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之大义

  白门关内外，火势渐渐熄灭，无辜百姓的嚎叫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此一战，唐军虽说不是伤亡惨重，但城中百姓，确是遭了殃，徐德强撑着身体，带领士兵安排战后事宜。

  徐乾吃力地走到房间，只见他脸色突然苍白起来，一口鲜血猛然喷了出来，手中长枪再也握不住，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慢慢伸手握住脖颈戴着的狼牙形玉坠，喃喃说了一声：“青雨”便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昏了过去。

  梁营大军未动，守夜的梁军紧紧注视着白门关的方向，主帅临行时，告诉他如有信号，大军全力推进，但迟迟没有任何动静，突然一袭白衣闪过，那士兵看到来人急忙单膝跪地，但那身影并未做任何停留，仅一个呼吸间，便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句淡淡的声音飘出：“全军退向青龙关。”那士兵听到命令，有些疑惑，但片刻之后，还是照着主帅的吩咐，去各个营帐传达命令。

  青龙关，主帅卧房内，一道白衣身影闪过，他怀中抱着青衣，那青衣双眼紧闭，眼角似有泪痕，她眉头紧皱，似有解不开的心结。白衣看着怀中人，只是微微叹息一声，便将青衣放在床上，自己则慢慢退出房间，他抬起头，看着天上洋洋洒洒的雪花，轻声说道：“我多么希望你能像这雪花般自由，但是我们生在这个时代，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青雨，希望你能看开呀。”他久久伫立在房间外，任由雪花飞舞，他始终一动不动，似乎有什么问题，始终想不透。

  不知过了多久，雪慢慢停了下来，白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吱呀”一声轻响，房间的门开了，从里面慢慢走出一袭青衣女子，她脸色苍白，就如这雪景一般，洁白无瑕，脸上的疲态不能掩饰她绝世的容颜，反而增添了另一种美，青衣女子慢慢走向院中，轻轻擦拭院中石凳上的雪花，轻轻的坐下。

  “你身受内伤，五脏六腑受伤不轻，不宜乱动，外面天寒，回屋吧。”青衣的身后，白衣男子慢慢浮现，看着坐在石凳上的青衣，眉头轻皱，轻声说道。

  “不碍的。”青雨淡淡道。

  西门贪狼看着青衣的身影，欲言又止，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走上前，抚摸着青雨的青丝，低声说道：“当时真不该把你弄丢了，不然你也不会有这么多困扰了。”

  “我不后悔的，遇到他，我不后悔的。”青衣低下头，低声说道，对着西门贪狼，对着自己的心，声音有些飘忽。

  “哥，你知道么，当时我们被仇人追杀，我才八岁，当父母在我眼前被杀，我觉得天塌了，还好有你，你带我拼命逃命，但还是被追上，你为了引开仇家，将我藏起来的时候，我真的不愿和你分开的，因为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人亲人了，只有你能对我好，拿命对我好，可是你走了没多久，我还是被找了出来，我拼命的跑，可是他们骑着马，拿着刀，我怕，但是爹曾经说过，我秦家子女宁愿站着死也不愿跪着生，我跳下悬崖，我以为我就要和爹娘见面了，后来我便慢慢的失去知觉。”青雨低声诉说，回忆起以前的事，她的身体不断颤抖，好像让她置身于当时的恐惧中。

  西门贪狼轻轻抱住了她，嘀咕道：“秦家，这个姓我已经多年不用了。”他轻抚青雨的后背，好似给她依靠一般。

  “我真的以为我死了，当我再次真开眼的时候，我在一个十来岁少年的背上，他背着我，一步一步下山，不知为何，在他的背上，我感觉到好安全，就像在哥哥的背上一样，下山后，他拉着他师傅，恳求他师傅救我，他师傅当时不愿，他便跪下，流着泪，不断恳求着，他师傅终于答应为我医治，那少年抹了眼泪，破涕为笑，慢慢的我的伤好了，那少年每天都会从山上带些野果子，野味下来给我吃，那段时间我真的很开心，但我还是害怕，我不敢告诉他我全部的身世，我对他的防备始终没有放下。”青雨嘴角有些笑意，好像回到了当时时光。

