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凉凉的心
攻破渭州以后,整个陇右都暴露在大唐的兵锋下。也正是因为这样,收到大唐攻破渭州的消息以后,被人抄后路的论恐热急忙放弃攻打尚婢婢,带着十余万大军惶恐回援。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渭州的捷报到达长安,泽路的战役打响,唐武宗的劳军使到达义勇军的军营。
“紫焉还好吧!”
声音很平淡,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可是听在对方的耳中却犹如冬天里的寒冰,让人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冰寒。
当一个人听到噩耗以后,第一反应该是什么?是悲伤?是哀愁?还是是呆立当场?
无论哪一种都是正常的反应,可是鱼恩却像是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般平静,反而问了一个和这个问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是他没听清?还是郑粹在他心中的地位根本没有别人想的那么重?朗宁公主能想到的两种可能,老司阍根本不会去考虑。他知道,鱼恩之所以变得这么冷漠恐怕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他的心凉透了。
一颗凉透的心,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悲喜,剩下的只是冷漠。
心凉的不只是鱼恩,还有老司阍。他知道想要融化一颗凉透的心任重而道远,自己此行的任务恐怕根本不可能完成。
“公……”
“也是多此一问,她现在应该被服侍的很好,很安全。”
老司阍刚开口就被鱼恩打断,也不知道他要说的是公爷还是宫里。只是他的答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鱼恩已经猜出答案,那个虽然有些温暖,背后却隐藏着人性冰冷的答案。
“你们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没人注意到他的自称已经从本宫变成我,也没人在意他对劳军公主的不敬。老司阍只是恭敬的退出大帐,顺便拉上气鼓鼓的朗宁公主。
……
“家老,大唐公主的口碑都不太好,我那个便宜媳妇不会也是那样吧!”
“家老,他是谁?”
“家老,咱们……”
“家老……”
……
“少爷不能怪公主殿下,是咱们拖累了人家。”
“他是上柱国公,神策军右厢大将军,鱼弘志。”
“其实现在的少爷和老爷很像,一样的风轻云淡……”
“少爷……”
“少爷……”
……
当驸马爷变得醉醺醺,他的眼皮再也抵抗不住睡意的侵袭,无数个温馨的梦悄悄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往日的一桩桩,一幕幕都像是电影一般,从鱼恩的脑海轻轻滑过。不管电影里的悲伤还是喜悦,永远都只有两个人,鱼恩和他的家老。
那个对鱼恩照顾的细致入微的男人,那个宁愿用自己的姓名保护鱼恩的男人,那个就算鱼恩选择认贼作父也会支持他的男人。
如果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出现,这个温馨的梦境会一直持续下去,鱼恩也会一直沉浸在他的梦中,就算外面山呼海啸也没关系,因为他喜欢这个梦。
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梦境里就多了一个人,一个模样娇俏,性格傲娇的女人。
开始的时候,鱼恩还能当她不存在,依旧和家老谈笑风生。可惜好景不长,这个女人忽然变了,变成地狱里的恶鬼,变成神话里的妖魔。凶相毕露的她,毫不犹豫的将家老撕裂,让他变成漫天的血雨,任由鱼恩如何呼唤,如何哭泣与哀求,就是没有一点回音。
当悲伤至极的驸马爷从梦境中惊醒,他终于认清一个现实,那个对待自己就像父亲对待儿子一样无私的人走了,他再也不会对自己嘱咐什么,再也不会对自己唠叨什么,再也不会给自己准备什么,再也不会……
……
“公爷可还有什么嘱托?”
说这句话的时候,春风般的笑容已经从李牧的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公爷说,李参军有何要求只管提,他一定全力配合。”
“包括紫焉也行?”
“公爷特意嘱咐,任何要求。”
沉寂了许久以后,李牧才继续说:“这个死结确实很难解开,不过想解开它也不是全无办法。只是想解开它,必须先取得郎君的信任。不然的话,无论说什么郎君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是想利用他。无论做什么,郎君都会想到是因为想利用他而骗他。”
“只要能取信于郎君,然后牧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郎君重情重义重责任的性格,这件事就算是不能化解,他也仍会为大唐呕心沥血。”
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李牧对于鱼恩的了解远非常人可比。他熟悉鱼恩的性格,更熟悉鱼恩的为人。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就扛起匡扶大唐,为百姓谋福祉的重担,这不是重责任又是什么?每个对自己好的人,鱼恩都会诚信相待,这不是重情义又是什么?
他的思路与常人不同,不是想化解这个死结,而是想用情义与责任唤醒鱼恩冰凉的心,压住他被仇恨冲散的热情。
能被鱼弘志委以重任,老司阍也是个心思剔透的人,略微思量一会儿,他就知道李牧的话没错,他的主意可行,接着请教:“老奴愚钝,还请参军明示。”
直视老管家的双目,李牧用他最坦荡的模样,最洒脱的语气说:“其实事情很简单,就看圣上有多少坦荡,又有多大的心胸。”
“圣上把紫焉接进宫,或许是出于好意,可着实是一步臭棋。郎君非但不会理解圣上的好意,反而会以为真正的事实被隐藏,圣上是因为心中有愧而害怕他造反,所以想拿紫焉当做人质,让他投鼠忌器不敢造次。”
“只要圣上肯把紫焉送过来,郎君非但不会造反,反而会以为圣上心中无愧,那也就会相信事情真如现在这般,他心中的怨气也就消弭了许多。到时候牧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用家国天下把这些怨气统统压下去,又何愁郎君不可用?”
虽然直觉告诉他,这个主意可行。可是老司阍并不是拿主意的人,也没有用主意的资格。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个传话筒,然后等待回音。
得到李牧的主意以后,他马上告辞,显然是要把这个主意告诉给那个能拿主意的人。