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3章 吃喝玩乐逗夫人
想到一个可能性,古月南柯的目光一沉。
苏惊羽,莫不是有喜了?
看贺兰尧方才下意识地护住苏惊羽,显然是有些紧张的,他素来很少将情绪展示人前,大多的喜怒不形于色,刚才那一瞬间似有杀气。
苏惊羽又不是脆弱的瓷娃娃,不过就是被轻轻碰撞一下,他至于生那么大气?
除非她有喜了,体质不比从前,他才会那么小心翼翼,不让外人碰一下。
想想也是,他们成婚似乎也有一年了,有了孩子也不是什么怪事。
等明年春至,他们便成了一个三口之家,其乐融融?
古月南柯心中冷笑一声。
哪能让他们过得那么称心如意?
……
贺兰尧同苏惊羽离了宫,回到绸缎庄后,贺兰尧便说想去沐浴一番,让苏惊羽自个儿回屋休息。
苏惊羽笑道:“不需要我给你捏捏肩?”
“这个如今不用你做了,是我该给你捏捏肩才是。”贺兰尧慢条斯理道,“且,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我也不能共浴了,省得我定力不够好,想扑倒你。”
苏惊羽:“……”
也是,接下来几个月,可不能滚床单了。
贺兰尧说完,便转身离开,自个儿沐浴去了。
苏惊羽闲得无趣,自然不会去乖乖躺着,便寻思着去找公子钰。
公子钰对医理很是痴迷,这会儿,应该在药房?
苏惊羽便循着药房的方向去了,到了药房外,推开门的那一瞬,入目的尽是数不清的瓶瓶罐罐,整齐而有致地摆放在柜子上,而角落的桌子边,公子钰正坐着在磨药粉,也不知在琢磨什么东西。
公子钰听见推门声,抬眸一看,一见是苏惊羽,便道:“王妃有何事?”
“没什么要紧事儿,我来随意转转,你忙你的。”
苏惊羽说着,便开始参观药房里的陈设。
走近了第一个柜子,这才看清了那瓶瓶罐罐上都是有标注的。
然而依次将那些药瓶子从头看到尾,让她有些忍俊不禁——
兰香膏、玫瑰香露、百合香薰、玉兰香粉、香雪膏……
这些个名字一看上去就知道是……护肤用品。
毕竟阿尧那么喜欢保养,原本就天姿国色的,再用这些鲜花制的膏护理一番,便愈发水嫩。
苏惊羽离开了第一个柜子,迈步到了下一个柜子。
这一回,从头到尾依次摆放的药是:化骨冥水、灰飞烟灭、蚀骨香——
这些个药,听上去像是专门用来处理尸体的……化尸水。
苏惊羽挑了挑眉,走向了下一个柜子。
百花玉露丸、百草活血丹、凌霄雪莲露……
这些都是……治病良药吧?
再往下……
蝎蛊、蚁蛊、蜈蚣蛊、冰蛊、血蛊……
都是害人的玩意?
苏惊羽随手将那标记着‘血蛊’的瓷瓶拿了下来,打开了瓶盖,在看见里头的东西时,抽了抽唇角。
数不清数量的如同甲壳虫一样的东西蹬着腿在爬……
苏惊羽连忙将盖子塞了回去,将瓶子归位。
这个药房里,还真是各类东西都应有尽有。
苏惊羽走向了公子钰,见他专心致志地在磨着某种药粉,笑问:“又在捣鼓什么呢?”
“一时心血来潮的发明而已,还没有成品,让王妃见笑了。”公子钰道。
“你是个天才。”苏惊羽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一句,“这药房里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都是你琢磨出来的么?”
“也不全是。”公子钰道,“有许多是依着殿下的想法制的,殿下虽然不喜爱医术,但他过目不忘,识得许多药物,偶尔会给我提些建议,比起殿下,我算不上什么天才,只是我较为努力罢了。”
苏惊羽笑道:“你太谦虚了。俗话说术业有专攻,阿尧虽然厉害,但他在这一方面还是欠缺的,你原本就是天才,你看看宫里那些太医,一把年纪了,医术还不比你精湛。”
“他们太平庸了些。”公子钰淡淡道,“殿下只是不想学,懒得学,若是他肯认真学,很快便能赶上我,光是他过目不忘的本事,就足以证明他的天赋了。”
“我看阿尧除了吃,就没其他喜好。”苏惊羽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阿尧的才智的确十分突出,但他却并不加以利用,他很像一种动物:猫。
慵懒、爱玩。
正是因为太崇尚自由,不愿意被任何枷锁束缚,他才不愿意去争当人上人,他只想着拥有自己的团队、自己的地盘、有足够的时间玩乐,说白了,内心深处还是像个小孩,好吃又贪玩。
她曾问过他有什么理想,他说:吃喝玩乐逗夫人。
标准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顽劣少年。
“殿下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公子钰手上的动作一顿,“他不爱学医,但他爱好机关术,而机关这种东西,光靠努力是研发不出来的,若是没有机灵的脑子,再努力也是白瞎,王妃见识过殿下设计的机关罢?当初的永宁宫内,所有机关密室都是由他所设,这个绸缎庄也是,光是你现在踩着的这一处地方,就有许多你不知道的机关。”苏惊羽闻言,微微讶异,“这间药房很多机关?”
