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横刀穿魂
许鸣玉本来是帝都大饭店的主厨之一,每天在后厨里转悠,她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把菜刀切了腹,还是她亲手送自己上路的。
彼时她正对自己的小帮厨传授人生真理:“小李啊,你姑奶奶我长得也算貌美如花了吧?本来可以凭颜值走上人生巅峰,还不是姑奶奶有崇高的信仰,才当了厨子嘛!老娘就喜欢这个!”
说完猫眼儿一转,眼神揪着小徒弟:“你再看看你,我去银行取个钱,让你掌勺,你怕得跟个小老鼠似的,掂个大勺像拿了炮仗,胆子都被炸了?你要是长得好看一点你说我能骂你嘛?不能!没胆子,没脸皮子,你就应该多多努力学手艺,你还不好好学。”粗喘了口气,一说到这个她火爆的性子上来了,越说越生气。
小李瑟瑟发抖:“……姑奶奶我好好学,您老可把刀放下呀!”
“你说什么?老什么老?你再说一遍!反了天了你”,她杏眼儿火光流转凝成了砍刀。
片刻,女子双手叉腰顺了顺气,嘴里嘟囔:“我也就29好不好,那些个小娃娃有哪个比我长得俊?”
小李偷偷翻了个白眼儿,又殷勤笑哄:“师父我错了,您这不是教我刮鱼茸么?咱们继续吧?”
女子冷冷一笑:“看好了”。
她左手提了一条肥美的鲈鱼,右手薄刃划过,鱼看似毫发无损,可是纤手一掰,鱼身从中间分将开来,边缘细腻流畅。她又找了根食镊迅速挑了主刺,嫩生生的鱼肉被鱼皮软软包着像拘了一包水。然后将两个鱼块整整齐齐码在冰凉的瓷盘上,放入笼屉,压上盖子,架在一口盛满了乌鸡汤的砂锅上焖蒸。整个过程她认真谨慎,像是进入了旁若无人的状态,却又能直接得感觉到她的愉悦。
小李站在一旁仔细看着,心里是严肃的敬意。
焖蒸的过程中许鸣玉不发一言,整个后厨静得出奇,只能听见乌鸡汤在笼屉下面咕嘟咕嘟地沸腾声,滚烫的鸡汤蒸汽携着咸香冲上笼顶,包裹住玉白的鱼肉,用热度和香味挤压着鱼肉的纹理。
须臾,她像是心中明确知道鱼肉的火候和状态,猛地掀开笼屉盖,一股浓烈的鲜味霸道地占据了整个厨房。小李深吸一口香气,面无表情地咽了咽口水。
女子转过身,对上小李严肃的娃娃脸,温声教导:“鱼肉鲜嫩,不能过火烹调,不能长时间加热。必须在别处先将鸡汤大火滚沸,再转小火立刻架上笼屉计时,具体时间看鱼肉种类和用途,鲈鱼做肉糜,最好两分半钟离火。”
“其他的鱼类除了我以往跟你说过的,以后再慢慢告诉你。”许鸣玉又恢复了风情万种的状态,吹了吹指尖“来,小李子,搭把手,拿最薄的柳叶刃来,让为师教你刮鱼茸。”行走间带着腰肢轻扭,看得小李蒜头鼻子热了好几下。
“呆头鸟,看什么呢?刀呢!”许鸣玉猫眼一挑:“工作专心一些,我这个大美人是不多见,你。。。!”
小李愣愣地看着递过去的柳叶刃,被女子拿在手中转了方向,刀柄却不小心碰上了橱柜,直直捅进了女子腰腹,从腰部横穿进去。
时间像是被冻住了,许鸣玉不敢相信地看着刀柄。
“师傅!许师傅!你撑住啊!我按了警铃!”小李惊慌失措中扶着许鸣玉躺上了砧板,按着流血的刀口,不敢轻举妄动。
“臭小子!”,女子龇牙咧嘴没了往日的卖弄风情,大吼:“给老娘叫救护车!快点!”
“好好好,师傅你别乱动,我叫我叫!”小李抄起手机拨了过去:“喂?快救人,这里是武都路325号帝都大饭店后。。。。。”。
后面小李说什么她已经没有意识分辨了,许鸣玉只觉得一片黑暗吞噬了她,即使是痛感也不能阻止知觉慢慢丧失,她奋力挣扎想要保持清醒,仍旧感觉到自己逐渐堕入黑暗的地底。
她的意识里知道自己昏迷了,却没有很多伤感的情绪。她感到自己变得很轻,轻的能够在空中漂浮,但是她掌控不了自己的身体飘向哪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仿佛听到了佛寺的钟声和扫帚扫动落叶的声音,有什么人在身边喊叫小姐,又好像有什么人在很远的地方说着血压和心率,她突然从胸腔涌出巨大的窒息感,有人用手指重重掐着她鼻下的人中。
时间好像又过了许久,又好像是一瞬间,她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和泥土的味道。整个感官突然恢复了!
许鸣玉蓦地睁眼坐起,瞬间的头晕眼花让她咬紧了牙齿。她的清醒惊动了周边的人。
“小姐!你终于醒了!嘤嘤。。。。吓死奴婢了。”有娇俏的小丫头扑过来紧抱住她。
“小姐,你可算醒了,你再不醒,我们就要抬着您回去了。”粗神粗气的中年男子担忧地说。
“小姐?等等!什么小姐?!”许鸣玉甩了甩还有些晕眩的脑袋,撑着身子努力瞪大了眼睛环顾周围。这才看清现在的情况。
远处街市繁荣,熙熙攘攘好不热闹。一波又一波穿着布衣的男女老少正在向自己这个方向走来,不少近处的人围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谁家的姑娘,怎的晕在这里,忒不吉利!”
“是啊是啊,徐家斩首,这个年纪的姑娘来看砍头简直是胡闹。”
“她的家人呢,还不来领走!”
“说来,徐家真是作孽哦,你看那跪着的几个姑娘还不是年纪轻轻?这才活了几年就要被砍了?”
“你这妇人真是见识短浅,那些个姑娘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的,享了我们几辈子没享过的福气?要你可怜哦!”
……
鸣玉坐在青砖石板铺的小道上,中年男子站在身侧护着她,刚刚说话的小丫头还抱着她。在他们面前有个高大的石台,一队官兵走来走去准备着些什么,十几个犯人带着镣铐木枷,男男女女浑身血污,她不忍再看。鸣玉转头看了看身上的粗布披风,此时,她意识到,自己穿越了,穿进了一个年轻小姐的身体里。
来不及再多想,就被中年男人提醒:“小姐,这样我们太扎眼了,容易引人注意,让冬扇扶您起来。”
说话间那个小丫头已经迅速地扶着她站起来,让鸣玉虚弱的身子靠在她身上,似乎看出了她的茫然,劝到:“小姐,刚刚您悲伤过度,昏厥过去了,您可千万要稳住情绪,听吴伯的话,好好送老爷夫人一程啊。不然,您以后又要自责了。”叫冬扇的小丫头眼睛红红的,像个可怜的兔子。
鸣玉阖上眼稳了稳情绪,低声应了。心里混乱一片,下意识跟着小丫头面对着石台站着。心里叹息,她这到底是穿越还是重生啊,明明是穿越,为什么有原身的记忆和情绪。这些不属于她的情绪撕扯着她的意志,却又清楚地提醒着她,即使换了一个身子,换了一个世界,她只要还活着,大概就是万幸了。
“午时已到!行刑!”尖细的声音惊起了远处屋檐上的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