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苦心终换伤心泪
叶朔君瞪着孟婆，道：“我们决斗的事？”
孟婆放下手上的茶杯，端坐着，缓缓道：“没错，想必你也知道，那把魔刀拥有摄人精力和意志的力量，但它却还有一个特点。”
她看了叶朔君一眼，接着道：“这个特点和你使用的那一招不同，使用夜哭的人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却无法阻止自己，就好像把自己变成一个旁观者一样。”
叶朔君冷冷道：“哦？也就是说你知道我们全程的打斗，却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孟婆无奈地苦笑道：“很讽刺对吧？用刀者被刀控制，刀还给自己留下一个意识，一个毫无用处的意识，一个见证自己杀人的意识，每当想起这些都感觉这把刀好像在向自己炫耀实力一样。”
叶朔君还是面无表情，道：“后来呢？”
他好像在听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一样。
“后来？”孟婆直起腰板，捶了捶腰，久坐和悲痛让她腰上的老毛病又犯了，她接着道，“后来就是你我之间的打斗了，不得不说，你的武功确实了得，能把夜哭逼成那样的，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了，夜哭操纵我连‘焚寂八荒’都用上了，却还是杀不了你。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夜哭的慌张，这还是第一次能有人让魔刀感到慌张。最后，我们也算打了个平手，我没能打败你，我们都耗尽内力，最后竟都晕倒在地。”
叶朔君毫无半点得意之色，淡淡道：“可是，这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
孟婆厉声道：“当然有关系，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无处可去，重回冥幽谷，也不会继任冥幽谷谷主的位置。这样，我也不会被魔刀控制，也不会砍伤毅儿的左脸。”
叶朔君淡淡道：“你说的毅儿是鬼骷髅把？也就是说的脸是你弄成那样的。”
孟婆点了点头，脸上早已写满愧疚之意。
她接着道：“要不是那个负心汉为了江湖上的地位，为了争名逐利抛下我们母子，我也不用回到冥幽谷，在这里受到木东道人和不戒和尚的挑衅，导致拔出魔刀，害得毅儿的脸变成那样。”
孟婆说道这里，悲痛地哭了起来。
叶朔君沉思片刻道：“你认为这些都是因为我师父为了江湖地位抛下你们所导致的。”
孟婆咆哮道：“难道不是吗？那个负心汉一辈子只想着自己，要不是他，我会弄成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吗？没错，他确实是一个大侠，他仗义江湖，武功盖世，被万人敬仰，但在我老太婆眼里他就是一个人渣，他永远是一个失败的丈夫，更是一个失败的父亲。他永远都不知道毅儿这些年是怎么走过来的，他永远都不知道毅儿有多么自卑。”
叶朔君没有说话，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老的妇女对人生的哭诉。
许久，真的很久，外面的人等的很着急，里面的人却忘却了时间。
孟婆总算平复了心情，她瞪着叶朔君道：“我的故事讲完了，你怎么看，叶朔君？”
叶朔君道：“我……我不知道……”
孟婆冷笑道：“你当然不知道，在你眼里慈眉善目的师父竟是一个抛弃妻儿的伪君子，你当然会感到迷惑。行了，他是你师父，我知道你很难做，你就按照自己心里的那份认定去生活吧。”
叶朔君不语。
孟婆摆了摆手，道：“你走吧，我累了。”
叶朔君退出房间。
赵晗樱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叶朔君走过来都不知道。叶朔君走上前，弯下腰，凑在她耳边道：“在想什么呢？”
赵晗樱吓了一大跳，连忙拍了拍胸脯。
待看清叶朔君后，用粉嫩的小拳捶了一下叶朔君，道：“叶大哥，你吓死我了。”
叶朔君轻轻一笑，眼里满是对她的溺爱。
赵晗樱伸出头看了一下房间，俏皮地眨了一下眼睛，道：“怎么样？刚才孟婆叫你进去干嘛？”叶朔君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鬼骷髅呢？”
赵晗樱娇笑道：“他去准备食物了。”
叶朔君淡然道：“赵姑娘，我们明天就动身吧？”
赵晗樱惊道：“明天？这么快？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在这个冥幽谷还有人照顾，可到了外面，要是遇到敌人该怎么办？”
