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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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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国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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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羽以为这辈子见过的最大城市,就应是狄道土城了。虽他从小就听过各种关于西京的传说,可那毕竟只是从怪老头处听到的故事。但当羽本人,真来到这神州国都,他才真正相信,原来一切传说都是真的。羽兴奋的不禁身上汗毛都根根竖起,仿佛要全身心,感受这儿的宏大气场。

  西京远远望去,就是一座平地而起的雄伟孤山,而这孤山,正是人力依势所筑。在那山势巍峨之处,宫殿朱色如新,应是当今神州国主居住的皇宫。

  当羽走到西京脚下,更切身感到它那独有的磅礴气场。高耸的城墙足有四丈,羽站在城门外,再抬起头,却看不到城内的最高宫殿了。城墙的外侧,有近三丈宽的护城河,附近的活水被引到这里,因此并不知这河水深有几丈。羽不敢相信,城门竟可以是双层的,城墙的厚度竟能同高度一致,但西京的城墙,的确做到了这一切。羽,也正是穿过这巨大幽深,有如洞穴般的城门,才进入了西京。

  “那城墙之上,不是可以并列驱车奔驰?”羽不禁如此想到。要知狄道的城墙,才不过一丈高,而城墙外,仅有条浅浅的壕沟。同样都是黄土夯筑,但狄道的城墙相比之下,更像是娃子兴起时的作品。恐怕北地的狼族杀到西京城下,也只能无奈的叹谓,怎样才能攻入这雄伟的都城。

  羽随着赵广的飞羽军进入了都城正西门。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刚入伍,就会随将军来到西京。一切就好像梦境般,狄道的盛会迅速传遍了整个陇西,不久,也传到了神州外的村子里。村人们都不信羽竟有这本事,正如他们不信羽的爹,当初是为村战死。可当娘知道,他终要参军,离开安稳的化外村,她不禁又哭得像个泪人。羽记得最近她那么哭,是自己半年前去寻找白狼王,杳无音信的消失了半个多月。临离开化外村,羽的娘将家中仅有的一只羊卖了,换得了一双长靴。当她将那靴子硬塞在他手上,羽分明能感到她那干裂起了倒刺的双手,在颤抖。羽想要说些什么,可说什么能安慰娘呢?他知道说什么也无法改变自己离开的事实,因此他只是跪在娘的面前沉默。羽在村口还看到了铭儿,不知为什么,那日她竟穿上了女装。

  “你穿女装可比平时好看多了。”羽打趣道。他半真半假的开着玩笑,却真觉得那日的铭儿很美。羽还以为铭儿又会像往常般,狠狠的揍自己一顿,但是她并没有。在羽的记忆里,铭儿几乎是没哭过的,可是那日的她,竟也哭了。难得化好的女妆,在她脸上,又糊成了一片。她口中呜咽,好像要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羽看着娘和铭儿的样子,心里分外难受。“我不过是去当几年兵,你们还不知道我吗?我的命可硬得很。”羽说着向胸口凿了几下。可他凿过之后,心里却更难受了。也许他从未真正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真会离开这熟悉的天地。

  当赵广率领数十名飞羽军穿过城门,已过了午时。进了西京,众人则沿着正西门的直路继续前行。这条东西向的直路将西京分作南北两大区域,北部地势较低,集市和朝廷官员的宅邸都在这一侧,而地势较高的南部,则是拱卫森严的皇宫。离近了看,这皇宫更具压顶的威势,而守卫宫门的禁军,则一个个精神抖擞,目不斜视。这些拱卫皇宫的禁军直接由九卿之一的卫尉掌管,可见其地位的尊贵。但有一点,他们好像真对飞羽军这等外来的部属视若无睹,当他们仅是空气般的存在。飞羽军的众人,倒是早已习惯了禁军做派似的,也学着目不斜视,只管赶路。

  走了近半个时辰,众人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武库。武库位于南部皇宫的两大宫殿群之间,位于武库西南的宫殿群,是当今国主处理朝政及起居的地方,可称之为真正的皇宫。而位于东南的宫殿群,则是由太后、皇后及妃嫔内侍居住,也就是外人常道的后宫。武库,本应是城内重兵把守之处,因为全城的禁军武备皆在此地。但今夜宫内要举行盛大的农神祭典,并且这次,还有与北地狼族的和亲仪式。有能力、有关系的禁军,早被调去了皇宫,如今剩下守卫武库的,说是老弱,也并不为过。先前羽猜测飞羽军来到西京,一定也与这庆典有关。“可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竟真是为了让飞羽军看守武库?”赵将军接下的话,终于打消了羽的疑虑。

  “飞羽军听令,酉时前可自行休憩,也可着便装去城北市集,但酉时必归,违令者,斩!”

  “诺!”飞羽军齐声应道。

  从狄道奔赴都城西京,飞羽军日夜兼程,急行近半个月,才赶上了当日的农神祭典。因为路途遥远,每人都必须一路骑行。这可使羽犯了难,因为他根本不懂骑术。他年幼时,放的羊倒是骑过。可不管怎样,军令如山,羽既已安排在此次进京队伍中,他就必须学会骑马。事实证明,他幼时放的羊并没白骑,连滚带爬中,他硬是学会了最基本的骑术。赵广还为此笑言:“不会骑马,怎么配当飞羽军?”

