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赌局与听海
翌日,笛寒坐在床边,正在拆伤口上的绷带,往镜子前一站,完全看不出伤痕,这时听到门铃,神色意外,他可从未有过客人,打开门,他神色更加意外了,只见一位漂亮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外衣,短裙,高筒靴,婷婷玉立的站在门外,他看的有些目眩,惊讶的说:“千秋!”
千秋今天显然精心打扮了一番,花了她不少时间,还特意征求了幽姨的意见,此时她对笛寒的反应很满意,说:“你不请我进去吗?”
两人走进屋内。笛寒说:“平时没什么客人,我一个人,可能有点乱。”
千秋一路看来,房间的布置很简单,谈不上乱,当她看见桌上新拆的绷带时,神色一愣,目光转向笛寒,问:“你受伤了!”
笛寒沿着她的目光望去,掩饰道:“不,”却不想千秋对他动手动脚,说:“让我看看。”
笛寒想阻止她,却不想她的力气比看上去大多了,两人一阵推拥,笛寒脚被床边绊了一下,两人‘啊’的摔到了床上,千秋双手按在笛寒肩膀,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一下变得很奇怪,笛寒看到了从千秋雪颈慢慢爬上她脸颊的红晕,抚媚动人,不觉看呆了,心想她也会有这种小女生的神态,忽然感觉很欣慰,只听她说:“闭上眼睛!”
笛寒犹豫了一下,还是照话做了,这种时候感觉时间过的太慢,忽然感觉上身一凉,他睁开眼,见千秋脱去了他的上衣,正盯着他看,眼神还有些躲闪,这让笛寒感觉心里暖暖的。
千秋随即转过头去,将上衣扔了过来,斜过眼神看,说:“你以为我会吻你吗?”
“作为可能性的问题,”笛寒穿好上衣,有些窘迫,便转移话题,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千秋眼神有些责备的说:“不是你约我的吗?”
笛寒想起自己的确这么说过。
两人走在街上,身旁是一片绿化林间,笛寒斜过眼神,见千秋面带微笑,有时候也会感觉她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少女,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千秋目光一动,反驳的说:“找你很难吗?”
笛寒停顿了一下,望着前方,说:“无论是学院还是角斗士酒馆,我的资料大部分都是虚假的,从时间上来说,昨天我才约你,而你今天能找到我,还是有些难度的。”
千秋试着从他的话里找出漏洞,可发现避开一些偶然因素,这的确是一番合理的解释,心下即有些不甘心又有些欣喜,正色的说:“你真的很敏锐呢!”
她往前快走了三步,然后转过身,望着他说:“我就告诉你吧!不过即使是你也绝对猜不到。”
只见她解开了上衣的第一个纽扣,从温润如玉的雪颈上拉起一条细细的银色锁链,尽头吊着一块精致的怀表,表盖上有着一个三角刻印,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给人一种很强的立体感。
笛寒震惊,星盘两个字如龙卷风一般盘旋在他的脑海,他不禁向怀中摸去,只见两支星盘居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锁链的颜色,惊奇的说:“这是?”
千秋望着自己手中的星盘,语气有些惆怅,说:“星盘其实是一对的,在流派时代,沧夜和守望之所以能卓绝群伦,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两支星盘。”
这时秋风习过,摇曳着少女的衣领、衣袂、裙角,秀发微微飘舞,几片落叶随风吹过。
在这一霎那,笛寒好似看到了眼前少女的柔弱,说起来她也不过和自己年龄相仿,却要承担起自己所不知道的压力与责任,对她来说坚强是必要伪装吧!
当千秋抬起头时,刚才笛寒所看到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似根本不曾发生过,看着她掩饰的不露痕迹的感情,笛寒心下无奈,自己想给予她一些帮助,但奈何自己只是一个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小人物,无能为力,这或许就是命运吧!每人都有自己的命运。
“好了,现在轮到我问你了,”千秋收起星盘,说:“我查过你的档案,除了小部分基本信息外,大部分经历都无从考证,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阵沉默后,笛寒迈开了脚步,回答道:“这是自我保护的一种手段。”
赌城店坐落在流光街,那个十字路口旁,是方远区著名的娱乐中心。百层大厦结构,外表钢化玻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两人坐电梯,直通顶楼。
电梯门开启,迎面而来的是喧哗而嘈杂的气氛,只见衣着华丽的绅士和淑女笑谈着,轮盘不停地转动着,身着兔女郎服饰的女招待穿梭在会场,端送着酒水与筹码。
千秋好似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左顾右盼,见荷官发牌,见蓝红白不同颜色筹码堆成的小山,见随着轮盘转动不断颠簸的小球,对什么都十分好奇的样子。
笛寒以不是第一次来,他知道这里的区域分布,打算直接去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却忽然感觉袖口被拉了一下,回头见千秋盯着一台布偶机,停下了脚步。
笛寒神色愕然,他忽然意识到他并不是一个人,这种感觉难以说清,心里有些开心,不觉浅浅笑起。
于是两人玩了很多项目。没想到,在抓布偶上千秋居然这么笨,笛寒都被她逗笑了。轮盘,千秋也想尝试一下,结果输多赢少。千秋路过一处娱乐区时,意外发现可以照相,两人也留了合影。
一路玩过,千秋心满意足了,笛寒也走到了他感兴趣的地方,只见人们围观着两人的对弈,听窃窃私语道:“他到底是从那里来的?之前没听说这么厉害的棋手。”
“从一周前他出现在这里,设下一万贝利的奖金,说谁赢了他,奖金就归谁!”
