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秉烛夜谈
顾文盛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到一位正端着酒杯，望向他的精壮男子。这男子双眼圆睁，嘴唇宽厚，一脸的络腮胡子十分显眼，穿着一身银白色礼甲，顾文盛认出这是银骑卫的装束。就身形而言，就算是弥烈都比他小一号，要知道，弥烈在军中都算巨汉了。顾文盛略一思索，便想起他来，杜钧。
原来早在几年之前，顾文盛曾协防王都治安，有一日在一酒楼附近见这杜钧带着家奴欺行霸市，甚是嚣张，顾文盛命兵士上前制止，却拿他不下，原来这杜钧居然拥有二阶的灵力，不要说普通的兵士，便是军中领军之职，也未必是他对手，顾文盛见此情景便亲自出手，而因为被头盔遮挡，杜钧以为只不过是普通巡城的兵士头，根本没把顾文盛放在眼里，被顾文盛用一根手指点在左肩之上，灵力迸发，直接贯穿。杜钧虽然倒在地上，鲜血四溅，手舞足蹈，但刚才不断叫嚣的话语却再无蹦出。
将杜钧一伙关进监牢的时候，他才知道是时任大将军的顾文盛，立刻变换嘴脸，称崇拜之至，而顾文盛头都没回，甩下一句‘你不够资格’就走了。后来顾文盛才知道，杜钧并非自己以为的富户家公子，而是武备处的教官，第二日再回监牢的时候，得知杜钧已被释放，之后再无消息。
顾文盛见杜钧如此说，忙微笑答道：“怎能不喝？杜大人今非昔比，顾某也是钦佩的很啊！”与杜钧喝了一杯后，杜钧还没放下突然说道：“大将军勿怪！”顾文盛疑道：“何怪之有？”杜钧斟满酒杯，伸到顾文盛面前：“是口误！现在要称呼左丞大人了！”二人相顾大笑，继续喝起酒来。而身边的众大臣见杜钧过来，却都唯恐躲之不及，快步散去。
祝攸本来微有些醉意，忽然听到顾文盛的笑声，看了眼旁边的杜钧，却完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环顾四周，正好看到末位上刚坐下的佐政官苏文亦。想到苏文亦与自己平级，平时又攀谈的来，便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寒暄几句，祝攸忽然话锋一转，酒杯略向杜钧方向一推，问苏文亦道：“苏兄，那位大人是谁？并不曾见过呢，莫非祝某离王都太久，孤陋寡闻了？”听到祝攸这么问，苏文亦哼了一声，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按，有些不悦的说道：“祝兄有所不知，此人叫杜钧，原本不过是个教授武技的教官，不知道什么时候勾搭上虞英宗，从此平步青云，这不，泉关大胜的消息刚传回来，他倒是连升三级，上任王都银骑卫总领军，就好像打胜仗的是他一样。”
听到这里，祝攸想起在南门迎接他们的大臣里，就有杜钧一个，想到这心底一沉，问道：“那原来的总领军肖林呢？”苏文亦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你们离开王都没多久，内城就出现大规模匪盗，不但杀死数十名银骑卫，更偷盗王后宫中许多金珠玉器，璃王连戴罪立功的机会都没给，就下令处死了肖林，真是可惜了肖林的一片赤诚，始终认为王命为天，至行刑前都未说过一字。可惜啊可惜。”说罢苏文亦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听完苏文亦的话，祝攸一声不吭，起身向外就走，苏文亦在身后喊了几声，祝攸始终充耳不闻。
顾文盛被弥烈背回本营别院的时候，祝攸却躺在正屋小厅左边房间的床上，鼾声雷响。身旁的顾文应悄声笑道：“倒是少见老祝喝成这样。”弥烈将顾文盛轻放在右边屋里的床上，向顾文应招手离开。门关上有一会，顾文盛和祝攸同时坐起下床，走到房屋中间的小厅内，见圆桌上未灭的灯火燃着笔直的火苗，祝攸哑然失笑：“这般粗心，灯都没灭。”顾文盛也笑道：“这不正好，难道还要说‘黑话’不成？”
围坐在圆桌边，两人沉默了一会，祝攸先开口说道：“大王今日奇怪之举我已基本明白，那虞英宗假传王命，和杜钧一起控制了王都守备军银骑卫，虽然并不会对大王不利，但实际上权利架空。从大王在周围有司宫官的情况下说话小心翼翼就能看得出来。我与肖林关系极好，知道他虽然能力很强，带兵有道，但却是不近人情，又没什么人缘，所以在肖林被璃王下令处死之后，虞英宗和杜钧用了些手段就收服了银骑卫，这点是从我提前离开大殿后悄悄探查而得知的。其实我怀疑过处死肖林的王命是否为璃王所下。当然，银骑卫也并非都被收买，据说杜钧上任当天，有几位银骑卫的队长不辞而别，再无踪影。”
顾文盛‘嗯’了一声，表示赞同，接着说道：“祝兄说的不错，其实我之所以没带大军一同回王都，主要也是因为轻敌，认为以自己四阶灵力的实力，穆国境内无人是我对手，自保绝无问题，但没成想，王都内竟是这般光景，我思维狭隘，现在着实有些后悔。”
祝攸说道：“也幸亏是顾兄实力强大，加之我等五人也都有一战之力，亲卫营多为哨戒骑，如不能将我等一网打尽，只要走漏风声，大军到来便是灭顶之灾，虞英宗不过是贪恋权贵之徒，不会冒这么大的险。”
“其实虞英宗并没有对大王怎么样还有另一层原因。”
“是什么？”
“兵制。”
祝攸一砸手心，说道：“对啊！根据我国兵制，大王手里并无兵权，由三名将军领兵驻扎在外，辅助政权，若虞英宗铤而走险，造反夺权，就算我们视而不见，北境与西江的两位将军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顾文盛说道：“其实我们都把虞英宗想的太过了，他手里充其量不过两万银骑卫，杜钧又不是块带兵打仗的料，两个跳梁小丑而已。大王不是已经将泉关赏赐给我了么？用意就是让我有借口，在不与虞英宗正面冲突的情况下离开王都，与大军汇合，回来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