公子钰道,“不错,一眼望去似乎一切东西都尽收眼底,但这周围其实藏有很多暗格,你看不见。”
他说到这儿,起了身,脚步轻抬,迈步到了苏惊羽身后,低头望了一眼柜子脚,抬脚就在柜子脚边上的地方轻轻一踩。
‘咔’的一声,二人身后的一处空旷的墙壁上弹出了一个暗格。
苏惊羽闻声,回过头,有些不可思议,“这藏药的本事倒是不错啊……这里头都是些什么药?”
她走到了柜子边上,随手拿起了两瓶,分别是‘苗疆朦胧香’‘春梦了无痕’。
苏惊羽抽了抽唇角。
这两大名鼎鼎的迷情药,她都见识过了。
“有关于某些不太纯洁的药都藏在暗格里。”公子钰的声音在声后响起。
苏惊羽轻咳一声,“不错,藏起来好,被外人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我把这整个药房的暗格机关都告诉你。”公子钰道,“有一些见血封喉的毒药,在最后一个柜子的横板下,你伸手去触摸,能摸到一个轮廓,按下去就是了。”
苏惊羽依言走到了最后一个柜子边,伸手在横板下,摸索了一会儿,果真有类似于细缝一样的触觉,她往上轻轻一按,脚边‘咔’的一声,弹起了一块地砖。
墙边有暗格,地下也有暗格,当真是令人有些意想不到啊。
接下来的时间里,公子钰又给她指出了约莫十来处藏着东西的地方,最神奇的一个暗格竟然就在头顶上,机关在墙边,按下之后,头顶的横梁上弹出了一小块木板,有一物直接坠下,连着一根细绳,被吊在半空中。
那玩意是个瓶子。
“厉害了,头顶上还设了一个。”苏惊羽走上前,见那瓶子没有贴标注,好奇道,“这一瓶又是什么?”
公子钰轻咳一声,“避孕所用。”
苏惊羽:“……”
原来她之前服用的,都是这个。
她屋子里就有一瓶,据说是一年的用量,这儿还备着一瓶……
这说明阿尧两年之内都不想要娃?
想到这儿,苏惊羽问道:“这药物,你总共备了几瓶?”
“避孕所用的药物大多对女子的身体有些伤害,若要完全无害,自然要更费时间更费珍贵药材,我总共才弄出了两瓶,只因药材不够了,不过无妨,隔壁的药园子里还中着呢,立夏就能收了,殿下之前说,让我先存个十瓶下来。”
“十瓶?!”苏惊羽眼角一抽。
阿尧本意竟是想先无忧无虑过个十年再考虑后代么……
苏惊羽转过身道:“公子钰,我们有必要谈一谈了。”
公子钰闻言,面上浮现些许疑惑之色,“谈什么?”
“阿尧很信任你,想必是因为你一直对他很坦诚,从不隐瞒,因此你说什么他都信。”苏惊羽悠悠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如今似乎也只有你能帮了,你去稳住他,告诉他,你从古籍中找到一种能让女子减少产痛的方法,最轻可降低到扭伤或者脱臼的疼痛程度,而且这段时间也不会太长,产后很快便可恢复常人体质。”
公子钰闻言,眉头轻蹙,“可我并不知道有什么减少产痛的方式,而你所说的,未免也太夸大了,根本不会有这样的方法。”
“我这是让你编。”苏惊羽道,“说谎你不会吗?”
“会。”公子钰道,“但我不会对殿下说谎。”
“你这脑袋瓜怎么就不开窍?你以为你坦诚就是好事了么?你知道你跟他说实话所造成的后果么?他已经郁闷好几天了,而且,你那形容词实在听得让人瘆的慌,简直就是在消磨我的勇气。”苏惊羽白了他一眼,“你形容得那么精确作甚?被你说的生孩子跟生不如死似的,也难怪阿尧后怕,你的话,会让他产生心理上的压力,你可明白?”