  “他真的很傻，每次见到我都会傻笑，他师傅教他的功夫，总是学的很慢，但他真的很努力，每次都会练的很晚，他练枪我就在旁边等他，看他练枪，他总是把笑容挂在脸上，给我温暖。”青雨脸上笑意更浓了，仿佛那个少年就在他的面前。

  “我和他在山上待了好久，直到有一天，他兴匆匆的跑到我面前，跟我说，他师傅允许他回家一趟，他想带我回家去玩，我犹豫了好久，但是看到他脸上的期待，便不忍心拒绝他，便答应了下来。可是我万万没想到，他家竟在京城，京城里的仇家还是没放过我们，我与他刚进城没多久，就被盯上了，好多杀手过来抓我，我很害怕，我躲在地上不敢动，我以为我快要死了的时候，他站在了我的面前，他第一次杀人了，我清楚的看到他手中的颤抖，人越来越多，他拉着我，左右冲杀，终于冲了出来，我跑不动了，他便背起我，疯狂的向外跑去，我清楚看到他身上的伤痕，血流不止。”青雨声音有些颤抖，眼角眼泪流了出来。

  西门贪狼皱着眉头，看着青雨，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害怕。

  “可是他还是个初出江湖的少年，哪有多少的体力，没过多久我们就被包围了，他护着我与那些人殊死斗，他浑身是血，他大口喘着粗气，他看出我心中的恐惧，他面向我时，脸上还带着笑，他笑着对我说：我把你带出来的，就要安全的把你带回去，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你遭受苦难。我亲眼看见他中了好多刀，他变成了血人，我哭着求他不要再站起来了，但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万分危急时刻，他师傅来了，打退了所有人，把我和他带回来了山上，我哭着在他的身旁，他看着我含糊的对我说：别怕，不碍事的。他昏迷不醒，我一度以为他死了，可是在他昏迷半个月后终于醒了，还是那样的笑容，他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被追杀，什么都没问过，只是对我说：你是我救回来的，我看到你便满心欢喜，看不得你受伤，我会永远保护你。”青雨笑了，笑的很开心，但眼中的泪水还是止不住的流淌。

  “我告诉了他我的身世，告诉了他我叫青雨，他说他叫徐乾，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名字，他还要再介绍一遍，真笨。后来他师傅回来了，他师傅要送我走，他和他师傅大吵了一架，我从来没见过他对他师傅不敬，那是唯一的一次，他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哭了，我也跟着哭了，晚上我把父亲给我的狼牙玉坠送给了他，告诉他这玉坠他要一直戴着，不然以后如果见到他没戴，我会伤心的，他破天荒的没有笑，而是郑重的对我说：就算身死，也会把它戴在身上。第二天我走了，他没来送我，他师傅告诉我说，他练了一夜的枪，此刻还没回来。我以为此生不知道何时再见到他，我幻想过一百种见面的方式，我就是没想到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他说他恨我！”青雨满面泪水，似有些痛苦，她抱着头，声音越来越急促：“不是这样的，我不想这样的，他以前护我，爱我，我便下定决心，要护他，爱他，爱他所爱，护他所护，他拿命对我好，我如何不能拿命对他，可如今，他却恨我，哥，我不想他恨我，我想告诉他，我还是以前的青雨，想告诉他，其实这些事另有其人所为，哥，你去告诉他好吗。”青雨有些声嘶力竭，西门贪狼看着青雨，眼中担忧之色渐重，他低声安慰着她，她听不进去，痛苦的抱着头，不知过了多久，或许青雨气力耗尽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西门贪狼叹了一口气，将她轻轻抱起，他看着青雨痛苦的脸庞，轻声道：“傻丫头，他并没恨你呀，那块玉坠他不是一直还戴着吗，他也没舍得对你下杀手不是么。”青雨的脸色慢慢有些好转，有一丝丝笑容出现，估计梦中那位少年再次拉起她的手，对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