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魔剑与少女
“魔剑渴求着人类的灵魂,可不是这种劣质替代品!”一个阴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好好好,我晓得啦。”少女回应着,语气有些敷衍。
此刻,她正压在一只羚羊身上,左手掐住它的脖子,右手背长出的漆黑剑刃深深刺入要害。不消多长时间,这只倒霉的羚羊就彻底停止了挣扎;与此同时,一股温暖的能量顺着手臂,流入少女体内。
今天所需的灵魂和伙食算是顺利到手了。少女站起身来,漆黑的剑刃缓缓缩回体内,像是本来就不存在一样,只留一滩鲜血在皮肤上。
拖着战利品,少女来到水边清洗血迹。清澈的泉水倒映着她的模样——银白色的短发下是一张精致的面庞;细眉衬托着猩红的眼眸,眉梢和眼角微微下垂,加上抿着的嘴唇,像是有些沮丧;松垮垮的上衣领口隐约露出雪白的肩头,更是平添了一丝诱惑。
然而,看着这幅样子,她本人却完全开心不起来,原因很简单——即便外表确实是女性,但自己的精神灵魂无疑是男的。至于为什么会这样,那就说来话长了。
回想起前些天的事情,自己还是生活在地球上的平凡大学生李海。只是熬夜码字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身处荒郊野岭,而且变成了一把剑——一把能化形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魔剑。这种穿越小说般的迷之展开让自己的大脑宕机了好长一段时间。
幸好脑袋里有个谜之声音给自己讲解了一番——简单概括下,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叫作“圣灵大陆”的异世界,这里由灵力所驱动,崇尚着“力量至上”的法则;另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自己转生成为拥有人和剑两种姿态的魔灵,除了正常进食外,还需要不断地吞噬灵魂来维持生命,不然就会变成行尸走肉或者是破铜烂铁。
少女看着自己的双手,闻到残留着的一丝血腥味,心中竟有种微妙的愉悦感。
陌生的异世界,依靠杀戮才能维持的生命,古怪的身体机能,真是没有半点实感,却又不得不去适应。
不知道地球上的亲朋好友怎么样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李海不由地轻叹口气。
正当李海内心迷茫纠结的时候,下游方向却传来女孩的尖叫声。她一路小跑,直接从三米多高的石壁上跳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转生之后,李海的身体机能和心理素质都增强不少,不然自己说不定早就崩溃了。
潇洒落地,她抬起头,只见一个背着竹篓的看上去只有五岁的小女孩惊恐地靠在大岩石上,两条灰狼像是察觉到这边的响动,将眼光对准李海的位置,嘴角挂着几丝口水,发出低吼声,警告她不要多管闲事。
“救救我!”女孩呜咽着向李海求救。
迅速扫视四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狼后,李海一边警惕着接近女孩,一边努力回忆在大学散打课上学到的知识,就是不知道对付野兽管不管用。
随着距离的缩短,空气也愈发凝重,灰狼一左一右并排站开,俨然是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阵势;而李海绷紧神经,两脚前后张开,右脚跟稍稍抬起,双手握拳拉开架势,同样没有退缩的打算——对现在的自己而言,揍倒这两条狼应该不在话下,额,大概吧……
一声清脆的鸟鸣过后,灰狼率先发起攻势。个头稍大的那只迎面扑来,而另一头狼则从左侧包抄。
凭借身体的直觉,少女一个箭步冲向前方,并用力挥出一拳;同时,她又催动体内的能量,将之汇聚到右手——瞬间关节处就显现出半米长的黑色剑刃,其剑锋掠过灰狼的鼻尖,直接戳穿了它的头骨。
没有任何犹豫的工夫,李海立刻抓住灰狼的前脚,并借助刺入的剑刃,将尸体当作盾牌,并甩向另一头扑来的方位。
遗憾的是没能砸中。剩下的那头狼敏捷地躲开了同伴的尸体,但见情况不妙,很识相地逃到树丛里去了。
没有追击的打算,李海望着灰狼的逃离,不由地舒了口气。她又看了看再度染红的剑刃,上面还残留着灵魂的甘甜——如果可以的话,自己真想用舌头品尝这个味道,但身为人类的理智告诉自己绝不能这样做。
抽泣声打断了她的遐想,李海缓缓走到女孩跟前,蹲下身子试图安抚。
“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呜呜……真的吗?”女孩擦拭着眼角的泪花,但马上又注意到了什么,害怕地盯着她右手的诡异剑刃。
“这个只是普通的武器啦!”李海慌忙地解释着,立刻把右手放到背后,悄悄地收回魔剑,“那个……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不会就你一个人吧?”
听到李海的询问后,小女孩又开始了嚎啕大哭。
“魔剑的守护灵啊!赶快吃掉眼前的人类吧,这样你才能变得更强,成为……”这时脑海中的声音不适时宜地响起。
“闭嘴!”李海不耐烦地打断了邪恶的教唆,然而女孩则呆呆地望着自己,哭声短暂停歇后变得更加剧烈。
“抱歉抱歉,我不是说你。”少女急忙安慰孩子,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李海一脸黑线,毕竟自己完全不擅长照顾小孩子。回忆曾经的经历,她先是像照料婴儿一样,把女孩抱在怀里摇来晃去,然后尝试着模仿老爸哄亲戚家熊孩子的行为,将女孩举高高。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女孩不仅成功复活,而且还在地面上活蹦乱跳;与之形成鲜明的对比,李海坐下身子,背靠着石头,气喘吁吁——比起看管小孩,果然还是打架轻松得多。
“那个,玛丽,我想问问你家住在哪里,要不要大哥哥送你回去?”李海有气无力地问着,刚才陪她疯玩的时候,无意中打探到这个叫康福·玛丽的孩子是今早陪父亲出来采药的,结果不小心给迷路了。
“不要。”玛丽扑到她的怀里,脸颊紧紧贴在少女的胸口,“我要朔姐姐陪我!”