叶朔君黯然道：“可是，我又有什么资格留在这里呢？”
赵晗樱听出了这话里有话，轻声问道：“叶大哥，怎么回事？孟婆对你到底说了什么？”
叶朔君道：“不，没什么。”
赵晗樱嘟着嘴，道：“好吧，叶大哥，我听你的，我们明天就动身。”
叶朔君轻轻一笑，道：“谢谢你，赵姑娘。”
赵晗樱嫣然道：“叶大哥，你可以不用老是叫我赵姑娘的。”
刚说完，她的脸立即又红了，她把头埋得很低。
叶朔君笑道：“哦？那要叫你什么？”
赵晗樱猛地抬起头，笑道：“我来重新介绍我自己，我叫赵晗樱，所以呢叶大哥你可以叫我晗樱，也可以叫我小樱子。”
她笑得很灿烂，很可爱，让人不禁有保护好她的欲望。
叶朔君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笑得很大声。
这也许是他这些年来头一次笑得这么开心了。但他没意识到，赵晗樱也没注意到。好像叶朔君和赵晗樱在一起的时候一定会笑，很开心地笑。
赵晗樱见叶朔君笑成这样，嗔怪道：“你在笑什么啊？我跟你说真的。”
叶朔君笑得更大声了，赵晗樱又捶了一下他的胸口，道：“哎呀，我没有在看玩笑，你，你不许笑。”
叶朔君停下笑声，闭上了嘴。
赵晗樱等他停下笑声，接着道：“你觉得那个名字好呢？”
叶朔君“噗呲”一声，又笑了出来，笑得前俯后仰。
叶朔君趁着笑声的空隙，连连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晗樱拍了一下头，无奈道：“好吧，算我倒霉，我走了。”
忽然，叶朔君一把拉住她，表情严肃，赵晗樱被吓了一大跳。
叶朔君道：“我以后就叫你晗樱吧。”
赵晗樱红着脸，点了点头。
叶朔君放开她，赵晗樱赶紧跑开了。叶朔君问道：“你去哪？”
赵晗樱转身道：“去看看饭菜好了没。”
叶朔君望着眼前这座冥幽谷，恬静，奇妙，没有名字那么可怕，没有地狱的感觉。或许，这里就是一份美好。叶朔君趁着这份闲暇一个人漫步在这座号称“地狱葬场”的冥幽谷。
瞧了瞧清澈的忘川河，看了看阴森诡异的阎王殿。他想走遍每一个角落，因为他有这个闲心，更因为他想替他师父赎罪。他望着这里的一切，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一阵叫喊声让他回过神来。
是赵晗樱，她找不到叶朔君，到处呼喊他。
最后，才在忘川河找到她。赵晗樱匆匆走过来，问道：“叶大哥，你在干嘛？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可以到处乱跑呢？哦对了，可以吃饭了，我们回去吧。”
叶朔君好像没听见一样，驻足观望。赵晗樱疑惑地朝叶朔君看的方向到处看了一下，问道：“叶大哥，你在看什么？这里有什么东西吗？”
叶朔君淡淡道：“没有，我们走吧。”
赵晗樱挽起叶朔君的手，两人并步前行。
鬼骷髅站在门口，见叶朔君二人到来，迎上前道：“你们两个去哪了，家母招呼你们过去呢。”叶朔君道：“哦？”
客厅上，孟婆端坐在正位，见叶朔君到来，招呼道：“坐吧。”
语气依旧阴森，但气色却好了很多。
叶朔君一坐下，孟婆道：“听小姑娘说，你要起身出发了？”
叶朔君看着她，道：“嗯，明天我就起身。”
孟婆夹起一块肉，放入赵晗樱的碗里，赵晗樱连忙点头道谢，她到现在还对孟婆心怀畏惧。孟婆淡然道：“你要走，我也不会留你，不过，有一件事，我要对你说。”
叶朔君道：“晚辈洗耳恭听。”
孟婆缓缓道：“夜哭是一把魔刀，你也清楚，现在我已经用我家祖传的方法将它镇压住了，以后估计也不会再用了。”
叶朔君道：“如此甚好。”
孟婆道：“但是，你的那一招名叫‘夕落江湖’呢？”
叶朔君怔住了。孟婆道：“年轻人，天下武功，没有哪一种是完美的，所有武功都会给修炼者带来损害。一般来说，武功的等级越高，威力越大，对自身伤害越大。年轻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对你说教，但我希望你尽量不要用这一招，别到以后后悔，那就真的来不及了。”叶朔君离席作揖，道：“谨遵前辈教诲。”
孟婆点点头，满意道：“好，孺子可教也。吃饭吧，这就算是我老太婆给你们践行的饭了。”难得的愉悦充满整个冥幽谷。
谷外，三个用纱巾遮着脸的妙龄女子注视着这一切。
他们装束相同，都身着白袍。
唯一的区别便是那一方白纱。
其中一个女子嘟囔道：“这算什么啊，他们在吃饭，我们在这里看着他们吃饭。”
另一个安慰道：“算了，我们的资料都收集好了，走吧，去向圣主汇报一下。”
他们的声音像夜莺般非常好听。
三人纵身一跃，瞬间消失。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过一样。
正是：白首苦盼梦朗归，回头已是黄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