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书房事件
为了不在商队活动中露出破绽，同时也不想单方面接受皮鲁的照顾，星华在抵达庄园的当天下午就参加了女仆的专业培训。
尽管如此，老管家还是分配她相对轻松的勤务——管理书房，具体工作内容是保管纸质文件和维持书房清洁。由于不是常住居所，这儿的书房空间和藏书量都比较有限（相对于洋馆的其他房间），加上星华有当过社团文员和干事的经验，故整体难度和工作量并不算大。
“怎么样，还适应吗？”
靠在椅背上，皮鲁边查阅账目，边询问正在工作中的星华。可能是因为要处理这些天堆积起来的事务，平时总是精力充沛的他看上去有些疲倦。
“嗯，感觉挺好的。虽然还有点生疏，但大家都很亲切，我会加油的。”
“内个……谢……谢主……主人的关心。”
想起下午被女仆长严厉指正了礼仪和措辞的遭遇，朔试着纠正自己的言语，努力适应这份工作，但总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噗。”听到这句话，乔治少爷差点没把刚入口的咖啡给喷出来。
“……有必要这样吗？”
“欸？菲尔小姐是这样要求的呀。再说只有我一个人能特立独行，影响也不好。”
“是吗？”皮鲁眯起眼睛，一扫之前的倦怠，“那语气和姿势能不能再温柔一点？太生硬的话，我作为主人可是会不开心的哟~”
本以为皮鲁只是在戏弄自己，但还没来得及回话，体内就有什么奇怪的开关突然打开了。
那股讨厌的热流又要开始起作用了，而朔对此毫无免疫力。身体究竟是怎么回事？没人说明答案。很快，她的眼神就变得迷离起来，脑袋里回荡着皮鲁刚刚说过的话，无法再去思考别的东西。
“主人，请原谅星华。星华下次一定会记住的！”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贴至地板，朔的言行没有掺杂半点弄虚作假的成分。
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给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皮鲁这才上前将少女扶起。即便偶尔会捉弄漂亮女仆，但都是点到为止，自己可不是那种喜欢责罚仆役的主人。另外，无论是车厢更衣的时候，还是现在的下跪，星华小姐今天的行为举止也太不正常了。
面对少女娇羞的面容，皮鲁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用手感知她额头的温度。结果刚一触碰，就知道情况不妙——烫得离谱，即便是魔灵，也肯定不在正常区间了。
叫医生？不，这样说不定会暴露星华的真实身份，但自己又完全不会诊断疾病。皮鲁快速回忆这几天星华身上的异常之处，很快便涌现了一个猜测。
他抓起少女的手，就算灵术师资质远不及艾德，但探知别人的灵力还是做得到的。正如皮鲁想的那样，此刻对方体内灵力流动杂乱无序。
“那天苏醒后有没有进食灵魂？”
“报告主人，星华没有摄入任何灵魂。”
“现在还有没有储备的灵魂能量？”
“报告主人，从醒来到现在星华肚子都是空空的。”
皮鲁无奈地扶额，果然如此。估计是跟艾德精神接触留下的后遗症，把原来嗜杀的暴走模式给扭转成这种痴痴的状态，并在这几天空腹（摄取灵魂方面）的作用下终于发作了。尽管避免杀戮是件好事，但直觉告诉他，这样继续下去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严重后果。
可是用什么办法补救呢？首先想到的是喂给星华灵魂，但皮鲁直接给否决了。然而艾德又不在身边，眼下找不出第二个能够商量的人选。
“我命令你恢复正常。”
“嗯？”朔歪着脑袋，脸上写满问号。
哇，我是白痴吗？这种方法用脚趾头想就知道不可能。皮鲁内心自我吐槽，果然不是魔灵问题的专业人士，根本拿不出可行的办法啊！
搜肠刮肚也拿不定主意，他只好耐心地等待朔跟之前一样自动清醒过来。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少女却没有丝毫复原的迹象。
“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放弃了。”皮鲁趴在办公桌上自言自语。
“请问主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额，那就帮我捶背好了。”
“遵命，我的主人。”
星华面带微笑地走近身旁，开始帮皮鲁捶背。
看来是会做理解范围内的所有事，小少爷一边享受着女仆服务，一边分析目前的状况。无意间，他瞥见摆放在旁边的报纸，上面刊登了大陆最新发现的灵术成果。虽然这些文字内容跟魔灵八竿子打不着，但末尾的引用来源倒是提醒了皮鲁。
《超然》和《神学》是圣灵大陆最负盛誉的期刊杂志，皮鲁曾经在上面看到过关于精神催眠的研究。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对被催眠者施加暗示时必须以缓慢平和的方式累加力度，倘若短时间内大幅增强暗示，催眠状态就会立即解除”。而现在星华的状态跟催眠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也许在解除异常上可以稍作参考——其实也能用物理手段解除催眠，但这有违“绅士”的礼节……
“咳咳。”皮鲁清了清嗓子，准备将自己的计划付诸实践。
“你先到那边座位上休息。”他下达了正常的指令。
“非常感激，我的主人。”
“现在四肢着地学猫叫。”
没等少女坐好，皮鲁发出自认为比较过分的命令。
“遵命，喵~喵~”
星华弯下身子，模仿记忆中猫娘的形象。
“够了够了，回到座位上去。”
“谢谢，我的主人。”
皮鲁双手抱头，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配合。不过，她的用词有些变化，再加把劲，搞不好真的有效果。