“哈哈,说的也是呢。”李海将头偏向一旁,干笑几声。刚才这孩子一直在问名字,又不肯相信“李海”就是真名,无奈之下,她只好用了网游中的角色名——“星华朔”。
说起来挺奇怪的,这个异世界语言无疑是中文,名字组成也是先姓后名,但文化风俗却意外有些西化,是架空世界吗?这种混杂的设定让星华朔(李海)有种幻肢痛。
在这里干坐着也没什么用,但自己又不知道玛丽说的“绿塔村73号”在什么方向。
正当她苦恼之际,不远处却传来陌生男人的呼唤声,而玛丽也兴奋地大声回应。
原来玛丽的父亲发现女儿走丢了,就独自一人到处寻找,而刚才落跑灰狼的响动,让他注意到这边并前来搜寻。
父女两人重逢拥抱的感人一幕映入星华朔(李海:喂!不是化名吗?)的猩红瞳孔中。心里有些小小的欣慰,少女不经意地露出微笑。
在简单说明来龙去脉后,玛丽的父亲紧紧拥抱住朔。
“谢谢!”这位年过三十的父亲有些哽咽,“我……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真的很感激。”
“没关系,只是举手之劳,千万别放在心上。”被玛丽父亲突然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朔急忙推辞。
“怎么能没关系?”这位父亲诚挚地盯着朔的双眼,“请星华小姐务必收下我的报答!”
见拗不过这位父亲,少女便接受了他的招待邀请。另外,自己对这个异世界知之甚少,继续呆在山里也没什么意义,还是尽快接触文明社会比较好。
“我要和姐姐一起。”准备起身去绿塔村,玛丽执意要让小姐姐陪她。
“你这孩子。”玛丽的父亲讪讪一笑,“那就麻烦您了。”
“谢谢姐姐!”小孩子的纯真眼神注视着星华。
“好,那一定要坐稳哦。”朔将玛丽安到自己的肩头——虽然说挺累人的,但这个氛围下,根本开不了拒绝的口。
就这样,在玛丽父亲的带路下,三人穿行于山间小径,边走边聊——闲聊的核心当然是星华朔本人。
既不想吐露实情(魔灵,魔剑,吞噬灵魂,总感觉自己本体不是什么好东西,仅指代躯壳),又不想玩失忆梗,朔便捏造了一个身世经历——自己本是孤儿,被山民捡走抚养,如今养父去世,自己便想见识下外边的世界。除了撒谎时的脸红,还算是能够自圆其说的,朔有点小得意——自己码字多年,编造身份之类的还不是信手拈来?
走出一处山谷,视野豁然开朗,抬头望去,远处有座高高的尖塔——虽然塔身是黑色的,但顶端的一小截却是绿色,就像戴了顶绿帽子,这大概就是村庄名字的由来吧。
来到村口处,执勤的哨兵挥着手,向他们三人打招呼。玛丽父亲也上前跟哨兵寒暄,聊了些有的没的,看上去应该是熟人。
“就是这小姑娘救了玛丽?”身穿轻甲的哨兵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星华。
“挺漂亮的,不会是你从哪里拐来给你儿子当媳妇的吧?”哨兵用开玩笑的口吻说着。
“怎么可能!?”
“哈哈,开玩笑而已,别生气嘛。”哨兵大笑着,但随即像是发现了什么,神情变得凝重起来,一边盯着星华,一边压低声音在玛丽父亲耳边说着,“这姑娘真的是山民吗?银白色的头发,赤红色的眼睛,挺可疑的,该不会是魔灵吧?”
“你放屁!”父亲有些生气,哨兵立马捂住他的嘴,示意他小声点。
朔被盯得浑身不自在,加上两个男人之间神神秘秘的对话,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但玛丽没有丝毫的察觉,一直拽着自己的手,让她来举高高。没办法的朔只好服软,陪熊孩子玩耍。
“这孩子挺好的,反正我不信她是魔灵。”父亲平复了刚才的激动,但语气中依然带着不满,“真要是魔灵,我和玛丽,加上你,现在还能活着站在这里?!”
“额……”受到中年男人的抢白,哨兵一时语塞,竟无法反驳。
“达鲁家的小鬼不也是白头发,红眼睛吗?有人说他是魔灵吗?”
“这倒也是……”
“我看你们啊,就是想赏金想疯了。没有魔灵,也要给抓出来。北边的村子前年误杀了外地人,搞得鸡犬不宁的,都忘了?”现在完全是玛丽父亲单方面训斥年轻一点的哨兵。
“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哨兵连忙道歉,“老哥你就消消气,今天晚上喝酒,我请客!”
“这样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