不给你哥哥找个大夫来包扎，你这胡乱包扎，真是……”
姜灼心虚地看着地面：“我觉得还不错的……不是包的挺好，至少止住血了吗？”
“你……”
“其实在下的伤势并不严重，小妹也懂些医术，并不用再请大夫，还是谢过小二哥了。”
有人帮着解围，姜灼暗暗舒了一口气，其实包那么严实，主要是因为怕别人，特别是他本人发现自己的伤好的太快引起怀疑，绝对不是她的技术不好，绝对不是。
如坐针毡地看着对她如此不客气的小二哥喂完粥，待他离开后，姜灼终于感到压力骤减，悄悄放松了些许，边听躺着的人一声轻笑。
姜灼想抬头瞪他一眼，又不想看他，正想着如何委婉地表达出不准笑的意思就听那人停了笑，又是一阵沉默，姜灼不由抬头看他，见他眼神微黯，鸦羽般的睫毛轻轻颤抖。
姜灼忍不住轻声道：“你放心，你是伤势没有大碍的，看起来可怖，不过是因为我不会包扎罢了。”
静虚惊讶地看着姜灼，又轻笑：“我原以为阿妹不想再跟为兄讲话了，不过多谢阿妹了，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这个人！姜灼后悔极了，这个人看着正经，没想到这么会打趣人。
这下子姜灼下定决心不再跟他说话，看这下子脸也擦了，饭也吃了，也没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干脆告辞离开。待熄了灯，出了房门，这下才是真真正正地放松下来，姜灼终长长出了口气，明明这人有礼得不行，却总让她感觉这人竟比阿玄生气还可怕，让她不敢不谨慎对待。奇怪的是她总感觉这人无比熟悉，但自己在人间的熟人早已作古，轮回之后也应该是对面不识。而成仙以来自己大多时候也只在南禺山上，并不认识其他人，这样的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不过不论怎样，姜灼已经下定决心一定要早点将他送走。想到这里，姜灼脚步轻快，悄悄在静虚房间布下一个结界，防备打伤他的人出现，便翻身到后院的树上打坐一夜。
翌日，姜灼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想着最好今天把静虚送走，便伸手掐算起来，不料自己竟然什么也掐算不到。姜灼再次掐算一次，还是一无所获。
这天底下的卦术不能掐算有三，一是对方命格极贵或极凶，掐算之人道行不够，二是对方与掐算之人的因果极深，而如果有大能者施法遮掩天机，那此处所有人皆无法卦算。
姜灼果断排除了第三种可能，在第一和第二种纠结，可她已经成仙，虽然道行只有千年，但人间之事应当没有她算不出来的，最贵重的帝王命格和有仙缘者她皆能算出，那难道是第二种可能？
姜灼眯了眯眼，那种熟悉的感觉，阿玄曾经说过为仙者可沟通天地，有时一些突如其来的感觉可能就是天地启示，那么这静虚会不会真的是故人转世，所以自己若有所感，是自己在人间时欠下的因果吗？
姜灼的思绪飘回千年以前，岁月太久，许多人的面目已经模糊了，但唯有一人，白衣卿相，温润如玉，眉眼清晰好似昨日，却因她一生孤苦。姜灼叹了一口气，那是她唯一有愧的人，如果真的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那她定尽自己所能，护他一生安宁，还他一世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