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深谈
伴随东方未明冷漠的质问声，元晋、蒯睿明和幽若纷纷将目光转向洞窟入口，果然，刘一刀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虎穴之中，模糊的身影立在角落阴影之间，仿佛一尊安静古朴的雕像。
“东方公子说笑了，在下自知不讨诸位喜欢，便想着不出来丢人碍眼，不过东方公子既然出言相邀，在下也只能出来一见了。”
刘一刀出乎意料地低声下气，与初见时的憨厚，争执时的果敢，好像又换了一种性格似的。
随着他缓步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灯火映照下，元晋神色愕然，幽若更是讶然一声，眼神复杂地望着来人。
刘一刀高大昂藏的身躯已经深深地弯了下去，宽厚的面庞上充斥着疲惫与苦楚，他的右臂自肘而断，被几条肮脏的黑布胡乱包裹着，精赤的上身暗绿色脓包星星点点，流出腥臭的脓液，在周围火光的照耀下如恶鬼般丑陋。
惊见刘一刀如此落魄样貌，蒯睿明和幽若面现不忍，东方未明神情自若，冷漠的面容上看不出心思，“果然如我们所料，在三人之中，是你活到了最后。”
刘一刀将姿态放得极低，他咳嗽几声，坦然道：“辛娘子是海州出名的女飞贼，得祖贤提醒，我出其不意将她擒下，最后她服毒自尽，也算是死得其所。”
听到这般结局，元晋若有所思，揣摩道：“大好局势毁于一旦，看来是祖贤那里出了问题。”
刘一刀苦笑，“我们都低估了祖贤，他绝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酒色之徒那么简单，我一时大意，被他用阴磷箭暗算，才落得这个鬼样子。”
东方未明言简意赅，却直指核心，“无论如何，还是你活到了最后，只是不知你是否如愿以偿？”
“机关算尽太聪明……”
刘一刀长叹一声，“功亏一篑，祖贤和辛娘子都是狠角色，宁死也不愿答应我的条件。”
“我是带着最后一点希望潜入虎妖洞穴，本想着能有所收获，返回万界轮回大殿之后充作功德，保全一条残命。”
说着，刘一刀抬起头来，目光中带着惊讶和一抹佩服，“没想到，就凭你们四个连气脉圆满都不是的少年，竟然真能杀得了化形虎妖！”
“说句实在话，本来我是看不起你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大派弟子的，你们这些人我见得多了，一个个自命不凡，手上功夫却是了了，没了门派师长的庇护，嘿嘿，荒郊野岭不知埋了多少具无名尸骨！”
“我自负眼力，没想到今天却一个个看走了眼，祖贤那家伙自不用说，诸位都是人中龙凤，是我见识浅薄，枉做小人了。宗派世家能够屹立于世，传承不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
刘一刀的感叹似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如果他们当时选择相信元晋四人，众人合力围杀啸风虎王，或许结局就会截然不同。
只是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元晋小心地将断剑残片从身上拔出，撕下几条干净的内衬充当绷带，一边包扎，一边问道。
“我一直有个疑惑，你针对祖贤和辛娘子的目的应该是得到他们的功法秘籍，只是你怎么能肯定，任务失败后天尊不是直接将我们抹杀，而会给我们补足功德的机会？除非，你不是第一次参与轮回任务！”
刘一刀在现身之际就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闻言坦然道：“元公子所言不错，算上这次，我已经参与了三次轮回任务，每一次都是历经艰险，九死一生。”
“诸位杀死啸风虎王，完成主线任务，可以说是救了我一命，在下便将知晓的一些消息告知各位，以答谢救命之恩。”
刘一刀索性盘膝坐下，双眼望向洞窟黑暗处，目光幽深而迷茫，似乎是陷入了恒远的回忆之中。
“我本来只是凉州一个默默无闻的散修，靠着一份不入流的刀法，过着得过且过的日子，‘刘一刀’这个名字，与其说是外号，还不如说是一句嘲讽。嘿嘿，西域那边民风彪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我们这些散修，就像是江湖中的虾米，任人鱼肉。”
元晋四人都还没有出师，纵然有些阅历，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对刘一刀的故事极有兴趣，而刘一刀却是不解风情地摆了摆手，“哈哈，扯远了，想来诸位少侠对我的生平也不会在意。”
“我想告诉各位的第一条消息，就是轮回任务中诸位最好不要以真名示人，以免暴露现实世界中的身份，引来不测之危。”
“前几次轮回任务，我们这个小队还有不少人在，几位前辈就告诫我们，轮回任务不只是我们这般小队单独行动，还有几个团队相互合作，甚至相互竞争的模式。”
“很多时候，轮回任务中的仇怨就会牵连到现实世界。在这边，你可能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新手，而现实当中，你的亲人师长却是玄黄高人，不可一世。也有可能，现实之中的你默默无闻，在轮回任务中却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总而言之，就是尽量割裂轮回任务和现实世界的联系。你们出身名门，或许不怕暴露身份，引人寻仇，但也应该记得天尊的严令，绝对不能暴露万界轮回的任何信息！”
元晋暗自点头，刘一刀所言的确值得斟酌，不过，此时他还有另外一个疑问，“刘一刀，据你所知，我们轮回任务所处的世界，是大辰所在的界天，还是？”
此言一出，蒯睿明、东方未明和幽若尽皆凝神，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刘一刀，显然，他们对这个问题也极为关注。
刘一刀皱起眉头，有些啜喏地说道：“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没有确定的答案。但是我想已经经历过一次轮回任务的你们应该有所察觉，这个世界……”
他伸出手指环绕一圈，语气凝重，“有很大可能，不是大辰所在的界天！”
大辰武道昌盛，源远流长，界天之说不是隐秘，传闻法相境界的强者就能打破天地界关，破界而出，星海遨游。
而星海之中，如大辰所在幽寰界天这般世界，如恒河沙数，不知凡几。
只是这样一来，元晋四人面面相觑，心下叹息。
“能够将几人随意挪移界天，天尊的实力，到底是何等恐怖？！法相？还是纯阳？！万界轮回，究竟隐藏着怎么样的秘密？！”
刘一刀没有在意元晋四人的沉思，或许，他曾经也有过对天尊的揣测，只是随着一次次轮回任务的折磨，逐渐淡去。
“言归正传，第二条消息，主线任务失败之后天尊会扣除双倍功德，功德不足者，其实可以用身上的秘籍、神兵，天材地宝弥补，如果能够补足差额，即可免除一死。”
“当然，这种情况下天尊给的兑换价格绝对不会公平，你们应该也能明白。”
“除此之外，据说还有一种特殊的轮回任务，前辈们将其称为死亡任务，任务失败的下场，不再是扣除功德，而是直接抹杀！”
随着深谈，刘一刀似乎恢复了爽朗的本性，不再唯唯诺诺，屈起三根手指，道：“第三条消息，其实更应该称之为散修的本能吧。”
他指着啸风虎王和黑袍道人的尸身，“万界轮回中功德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积土成山，细流江海，每一次战斗之后，战利品的收集也是一门学问。”
“化形虎妖一身是宝，带回万界轮回大殿之后，可以以之为材料炼制丹药，也可以直接交给天尊兑换功德。那道人身上应该也带着不少东西，带回去交给天尊鉴定，也能收获不少功德。还有虎妖巢穴，仔细搜索一番，当有不菲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