公子钰静默片刻,道:“殿下说,我若不诚实,便要我走人,这些年来我从未对他说谎过。”
“这次你放心说,出了事我顶着。”苏惊羽轻描淡写道,“虽然阿尧很有权威,但以我的能耐,想保住你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既然孩子已经存在了,那么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他出世,你若是忍心看阿尧一直闷闷不乐,那你就当我今日的话没说,你若是想让他轻松一些,就帮我说这个谎。事后,我给你担着。”
公子钰思索了片刻,道:“殿下知道后,当真不会赶我走吗?”
“有我在,他赶不了你。”
“……”
……
苏惊羽离开药房时,面上挂着得逞的笑容。
公子钰终究还是被她说服了。
回到屋子的时候,苏惊羽推开门,发现贺兰尧已经沐浴回来了。
他头发未干,没有束发,一头墨发散在身后,有几缕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两侧,白皙如玉的面容上有水滴缓缓淌下,那一双凤目潋滟深邃如一池寒潭,夺尽春花秋月的风情。
他看着她,道:“去哪儿了?”
苏惊羽踏入屋内,笑道:“随便出去走走。”
说着,走到了他的身前,下一刻,便被他拉住了手腕,轻轻一拽,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苏惊羽挑起他的一缕头发,“头发这么湿,也不知道擦擦,水都滴到衣裳上面了。”
贺兰尧闻言,挑了挑眉,长臂一伸,从身后的屏风上扯了一条毛巾,递给苏惊羽,“劳烦夫人帮我擦擦。”
苏惊羽闻言,笑了笑,拿起拿毛巾为他拭发。
贺兰尧望着她的专心的模样,目光中划过一丝奇异的温柔。
气氛似乎变得温馨了起来。
良久之后,苏惊羽觉得他的头发干了七八成,这才道:“好了,再给风吹一吹,想必很快就干了。”
说着,将手中的湿毛巾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扔,抬眼正对上贺兰尧柔和的目光。
“阿尧看什么呢?”她笑道。
贺兰尧悠然道:“看我家夫人好看,便移不开目光了。”
苏惊羽失笑。
“你啊,现在可是愈来愈会说话了。”说着,苏惊羽伸手揽上他的脖子,将他的头拉下,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的一吻,正准备撤开,贺兰尧抬手扣上了她的后脖颈,将唇又压了回去。
他在她的唇上辗转不息,厮磨片刻之后,他原本有些微凉的唇此刻也有些暖意了。
苏惊羽双手攀着他的肩,迎合着他的亲吻。
而就在下一刻,贺兰尧的唇忽然撤离了,神色有些严肃地望着她,“别忘了你现在有喜,还是别随意引诱我,我如今可是不敢对你有什么想法的。”
苏惊羽闻言,笑出了声。
差点忘了,现在他们可不能像之前那样,想滚床单就滚床单。
“不好意思,阿尧,我一时没想起来。”苏惊羽笑道,“下次会注意的。”
……
午间的风轻得拂不动天上的卷云。
东宫内四处充满着沉静的光辉。琉璃瓦下的墙头砌成了高低起伏的波浪状,装潢华丽的内殿里,有焚香缭绕在空气之中,逶迤倾泻的翡翠珠帘之后,摆着一张雪白的软榻,榻上倚着身着浅紫色宫装的女子。
她伸出细弱青葱的手,搁在软榻上,由着跪在榻前的宫女帮她涂凤仙花汁的蔻丹。
忽的,虚掩着的红漆大门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人是一名清秀宫女,“太子妃,盯着德妃的宫女方才过来了,说是德妃今早被御医诊断出有喜了,陛下龙颜大悦,又赏赐了好些东西,这德妃娘娘如今是愈来愈风光了。”
古月南柯闻言,轻挑眉头,“有喜?”
“是呢。”那宫女道,“德妃娘娘许久之前流产过一次,据说是被前皇后害的,皇后因此被废黜了,时隔半年多,她又怀上了,这次陛下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专门派了两名御医看护她。”
古月南柯闻言,眸底划过一丝讥诮之色。
宁若水上次流产距离今日还不足一年,竟能再怀上一个,看样子她这运气不错,体质也不错,这一怀,她在宫中的地位可就更高了。
这宁若水跟苏惊羽还真是好姐妹,连有喜的时间都差不多,且这两个人的交情看上去比亲生的姐妹还好……
宁若水出生卑微,原本只是一介宫女,能爬到如今的位置当真有些手段,而她如今这地位根本就不需要再依仗苏惊羽什么了,苏惊羽现在的势力可是不如她呢,为何这女人还处处帮着苏惊羽,难不成有什么把柄握在苏惊羽手中?
又或者,她们暗中还有什么交易?
古月南柯一想到当初在浴池里被宁若水折磨一事,便恨得牙痒痒。
这女人总跟她作对,必须给她点颜色瞧瞧。
若是能让宁若水与苏惊羽二人之间产生些矛盾,窝里斗上,那该是多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