“把裙子前摆提起来。”
“请享用，我的主人。”
星华毫不顾忌地照办，原来里面还穿着一条安全裤。看到这幕的皮鲁有些失落，不仅仅是因为实验计划失败……
“回到座位上去。”
“谢谢，我的主人。”
“站到左手边那个花瓶上，再给我唱首歌。那可是古董，不准弄坏了！”
“遵命，我的主人。”凭借优秀的体能和平衡感，星华踮着脚尖立在瓶口边缘，“起来，不愿做奴隶的……”
“别秀了，快回到座位。”
……
这就样，实验进行了好多轮，然而还是没什么起色。皮鲁开始怀疑是不是哪里出错了？或许这个方法根本不可行……
不能就这么放弃！他转念一想，刚才的指令虽然羞耻，但程度远远不够，为了唤醒星华小姐完成艾德的嘱托，自己必须勇于突破道德下限。
“对不住了，星华小姐。”
“嗯哼？怎么了？我的……”
“我命令你脱光衣服绕着洋馆跑五圈！”
没等朔把话讲完，皮鲁终于抛弃了节操。
“欸？那……那个。”不同于之前的反应，朔的言语有些停顿。
居然真的有效果！皮鲁很是兴奋。
“那个……好的……主人。”
没有如青年期望的展开，星华干脆利落地脱下女仆装，并娴熟地捋下过膝袜。
“等等，停下，别再脱了！”
皮鲁连忙制止，他双手捂脸，睁大的眼睛在指缝中偷窥。话音刚落，少女就已经脱下安全裤，只剩遮羞的文胸和胖次。
“好的，星华收到了。”
朔停下手里的动作，然后走向窗户位置——春末夏初的夜晚微风徐徐，很适合户外运动的样子。
“别别别，我撤回还不行嘛？”
“遵命……”
话音未落，星华猛然扑倒赶来阻止的皮鲁，并将他的脸埋进胸前，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卧在地板上。
“你在干什么！？”
皮鲁刚讲完话，窗户玻璃就被突然击碎，数枚涂毒的箭矢钉在后面的书架上，趁着夜色潜入的黑衣人也纷纷翻进书房。
忠犬模式下的朔毫不顾忌魔灵身份的暴露，直接召唤出魔剑格挡住迎面而来的剑锋。趁着这个空隙，皮鲁急忙拉响墙壁上的警报装置，然而预想中的警鸣却迟迟没有降临。
察觉到不妙的皮鲁想带上星华逃离险境，却不料窗户方向和唯一的房门都被刺客拦住，更雪上加霜的是——为了保持阅书和办公时的氛围，书房的隔音效果相当优秀。
“切！居然有六个！”
“报告主人，敌人总共七人。”新人女仆纠正了皮鲁的误判。
将主人安危放在首位的星华没有选择跟黑衣人缠斗，而是护在皮鲁身前，准备随时抵御敌方的攻势。
留下看守出入口的两名成员，剩下的刺客从不同方向径直朝皮鲁冲来。
情急之下，青年调动灵力，将沉重的书架推倒。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相继倒下的木制书架把来不及做出反应的三员压倒在地。
“好弱！”
如此简单的计策都能顺利得手，这让皮鲁有些吃惊。但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两柄凌厉的长剑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所幸的是，星华再次将对方的攻势拦下。不过，剑身传来的强劲力道不禁让“催眠”状态中的朔紧锁眉头。
“敌人有些怪异，请主人务必保持警惕。”
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的星华无法准确判明对手的实力，只能依赖少许战斗经验和个人直觉，然而还是切实感受到敌人的棘手程度——动作速度只有山贼喽啰的水平，力道却大的出奇，以至于魔灵体质的朔也不敢确保胜利。但是，为了主人……
被击退的敌人稳住身姿，剑刃朝向这边，没有继续进攻。也正是这时，皮鲁和星华才有工夫看清对方的模样——刻画着诡异纹路的面具覆盖住整张面庞，只露出无神的双眼。
“傀儡术？不，是控魂术！”
皮鲁一声惊呼，没想到自己能在书本之外亲眼目睹这种邪门的术式。不同于傀儡术的机械摆布，控魂术更接近于精神控制；但是比起以催眠为代表的传统灵术，它又具备相当的强制力，只要媒介物质不被破坏，受控者至死也不会苏醒。
据说这种霸道的招式来源于邪恶的魔族，再加上其效力和代价过于残忍，控魂术早已被各国政府和正统教派所明令禁止。理论上它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时候，压在书架下方的敌人灵力波动忽然消失，而面对着的两名刺客身上则散发出阵阵白色热气；伴随骨头的响声，佩戴着的面具上纹路愈发清晰明亮。
又是跟之前一模一样的剑招，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对方都比刚才要强上许多。星华竭力将左右双手的魔剑维持在最宽大的状态，并朝他们的身体刺去，以期刺客知难而退。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手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撞在剑锋上。即便是全力阻挡，朔还是被这股蛮力往后拽了一米多，正好给带进皮鲁的怀抱。
两个被操控着的可怜虫不幸成为盲目攻势下的牺牲品，女仆的双拳抵在他们的腹部，漆黑的剑体整个刺入身躯之中，切断脊柱的锋刃从后背穿出。面具上的光泽慢慢褪去，也许他们直到最后也不理解自己是因何而死。
不过，鲜血喷涌而出的同时，原本稀薄的白气越来越浓郁，星华通过双手感受到他们腹部的急剧膨胀，血肉之躯内更是传来惊人的能量波动。恐惧和不安在心中升起，朔本能地想收回魔剑，却不料卡在里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住了一样。
更糟糕的是，“暴走”状态所激发的额外灵魂能量也在对决中消耗殆尽，虚脱感席卷全身，挤不出丝毫挣扎的力气。
“快逃，主人……”
想要催促主人逃生，但星华已经精疲力竭到只能发出软绵绵的含糊语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