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那边
麒麟帝都，右相府。
林初风正在接受林翔的课业检查，突然左手捂胸，脸色发白。后来干脆右膝跪地，蜷缩着身子，可疼痛仍然没有丝毫缓解。
林翔蹲下身双手握住他的双肩，语气急切：“风儿！怎么了风儿？可有哪里不适？”
林初风疼得快要说不出话来，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艰难开口：“风儿，心慌……”他喘着粗气，“抽疼，好像，好像有一只手，揪了下心脏。”
疼痛渐渐缓解，林初风瘫软在地，颤着手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擦擦额头的汗，“祖父，风儿刚刚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该是出了什么祸事。”
林翔扶他起身，心里想着，难道是那个孩子？
“今日的检查到此为止，你既身子不适，便回院歇着吧！”林翔提高声音，“来人，送世子回风荇院！”
林初风看着林翔，没有动身的意思，笃定地道：“祖父，你有事情瞒着风儿。”
林翔不语，只眼神瞥了一旁的下人一眼，那人会意，只道：“世子爷，您就跟小的回去吧！您半月前托仙岳居打造的七弦琴，刚刚他们已经送过来了，您要不要去瞧瞧？”
林初风即使敏锐聪慧至此，也到底只是个总角之龄的孩童，闻言心一动，便随着那人下去了。
“惊蛰。”林翔看着林初风走出院子，沉声开口。
烟雾一闪，一黑衣蒙面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相爷。”
“那边那小丫头可是出了何事？”林翔眼底复杂之色一闪而过。
“属下也正想向您禀明此事，刚刚小满传信，风雪阁被屠，小姐，小姐和姑爷惨遭不测，小小姐因去迎扬世子，侥幸逃过一劫。”
林翔身子猛地一震，站立不稳的扶住桌子，桌上的茶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渍打湿了他的衣角。
林芷到死也不会知道，她的父亲，她以为已经跟她断了父女之情的父亲，这些年来，一直以另一种方式爱着她。
他知晓她这些年来的一切，知晓她的孩子的一切，甚至为了快速得知她的消息，建立了一整套情报网，设计了一连串复杂难懂的暗语，生生将原本需两日才能到达的消息，缩短至一盏茶的时间。
“可曾知晓是什么人所为？”林翔声音嘶哑，似霍霍老者。
惊蛰摇头，“暂时还不知。”
林翔双目通红，“吩咐下去，查，将这天下翻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查出来！”
惊蛰应声，飞掠而出。
林翔走到门口，“来人，备马！”
青山院。
柯扬将她扶起，黎初雪哇地一声哭出来，“爹爹，娘亲！”
黎姜和林芷交颈而卧，两人的身体被一支箭羽贯穿，早已没了呼吸，。
血潺潺的流淌，在他们身下，似碎了一地的玫瑰花瓣，正如，他们新婚之夜那般布置。
黎初雪抱着他们的身子，哭的撕心裂肺，嘴里胡乱的说着：“雪，儿会，听话，你们不要，走，不要抛，抛下雪儿，好不好？好不好？”
柯扬抱着她不说话，从林氏手里抽出紧攥着的帕子，“初儿，看看岳母说什么了。”
黎初雪停住话，泪眼婆娑，怎的也看不清帕子上的字，只觉那红，鲜的刺目，她再次崩溃大哭，“雪儿不看，这不是娘亲写的，不是！”
柯杨缓缓启唇：“岳母说，雪儿，不要报仇。去找右相和哥哥。”他一把将她抱起来，“别哭了，岳父岳母不愿看到你这个样子。”
黎初雪抱着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脖颈间，泪水流进了他的衣领里，“柯杨哥哥，雪儿成孤儿了。”
柯杨心一疼，平静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你还有我，我不会离开。”
云艺此时跌跌撞撞地跑进屋，“师父！师母！”透着绝望的喊声似花光了少年所有的力气，他扑通一声跪下来，低着头，泪珠一颗一颗滴落在地板上，“徒儿不孝。”声音轻的仿若要消失了。
“墨祁，吩咐暗卫处理尸体，看看有没有活口。你亲自去趟竹海室，看看洛先生可曾安好。”见墨祁下去吩咐了，柯杨放下黎初雪，面对着黎姜夫妇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开口道：“岳父岳母，皇天在上，柯杨在此对您二人起誓，今生今世，生生世世，只与初儿一人共白首。若违此誓，越王府全府陪葬！”
他站起身，见黎初雪愣愣的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空洞，鼻子通红，泪痕还未干便又有新的泪水沿着痕迹滚下来。他看着着实不忍，握住她的小手，“初儿，我们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黎初雪抬头看他，随着她的动作又有眼泪流下来，“柯杨哥哥，将他们埋在土里，会被虫子咬的。”
柯杨摸摸她的头，“岳父那么凶，怎会有虫子敢靠近他们？”
黎姜夫妇的墓置于风雪阁的天境峰。
天境峰是风雪阁的禁闭场所，凡是犯了阁规的人都会被扔来这里受罚。但凡来到这里，若不到奄奄一息的地步，是不会被放出来的，但每进去一次，武艺必会增进一层。
而今日，正是天境峰七十二鬼影闭关的日子。看来，屠风雪阁的人对他们很是了解。
黎初雪在一旁种上一棵树苗，喃喃道：“等树长大了，爹爹娘亲就不会被风吹日晒，雨淋雪打了……”
柯杨揽着黎初雪的肩膀，“走，我们去瞧瞧那七十二鬼影！”
山洞石门口的机关有明显被人破坏过的痕迹。
随着地道往里走，两侧都是燃着的火把，道路静静，只闻二人的脚步声。黎初雪攥紧柯杨的衣袖，往他身上缩了缩。柯杨将她整个身子揽在臂弯里，拍拍她的手，带着她继续匀速前行。
一柱香之后，道路瞬间开阔，只见穿着同样黑衣劲装，带着相同银色面具的男人们闭着眼睛，排列有序地打着坐。对他们的贸然进来没有任何反应。
黎初雪开口询问：“你们就是爹爹的七十二鬼影？”
还是没人理会。
柯杨一甩袖，最近的一名男子向旁边倒去，很快稀稀拉拉的倒了一排。
柯杨眯眼，“果然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