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行动着的人们
“面具由槐木制成，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青年分析手里的道具，并用指尖轻抚上边刻画的图案，“关键是这个纹路，很像厄罗萨人的祭祀图腾。”
“厄罗萨人？”管家有些吃惊，“就是传闻中的魔族后裔吗？”
“这样一来控魂术的事也说得通了。”
皮鲁若有所悟，但还是提出了新的疑惑——为什么游荡在大陆另一端的厄罗萨人会不远万里跑来图尼塔公国？行刺动机又是什么？最为要紧的是，附近还有没有同党？
“目前尚不清楚，不过我们半个小时前逮捕了一名嫌犯。”冯·罗尔森说道，“他从庄园东侧钻出来，正好撞上宪兵，身上还携带着可疑物品。如果能撬开他的嘴，我们会第一时间告知乔治家族的。”
“不愧是瓦伦伯爵举荐的人，果然能力非凡。”
“总管见笑了，只是一时走运而已。”宪兵队长摇摇手，“我们会尽快查明事件的真相，给两位满意的答复。”
“冯大人过谦了……”
库克和罗尔森相互恭维，其他人也时不时插上两句话，书房里其乐融融，换作外人，肯定想不到这里才刚发生恐怖袭击。
皮鲁静静地看着，脸上保持微笑，而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冷酷著称的治安官如此热情上心的原因，无非是想借助乔治家族的关系以平安渡过即将到来的年中考核。尽管不喜欢这种肮脏的潜规则，少年还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又过了两刻钟，取证工作和闲谈相继结束，罗尔森和他的亲信用马车将尸骸拉走。
望着远去的背影，库克的神情有些复杂。
“少爷，这样把物证交出去真的好吗？”
“你是担心有阴谋？”
“卑职只是不太放心……”
“没什么不放心的。”皮鲁自信满满，“刺客是冲我来的，机密文件一份也没有遗失。另外，跟魔族后裔扯上关系等同于向教会宣战，就算是王公贵族也得掂量其中的风险。”
“可是……”
“比起无端的猜疑，我更担心星华小姐的伤势。”少年打断了管家的言辞，“今晚发生这么大事，库克爷爷你也劳累了，赶紧休息吧。别想太多，只要准备好‘谢礼’，等候冯队长那边的消息就行了。”
交代完这边的事务后，皮鲁终于来到保健室，医生正好结束了缝合手术。
“医生，她现在怎么样了？”少年很是不安。
“一切顺利，手术相当成功。”医生摘下自己的口罩，“不过，这位小姐的伤口经常会分泌出黑色粘液，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体质。”
黑色体液？肯定是魔灵的特性！一眨眼的工夫，皮鲁就想通了缘由，当然是不能告诉医生实情的。
“这……这是从夜精灵栖息地带回来的秘药，情急下就给星华小姐服用了，没想到是这样的效果，不会有事吧？”
“不会。”医生急忙摇头，“我只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理啊……”
“什么？”
“实不相瞒，要不是秘药提供的恢复再生能力，那样的伤口根本没有任何愈合的希望，按常规是要截肢处理的。”
“截肢吗……”皮鲁心有余悸，“总之，保住了就好。另外，秘药的事还请保密。”
“这个我明白，请少爷放心。”
夜精灵是信仰月神的种族，其生产的道具多有巫术加持，拥有神奇力量的秘药更是如此。由于它与圣主教的太阳信仰格格不入，教会视其为异端，跟巫术关联的道具禁止市面流通，秘药更是被列入违禁药品名单。医生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不会张扬出去。
“那现在我能进去吗？”
“没问题，注意不要触碰伤口。”
拉开洁白的帘幕，药水味扑面而来。只见少女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双手处则缠上一圈圈绷带。
出于关心，少年试图探知星华目前的灵力状态，但又想起医生的忠告，伸出的右手停下了动作。
“格林医生，星华体内的灵力流动有没有异常？”
“之前非常紊乱，但已经注射了安定灵力的药物，稍等片刻就会起效了。”
“是吗……”皮鲁还是心存顾虑，“可能有些为难，请问有没有能够补充灵魂能量的药剂？”
“灵魂力量？为什么提到这个？”
格林大夫行医十余年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么古怪的要求，不免感到诧异。
“咳咳，其实那个秘药有强烈的副作用，据说会对灵魂造成损伤，所以说……”
“啧，你不说我还真给忘了。”接过话茬，格林回忆起相关的情报，“夜精灵的巫术会对人的精神造成伤害，不想好对策就糟了……”
还有这回事？观察医生紧张的表情，皮鲁内心窃喜，没想到竟然能歪打正着。
“这样吧，我明天去拜托教会的朋友，毕竟灵魂制剂是特殊药物，只有正规教会有资格储备。”
“那一切就劳烦格林先生了。”
少年微微鞠躬，眼神瞟向病床，暂时松了一口气。而四公里开外的宪兵驻地，嫌犯的受苦之旅才刚刚开始。
“审讯结果出来了没？”
冯一边将脱下的外套挂到衣帽架上，一边询问身后的跟班。
“报告队长，刑讯科尚无汇报。”
“怎么回事？那帮人不是挺能干的吗？现在怎么连个小孩都搞不定？”冯的神色不悦，语气有些愠怒。
“刑讯科的人说过，律法规定不能对未成年人施加肉刑，就算嫌犯拒不开口，也只能按照普通流程来……”
“哈？”队长转过身来，短暂的惊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冰冷，“未成年人？呵，厄罗萨人是魔族后裔，什么时候洗白成了普通人？传令下去，对犯人严刑拷打，务必最短时间内让他供出同党！”
“是……是，小的这就去。”
“回来！办完后你再去通知各组长开临时会议。”
“好，这就去办。”
把事情吩咐好，罗尔森的怒气才渐渐平息。他从柜子里拿出珍藏的红酒，为自己斟了半杯。
抿了少许，口感顺滑，搭配馥郁的香味，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到底是酒乡，普通酒庄根本比不了。”
男人举着酒杯，面露微笑。视线向右偏移，看到摆放在桌面的两份文件，他的眼神不禁锐利起来——其中一份是关于地区治安管理的通知，另一份是干部考核的说明文书。
最近公国东南一直不太安稳，无论是独狼式袭击，还是群体骚乱都比往年频繁许多，尤其是前段时间隔壁辖区爆出来的山贼屠村事件更是让高层震怒，于是才有了眼前的文件。上面将强化治安，清扫黑恶势力单独列作重要指标，直接关系到升迁事宜，也是冯·罗尔森如此重视乔治庄园遇袭案的原因所在。
尽管上头再三督促，但情况依然没有得到好转，各地基层机构对事件的调查更是虎头蛇尾，无疾而终。然而，罗尔德有种强烈的预感——这次事件将成为自己仕途的转折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