这时对弈的两人以分出胜负,一人从座椅上离开,留下了一人就是笛寒之前所听话题的主角了,他听到:“可还没有人赢过。”
只见那人身形修长,气质从容,黑发红目,顾盼间目光如电,仅仅只用了几分钟就击败了对手,他给笛寒一种特别的感觉,气质不同于平民,反而接近贵族,但却又不相同,很有亲和力,至少不会气势凌人。
又一位失败者的下台,让场面一时冷场,虽然大家都眼馋那份奖金,但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笛寒顾盼左右,径直走了上去,众人神色意外。
当笛寒坐在那个男人对面,他清楚的感受到了这种气质,从容锐利却不锋芒*人,有一种剑藏于匣的感觉,说:“我想试试,请多指教。”
那男人温和的笑笑:“只要你能赢我,奖金就是你的,有战无类。”
笛寒目光扫视棋盘,抬起头,说:“那就这样开始吧!”
那男人有些意外,说:“你想续残局?”
笛寒持走了他的一枚骑士,然后为自己加了一枚骑士,说:“不过我想要你一枚棋子。”
那男人微微一笑:“有意思!”
这样的对局在众人看来也同样如此,棋局上,即使笛寒消减了对方一枚棋子,同时为自己增加了一枚棋子,但依然无法影响对方的优势。
只见笛寒执黑方,先手,持起一枚棋子时,那男人有些动容,说:“先走国王?”
笛寒笑道:“国王不动,部下又怎么会跟来呢?”
是的,那天白袍老者让他了解到,棋盘上国王不是被保护的对象,而是一种谋取胜利的手段。
棋局结束,一时冷场,大家都看呆了。
那男人有些吃惊,随后哈哈大笑,说:“你赢了,奖金归你了,认识一下吧,在下夕阳·红。”
这时兔女郎递来奖金卡片,笛寒并不是为了奖金来的,随手接过,回答的说:“我叫笛寒。”
“笛?”那男人愣了一下,随后恢复正常,说:“在最后一天遇见你,真是太好了,不过我给你一个忠告,最近没什么事的话,到区外旅游吧,奖金足够你花费,偶尔也该放松一下。”
这场发生在赌城店的奖金棋局就这样拉下帷幕。
在一辆区内高速列车上,两人相对而坐,闲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轻笑着凝望对方,列车经过一站又一站,这段看似漫长的旅程,在千秋回过神时,就已经结束。
有时候选择是一枚硬币的正反面,答案是完全不同的结果。未来的两人并非放不下,而是挽不回。
千秋站在酒店门口,停下了脚步,抬头凝望着笛寒,说:“我从未像今天这样开心过,谢谢你,笛寒,送我回来。”
笛寒见她的眼神闪烁着,有一些期待,又有一些抗拒,自己竟也心跳加速,紧张起来,回答道:“那么,我也该去上班了。”
千秋见笛寒的身影渐行渐远,她忽然往前跑了两步,可随后又停了下来,他以没入人群终不可见,不知为何,心里空荡荡的,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若有所失的怅然,她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海的浪花声,一阵又一阵,伴随着不知从何传来的音乐,那歌声是这样的伤感绵长:“写信告诉我今夜,你想要梦什么,梦里外的我是否,都让你无从选择,我揪着一颗心,整夜都闭不了眼睛,为何你明明动了情,却又不靠近,听海哭的声音叹惜著谁又被伤了心,却还不清醒,一定不是我至少我很冷静,可是泪水就连泪水也都不相信。”摘自张惠妹的听海。
千秋打开星盘,在表盖上有着一张她和笛寒的合影,抬头望着那人来人往的街,喃喃道:“谢谢你,给我一段美好的回忆!”转身间,有晶莹的泪珠散落在空气中。
行走在街道,身边人来人往,笛寒脑中挥之不去的,全是千秋那双明亮的眼睛,喃喃道:“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