  羽最终决定去城北的市集看看,这些天的行军实在把他折腾苦了,假如再不去城中看看,岂不是白来一趟西京。这次同羽一起去的,还有几个伍中老兵,分别是“大棒”、“乌鸦”和“天象”。虽说羽没有任何的行伍经验,可他总隐隐觉得,这飞羽军和其他军队不同。因为这里的人,竟然都没有名字,取而代之的,是一堆稀奇古怪的代号。因为自己在军中年龄最小,又常被赵将军叫做娃子,因此自己的代号就成了“娃子”。

  “娃子,西京的市集比起狄道来可怎样?”说话人是健谈的“大棒”,这人生的虎背熊腰,入伍前就善使一条大棒。在来西京的路上,羽就常听他吹嘘自己,曾在村中用一条大棒,仗毙过十数名盗匪的经历,因此在飞羽军中,他便有了这个名号。而且传言这人的棍法并不逊于赵敢,这倒令羽不禁心生钦佩,他可是亲见过赵敢是怎样使棍的。如今“大棒”在军中使的是一杆铁矛,威势更盛。

  “好。”羽几乎是应付式的回答。他原本以为狄道的市集足够琳琅满目,已令人眼花缭乱,可这跟西京的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里东西两个市集不仅有西北常见的毛皮、胡地瓜果及玉石等各种买卖,也有来自神州南域的各种奇异果蔬、手工制品,还有来自东方的各种河鲜、农作物,甚至东至大海才有的珍珠及其他异宝也在这里贩卖。神州各国及域外异族的各路商人都汇聚于此,他们操着不同的语言,时不时还需用手比划着贩卖各种货物,一时间人声鼎沸。“原来这才是神州真正繁荣的样子”。羽不禁如此想到。

  既然这里是国都,自然也少不了官营的盐,铁器等物。单是西京的铁器,就令羽再次大开眼界。因为其中的一些高档货,竟然如银镜般闪闪发亮,光可鉴人。据说这种铁器不会随时间流逝而变酥变钝,数十年依旧如新,是经过千锤百炼才锻造而成的。当然这种铁器,也是绝不会卖给异国人的。

  “大棒”见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大笑道:“俺当年来西京时也是这副模样,俺还记得当初在集市里迷路了。”说完自己的丑事,“大棒”竟毫不在意,依旧朗声大笑。

  “亏你能将丑事说得这么轻松。当初为了找你,差点让我连同伍中的其他人,一齐被砍了脑袋。”羽右侧叫“乌鸦”的伍长这样回道。“乌鸦”的语气中总透着说不出的阴郁,就像他的外号那般。可这仅是他叫“乌鸦”的原因之一,因为乌鸦这种鸟类生性聪慧,且能以腐肉为食,生命力极其的顽强,所以“乌鸦”可不是弱者的代号。也正因如此,“大棒”虽表面上有点烦他,但心里,却对这伍长格外的信赖。

  “那还不是因为这里的胡商太多。俺第一次来这儿,根本听不懂他们说的啥,更别提怎么问路了”。“大棒”依旧辩解道。可他的大手,却不好意思的在脑袋上来回拨弄。

  “逛完的话,就尽快回营吧,恐怕今晚有大事发生。”这次说话人是“大棒”左侧的“天象”,“天象”这人更为神秘,他年纪也就略长羽两岁,而身材却比羽更瘦弱些,真不知当初他是怎样入的飞羽军。“天象”平常不言不语,就是喜欢时常望着天空,即便在急行奔赴西京的路途中也是如此。而且他常望得出神,每当这时,羽就担心他会从马上摔下来,可这样的事,却从未发生过。

  “怎咧?天上又给你什么启示了?”“大棒”半真半假的问道。

  “大棒”来自齐国,虽自幼没读过什么书,可毕竟耳濡目染,受到明门不少浸染,听不惯“天象”总说些神叨叨的话。

  可出生在北地燕国的“乌鸦”却不这么想,他出生的地方就是边地,连年的战乱从未停止过,如果有什么方法能避过灾祸,哪怕再诡异,他愿意相信。

  “他有一次说错吗?别忘了在边地,他这样救过你多少次。”伍长“乌鸦”的声音依旧阴郁。

  “俺也没说不信,只是不知为什么,他每次都对,这样俺总觉着瘆人。”笨嘴拙舌的“大棒”又忙着解释了。

  其实羽对此也颇感兴趣,为什么“天象”每次都能未卜先知?难道“天象”这人真有什么异能?他只听传言说,“天象”是生在吴楚间的一个小村子里,很小就父母双亡了。是村人一同将他抚养大的,仅此而已。可神州,像“天象”这般经历的孤儿还少吗?羽觉得未必这么简单。而这些老兵,又曾经在边地共同经历过什么呢?也许只有时间,才能慢慢揭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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